“這是?”


    楚峰隻是詫異的一瞬,下一刻,忽然神色微變。他的神識已經清晰的感覺到,對方手臂上的奇花圖案,隱隱間似是與控製項圈有著諸多相似之處。


    “這是噬心子母印,是一種專門控製他人為己用的邪術。”說到此處,魏夫人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淒苦。


    楚峰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等著對方繼續。


    “公子還不知道妾身的真實身份吧?”


    “這是夫人的隱私,楚某也不好貿然打聽。”楚峰神色平靜,當然,他之所以不去打聽,隻是不感興趣罷了。


    “多謝楚公子。”


    魏夫人自然不知道對方的真實想法,此刻,她心中生出一絲被尊重的感覺。緩了緩心緒,這才慢慢解釋道:


    “實不相瞞,我本是上一代雲荒大帝的妃子,憑著還算不錯的姿容,頗得大帝寵愛。可是,三年前發生的一件事情,使得一切都有了變化……”


    隨著魏夫人的講述,楚峰逐漸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魏夫人本名魏瑩兒,本是白雲城大族魏家之女。年輕時被選入宮中,因著本身姿容非凡,聰慧伶俐,很快便成為了雲荒大帝的寵妃。


    這本是一件幸事,然而,世事無常,仿佛命運的捉弄,三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讓她發現了當朝太子,也就是當今一代雲荒國主的真麵目,一切變得不同了。


    “我也沒想到,平日裏為人謙和,恭敬孝順的太子殿下,竟然是一頭披著人皮的魔鬼。”魏夫人,或者說是魏瑩兒整個嬌軀都在發抖,


    “先帝早已年逾古稀,身體更是大不如前,故而,朝堂之事逐漸交由太子處理。他也確實優秀,將所有事情盡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可是,人都是有兩麵的,尤其是太子,雖然表麵謙和恭敬,對於先帝孝順至極,但是,其內心中卻是多有不甘。為了徹底掌控軍政大權,他便開始了步步為營的計劃,一點點蠶食著先帝的力量,等到先帝有所察覺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


    “雪夜之變?”楚峰忽然想到,當初劉乘風為他介紹雲荒國時,曾隱約提到過一句,隻是當時的他隻是一聽而過,並沒有在意。


    “正是如此,不過那是之後發生的事情,當時的我已經不在了。”魏瑩兒點點頭,


    “先帝的身體一直很虛弱,但是,靠著盡心調養總算沒有大礙,可是,太子的野心卻越發按捺不住。然而,我怎麽也沒想到,他不止打著盡快篡權的心思,更是對我也起了淫邪之念。”


    楚峰有些詫異,沒想到還有這種事情。魏瑩兒年紀不大,但是,名分上卻是太子的長輩,對方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你沒有將此事告知先帝?”


    “太子大勢已成,便是告知先帝,怕是也起不了什麽作用,反而還會有打草驚蛇的可能。”魏瑩兒搖頭,


    “況且,我雖然數次被其言語調戲,並沒有什麽切實的證據,又有誰會相信呢?”


    苦笑了一聲,又接著道,


    “我看得出來,太子上位已成定局,除非真的順從於他,否則,留在雲荒國隻有絕路一條,故而便萌發了逃離的心思。


    我的母親是東裕國人,正好外祖母病危,我便以此為借口,向先帝請了旨意,前去東裕國看望。先帝對我寵愛有加,自是立刻同意,那太子又正值奪位的關鍵時刻,不想節外生枝,故而並沒有阻攔。”


    “這三年時間,你都沒有回來?”


    “我走後不久,便得知了雪夜之變的消息,又怎敢返回,自是一直躲在東裕國。”魏瑩兒點點頭,忽然又道,


    “隻是,我怎麽也沒想到,對方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身體中不知何時竟然早已被做了手腳,下了‘噬心子母印’,想要逃脫都不可能。”


    “噬心子母印顧名思義,便是一印鏈接兩人,我身上的是子印,另一端母印卻是在我母親身上。那人心思縝密,看著我離開,卻並沒有對魏家有任何刁難,故而,麻痹了所有人,便是我父母也放下心來。”


    魏瑩兒忽然歎了口氣,苦澀道,


    “直到如今,我才明白過來,對方根本就沒打算放過我,以前的一切,不過是隱忍不發而已。有了此印,我與母親性命相連,便是想要尋死都不可能。”


    “原來如此。”


    楚峰看了對方一眼,心中不得不感慨,對方確實很聰慧,能夠想到借機遠離是非。可惜,這種聰慧隻是小道,終究隻是徒勞罷了。


    即便沒有這噬心子母印又如何,隻要其父母親族還在雲荒國,隻要其本身放不下父母,那便永遠沒有逃脫的可能。


    而這印記,也隻是防止其走入極端罷了。


    “你想讓我幫你將此印祛除?”


    “妾身知道此事很為難,幫助了我,便是徹底得罪了當今雲荒大帝,隻是……隻是,妾身實在走投無路了。若是公子能夠施以援手,妾身願意當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


    “你想的太簡單了。”楚峰不禁搖頭,為難什麽的自是不會,以他的實力,便是得罪了雲荒大帝又如何,一介凡俗帝皇還威脅不到他。


    隻是,去除之後呢難不成將其整個家族都帶在身邊隨時保護?顯然很不現實。


    “你的父母親族都在雲荒國吧?”


    魏瑩兒神色一怔,瞬間明白了對方話中的隱意,一時間竟有些沉默。


    沒錯,她不隻是孤身一人,魏家在白雲城也是一方大家族,若她違背了那人的意誌,家族中人又怎麽可能會不受到牽連?


    不過,她心中有著自己的想法,並沒有沉默太久,接著道,


    “妾身以為,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區別在於所要付出的代價是否夠大?所得的回報是否足夠?”


    “你想說什麽?”楚峰怎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心中不禁有些好奇。


    “敢問楚公子,您可是對禁絕之淵感興趣?”


    “看來,夫人的消息很靈通啊?”


    楚峰深深的看了對方一眼。拍賣會的事情並非隱秘,知道的人不在少數,可是,外麵所傳的信息都是劉乘風得到了六色令,與他沒什麽聯係。


    當日在狂沙城,魏瑩兒一直很低調,待在分舵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沒想到卻對外麵的事情一清二楚。


    “公子見諒,妾身也隻是憑借一些信息猜測出來的。”


    魏瑩兒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在她看來,劉乘風並不是那種很有魄力的人,絕不會貿然動用分舵的資源去拍買六色令,之所以這麽做,定然與眼前之人脫不開關係。


    當然,這些都是她根據已有的信息猜到的結論,並不擔心觸怒對方。


    “說說看,為什麽突然提到禁絕之淵?”楚峰自是沒有怪罪什麽,反而對對方的用意很感興趣。


    “楚公子有所不知,我魏家祖上曾是上宗的弟子,之後因為資質不濟,脫出了宗門。”頓了頓,魏夫人又道,


    “雖然祖上修行之路斷絕,但是,家族本身還是有一些底蘊的。據妾身所知,族中的寶庫中有一張地圖,上麵詳細記錄了禁絕之淵的概況,想來公子應該會感興趣。”


    “你確定不是在騙我?”楚峰頓時神色一厲,死死盯住對方道。


    禁絕之淵關乎世界的隱秘,很有可能涉及離開的辦法,他又如何不動心?若對方的話語為真,那麽,這張地圖便是他的必得之物。


    “此事千真萬確,妾身所言若是有假,任憑天雷加身,死無葬身之地。”魏瑩兒神色鄭重,發誓道。


    “這東西知道的人還有誰?”


    “隻有族中的大長老以及家父知曉,若不是因為一些意外,便是妾身也無從知曉。”


    “如此說來,這東西是你魏家家族之物,你又如何確定,你的族人會用此寶物來交換你的性命?”


    楚峰已經明白了一切,心中頓時有些不屑。所謂的家族,自然是以利益為先,舍棄一個女人換得家族的長盛不衰,怎麽看都是非常劃算的事情。既然當今雲荒大帝看上了魏瑩兒,順從才是最正確的選擇,為何要反抗?太不明智了。


    “公子所言非虛,事實上,我這次跟隨永豐鏢局返回,也不隻是因為噬心子母印的緣故,家族中人,除卻我的父母,其實早已經妥協了。此時,怕是盡都等待著我的消息。”說到這裏,魏瑩兒神色中忽然泛起一絲冷意,


    “妾身會讓家父將確切信息告知,兩相配合之下,以楚公子的能力,想要將其拿到手並不困難。”


    “這是要背叛?”楚峰頓時恍然,也不禁對魏瑩兒的決絕讚歎。這種雷厲風行,毫不拖泥帶水的果斷,一般的女子還真的做不到。


    “我可以幫你們母女祛除噬心子母印,那麽,之後你該何去何從?”


    “妾身可以跟隨公子嗎,即便做一輩子仆人也無妨。”


    “我還有太多要事,帶著你們不方便。”


    楚峰暗自搖頭,將對方一家三口救出來並不困難,但是,拖家帶口的跟著,未免太過麻煩了。更何況,他遲早要離開的,能不牽扯太多的因果最好,免得將來麻煩。


    見他如此堅決的態度,魏瑩兒不禁有些疑惑。不是已經收了三個丫鬟了嗎,多自己一個又何妨?難不成是因為自己年齡太大,所以看不上?


    想到這種可能,她不禁有些幽怨。雖然年過三十,可是,對於自己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沒想到對方會如此不在意。


    “那麽,公子可否將我們一家三口送至天風國,那裏是我兄長的國度,足以棲身了。”


    “天風國?”楚峰皺了皺眉,似乎,天風國是雲荒國的附屬國之一,位於雲荒以北,邊陲之地。沒想到,其國主竟然是魏瑩兒的兄長。


    隻是,天風國也緊緊隻是一方附屬國罷了,若是雲荒大帝堅持,或是威逼,或是利誘,想來對方也不一定能夠堅持的住。


    “我相信大兄。”魏瑩兒堅持道。


    “就這麽定了。”


    楚峰點點頭,對他而言,悄無聲息的將三人帶走,並不困難,舉手之勞而已。既然對方這麽有信心,他也懶得多說什麽。


    得到肯定的答複,魏瑩兒頓時鬆了口氣,雖然和預想中有些差距,但是也已經足夠完美了。


    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陰霾終於散去,自己也能夠逃脫悲慘的命運,想到這裏頓時不由得嫣然而笑,一時間風情萬種。


    楚峰微微怔神,心中暗想,自己拒絕了對方的‘投靠’,是不是有點虧了?


    ……


    “拜見主人。”


    返回自己的營地,輕月二人提裙下拜,自從得知了主人祭師的身份,兩姐妹再也沒有了一絲異心,盡都變得異常恭順,甚至連稱呼也改變了。


    “起來吧。”楚峰點點頭,也沒理會二人,隨即向著自己的帳篷走去。


    “姐姐,我們……”輕語捂了捂自己脖頸處的黑色絲帶,正想要說什麽,卻被對方抬手打斷,


    “以後萬不可再有這樣的想法,知道嗎?”輕月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無非是看到那位艾念姑娘安全去除了項圈的束縛,心中同樣生出一絲渴望。


    “為什麽,姐姐?”


    輕語有些不解,難道姐姐就不渴望自由嗎?當然,沒想過離開主人,可是,隻要這項圈帶著一天,便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仿佛一件隨時可以丟棄的物品一般。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現在的情況看不明白嗎?”輕月在妹妹的額頭上輕輕敲了一記,這才語重心長的分析道,


    “祭師是什麽,那是擁有著超凡力量,實力強橫,更能長生不老的存在。我們能夠服侍對方,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尤其是主人這種,實力雖然強大,但是,性格卻很溫和的人,更是太難得了。”


    “這……”


    姐姐說的有道理啊,輕語雖然想反駁,可是卻找不到任何理由。


    “你心中是想著有一天可以獲得自由吧?”輕月如何不明白妹妹心中所想,uu看書 w.uukansu 不禁有些歎息,或許是因著自己的守護,有些太天真了,


    “你仔細想想,從小到大,自由這種奢侈的東西,我們擁有過嗎?即便不成為奴仆,也同樣朝不保夕,何來真正的自由?”


    “那……那我們該怎麽辦?”


    輕語終於想通了,現在反而擔心起來。畢竟,主人可不止她們姐妹兩個丫鬟,還有一位艾念姑娘呢。對方與她們不同,是真正的人族,先天便要強出太多。


    “隻要盡心服侍主人便是,該有的自然會有,不用想太多。”輕月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脖頸處的玄黑色絲帶,忽然又道,


    “所以說,這東西其實是我們的福氣,你想想,主人這樣的性格,會苛待忠心於他的下人們?”


    ……


    帳篷之內,


    剛剛進來的楚峰忽然怔了一下,隨即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怎麽也沒想到,輕月這丫頭還有這這樣一番理論。不過,聽起來倒是很不錯。


    “回來啦?”


    卻在此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正是艾念。此時的對方正蹲在那裏鼓搗著什麽。楚峰下意識轉頭望去,驀地,心頭一陣急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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