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兩府上了奏章,請官家議處主主,官家請娘娘決斷。(.)”張泉小心謹慎地道。


    “此事,怎能讓後宮做主?”朱璉有些不悅,自從趙炅登基以來,她就逐漸淡出內朝,主動把權柄交到孫子手上,這件事早就有了框框,怎麽還決斷不了?讓她有了些不滿。


    “太上給官家指揮,說主主並無過失,不應該受到牽連。”


    “哦,太上也過問了?”朱璉感到事情複雜化,趙諶還是要保住趙柔嘉,是好是不假,卻壞在最終結果,無法平息士民的怒火,隻能火上澆油,這個節骨眼上還有想法,兒子真是太能折騰,又沒有眼力頭。


    “奴臣覺得也有不妥。”張泉低聲道,他是兩頭為難,作為宮中最有權勢的宦官,看是風光無限,難處卻隻有自家知道,天子是有主張的,太皇太後也有打算,連太上也渾水摸魚,實在讓人成了風箱裏的老鼠。


    “有何不妥?”朱璉奇怪地問道。


    “憑什麽別人都受到懲處,主主卻不受製約,都是宮內的傳言。”張泉最後臨時加了句,拋清自己的關係,既然宮裏身份最高的三位各有打算,他還是別參合了,得罪哪位都不妥當。


    “官家的意思是讓我保人?”朱璉瞬間了解孫子的心態,這可是兩不討好的事,搞不好要得罪外朝,把事情給她不失為明智,算是頗有政治手段。


    隻是,她心中卻有幾分感慨,趙炅在政治上不斷地成熟,也預示著親情逐漸的淡漠,也是沒辦大的事情,古今哪位功成名就的大帝,是兒女情長的樣子?有,自然是有,但那都是不觸犯底線。


    “你回去就說,我知道了,讓官家放心。”她歎了口氣,算是接受了趙炅打算。


    張泉去了,青君也冷靜下來,看著朱璉道:“二姐,官家這是避嫌,豈不是要遷就外朝?”


    “有些事情,還要指著我這張老臉,官家也沒有辦法。”朱璉無奈地笑了笑,又道:“青君,去發我的懿旨,請兩府諸位相公來玉陽宮,太上也過來。”


    “娘娘,兩府可不好說動。”青君擔憂地道。


    “不說,怎麽知道?有官人態度在先,相信他們還是有顧忌的。”朱璉不能再等待,必須要快刀斬亂麻,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青君輕輕頷首,事情越拖月不妙,快刀斬亂麻是最佳辦法。


    北方,開封城內,王家別院小院池塘邊,王秀身穿一襲做工考究,質地精細地蜀錦白袍,發鬢用一根繡著金絲地白色絲帶係住,還微微發濕,顯然是剛沐浴不久。


    卻見他神色怡然,坐在池邊樹下的石凳上,靜靜的觀賞水中的幾對戲水的鴛鴦,嘴角上掛著一抹淡淡地笑。


    秦敏侍立在五六步處,神態尤為平靜,不時地偷眼觀望四周,那麽多年來,他還是首次來到這座別院,也是第一次麵見王秀,機速司大臣曝光率太低。


    “知道當年我趕考,應約拜會的第一位大臣,是誰?”王秀似乎沒有注意秦敏,隻是在自言自語道。


    “士人傳聞,說是蔡公相。”秦敏謹慎地低聲道,關於當年王秀入仕途,還是比較好考究的,作為如同恒星般閃耀的宰相,想低調都不行。


    “都是過眼煙雲啊!”王秀輕輕地歎息,人掌握可以決定幾乎一切的權力太久,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反倒是會生出無限的煩悶。


    想放手,不在充滿危機的道路上,卻無法真正做到,每一位掌握大權者,都維係一個龐大的利益網絡,不是你想退出就退出的。此時的他總算明了,曆代當權者內心深處的彷徨與無奈,不甘心放棄以至於無法放棄。


    曆史,是後人根據時代的要求,通過不斷加工而成的,所謂的曆史學家,他們根本不可能接觸,被蓋棺定論人物的內心世界,也不敢去堂而皇之的去分析,隻能根據當權者的需要,去書寫讓後世知道的一切。


    或許,還有不甘心者,以春秋筆法留下線索,讓後人自己去探索真相。


    江寧的那場謀亂,不知後世會怎樣評價,他不想毀滅任何不利的證據,隻想把真情原原本本留下,讓後人去評說。


    他並不十分在意正反角色,民族需要英雄,也需要反麵人物,沒有陰哪有陽?至於他是正是反,就讓別人去議論算了,武後還有無字碑任人說。


    “難道,這些人不明白,非得要計價到骨頭裏。”王秀很不滿,臉色盡是譏諷。


    秦敏不時地偷看王秀,他很少見先生情緒激動,不有暗自有所思,江寧的事他已經聽說了。


    “慎之,清瘦了許多。”王秀似乎回過神來,臉上掛著溫和地笑,轉身看了眼秦敏,目光也是柔和的。


    秦敏進來沒有通報,見王秀在池邊靜思,沒有敢打擾,靜靜地站在身後,聞言立即行弟子禮,道:“見過先生。”


    “要保重身子才行,你們太苦了!”王秀眼中盡是嘉許色彩,語氣也尤為溫和。


    秦敏眼眶一酸,淚水差點就流了下來,這麽多年來,他處身四麵危機地方,有多少同袍盡殉國,忠魂永留他鄉,自己又多少次,幾乎是九死一生,也未曾讓他掉過一滴眼淚。


    曾幾何時,他自負地認為自己,是在血與陰謀的考驗中,從容趟過來的男人,比戰場上拚殺要凶險萬分,感情早就麻木了,已經不知淚為何物?就這句平淡的關心話,讓他像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忍不住就要哭了出來。


    “為國盡忠是本份,卻要說先生才是高士。”他聲音哽咽地道。


    “好了,感慨而已,看來你是有驚無險了。”王秀搖了搖頭,把話題給轉了過來。


    秦敏的轉變也很快,立即穩住心神,沉聲道:“隻是些許小麻煩,高五叔讓我代他向先生問候,大好人頭等先生去取,還請先生試試他的利劍。”


    王秀默默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麽,笑容卻幾分安慰和更多的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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