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啟元一怔,瞪著眼睛驚訝地道:“你說什麽?河東南路,隆德府緊急官塘?”


    河東房副承旨眨了眨眼,他從來沒見過張啟元失態,這位從龍舊臣不僅前途無量,一貫的溫文爾雅,滿麵笑容中透著淡淡地高傲,他來不及多想,遞上河東的加急官塘,道:“是金字牌鋪遞,下官驗看過了。[燃^文^書庫][].[774][buy].](鄉)$(村)$(小)$(說)$(網).xiang-cun-xiao-高速首發!”


    大凡官塘金字牌官塘到來,絕不是電影上直接送天子那,而是由樞密院各房都承旨,先行驗看火漆完整否,再開封直接查看軍情,記上輕重緩急和驗看官塘的人名,然由驗看各房副承旨遞交都承旨,再由都承旨視輕重緩急處理。


    張啟元心情沉重地揭過官塘,艱澀地看到一行正楷小字,大宋河東南路隆德府軍情奏報,臣、張確,臣趙伯臻,他沒有去看,沉聲問道:“說些什麽?”


    副承旨見張啟元模樣,這才恍然大悟,原都承旨王秀入浴室院待罪,就是斷定金軍深入河東南路,對開封形成威脅。他有點好笑,自個是聽說了不假,在吃公廚時還說笑一陣。


    絕大多數人都不信,自己忙了一下午,頭昏腦漲,看到澤州軍情卻忘了這茬,他恍然道:“王大人料事如神,知隆德府事張大人奏,粘罕派兵進入汾州和遼州,義盛軍也反叛跡象。”


    “什麽?”張啟元打開官塘一看,臉色頓時十分難看,霍地站起身來,道:“我速速進宮覲見陛下,你們河東房做好準備,這幾天事務要多了。”


    “大人放心。”副承旨心下暗喜,事務多才好,等都承旨和副都承旨忙不開了,他還有機會接近天子,至少混個臉熟,表現好了能讓趙官家記住他,那可就發達了。


    從樞密院到福寧殿的路並不長,但張啟元心情是沉重的,王秀這廝的預言當天就實現了,運氣簡直逆天,難道他精通先天易數?


    但是,不情願也得硬著頭皮呈送官塘,他可不敢學李邦彥扣留官塘,不要說金子牌鋪遞,有極其嚴格的閱讀流程,一旦隱瞞被查出來,他將會受極大處分,就是名譽掃地的代價,也不是他能承受起的。


    到了福寧門,正沒有頭緒,卻看到耿南仲從裏麵出來,他臉色很不好看,道:“相公。(鄉)$(村)$(小)$(說)$(網).xiang-cun-xiao-高速首發!”


    “是子初啊,又有緊急官塘?”耿南仲心情不錯,張啟元重新和他合作,至少態度上溫和許多。


    張啟元點了點頭,看了看身邊的小黃門,客氣壓低嗓音,道:“相公,河東南路金子牌。”


    “哦,河東南路。”耿南仲沒有在意,隨口把話重複一遍,忽然覺得不太對勁,瞪大眼睛失聲道:“你說什麽,河東南路,怎麽回事?”


    “粘罕攻伐太原周邊軍州,正向南北關集結兵馬,很有可能南下。”張啟元說的不多,但意思很明白。


    耿南仲吸了口涼氣,他首先想的不是抵禦金軍,而是王秀的判斷成真,然後迅速算計得失,能不能把這道官塘壓下去,目光閃爍間,猶豫地道:“子初,你怎麽看?”


    張啟元是何等人,怎能不明白耿南仲所圖,他絕不會上了賊船,人家耿南仲是執政,他不過是幹了沒幾天的都承旨,敢壓下金子牌簡直找死,當即道:“相公,軍情緊急,一旦發生意外,很可能又是一次圍城。”


    耿南仲咂咂嘴,他何嚐不明白張啟元的意思,是在告誡他別動心思了,上次李邦彥等人壓下軍情,那是眾人一起幹的,再說金軍殺到了,讓趙佶嚇的六神無主,來不及處理人就跑了。這次,趙桓怎麽跑?沒地方跑啊!你要是真敢壓下官塘,就算趙桓有心維護,那些宰相是吃素的?


    張啟元見耿南仲猶豫,不由地抬高嗓門道:“相公和下官一起進去,恐怕官家要召兩府。”


    耿南仲也沒辦法,心思重重地轉身進去,也沒工夫搭理張啟元。


    張啟元看著耿南仲的背影,搖了搖頭,心下更看不起這廝,一個拿得起放不下的人,能有多大作為,自己以前是高看這廝了,更加堅決他趁機把王秀趕走的決心。


    果然,趙桓看了官塘,第一個反應是臉色蒼白,在張啟元的建議下,立即召集當值的李邦彥、張邦昌、吳敏、李綱、徐處仁、蔡楙、王孝迪、趙野等人。


    大家也沒有了主張,斡離不隻有三萬女真兵,其它都是各族拚湊的雜兵,還一路勢如破竹殺到開封,粘罕率領的是六萬女真族鐵騎,還有幾萬各族兵馬,加上正兵外的阿裏喜,足足有十餘萬人,他們的戰鬥力豈不是更強悍?一時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


    “都是李大人派兵追擊的後果。”


    “不錯,朝廷派大軍追擊斡離不,粘罕必然大怒。”


    “萬一粘罕南下,斡離不再轉頭南下,如何是好?”


    “陛下,還是速速召回勤王大軍,以防粘罕進入京畿。”


    趙桓也沒有注意,坐在禦座上發呆,他絕沒想到走了一路金軍,另一路又有南下的意圖。


    李綱瞪著眼,厲聲道:“虜人本就貪婪成性,斡離不既然撤退,朝廷當然要遣大軍護送,這是有成例的。雖有能想到粘罕會來,就算他來了也不用怕,就告訴這廝南北已經講和,看他還有何理由進兵。退一萬步說,太行山險要無比,粘罕部眾多是馬軍,臣早就派郝懷率京西兵屯河陽,控扼險道,陛下無需擔憂。


    徐處仁也附和李綱,朗聲道:“陛下,護送大軍正在追趕,決不能撤回來。留守各處勤王兵馬,還有十萬眾,完全可以控扼太行山險要。”


    趙桓心驚膽戰,並沒有任何表態,反而長歎道:“王秀的斷言果然。”


    眾人一陣默然,各有各的心思,卻沒有人說話,大殿內一盤寂靜。


    耿南仲打破了這份沉寂,道:“陛下,太學生陳東、歐陽澈等人聚會,謀劃要再次上書,說是為了王秀待罪事。”


    “什麽?”趙桓被嚇了一跳,臉色變了幾遍。


    張啟元看了眼耿南仲,越發看不起這老朽,這個時候把太學生和王秀聯係起來,分明是知道趙桓忌憚太學生,舉一反三打擊王秀,就像李綱的尷尬一樣。


    耿南仲看了眼張啟元,又道:“陳東等太學生密謀,脅迫朝廷任用王秀入兩府。”


    “荒唐,簡直是荒唐。”趙桓大怒,剛對王秀升起的一些好感,頓時煙消雲散。


    “陛下,太學生無知,王直閣卻毫不知情。”李綱急忙為王秀辯解,除了透出一些善意,主要還是為他考慮。能把王秀定位在不得已的位置上,他也能擺脫太學生聚眾上書的尷尬,取得趙桓的信任。


    張啟元心裏很不痛快,耿南仲分明在逼迫他表態,但他權衡利弊,認為王秀是想留在京城,一旦這群太學生鬧事,就算王秀入不了兩府,恐怕趙桓為了穩定人心,也會給王秀重用,他將被置之何地?


    一陣不痛快,還是硬著頭皮道:“臣以為王大人善於謀劃,既然他斷定粘罕南下,必有良策禦敵,臣建議陛下委任王大人禦敵重任。”


    耿南仲很滿意地看了眼張啟元,隻要把王秀趕出京城,出了這口惡氣就成,當即道:“都承旨所言極是,為防粘罕南下,朝廷應派大臣節製沿河西麵兵馬。”


    李綱立馬知道這廝何意,他剛想說話就被吳敏瞪了一眼,把到嘴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吳敏、李邦彥等人也明白耿南仲意圖,但他們各有各的心思,李邦彥是自身難保,正在暗怪粘罕沒有眼色,沒看到南北重歸於好,你他娘地還打個球啊!把他辛苦的來的成果化為烏有,隻能眼睜睜看著李綱賣弄。


    吳敏何嚐不是,他關心的是堅持追擊斡離不,隻要不調回十餘萬追擊的大軍,王秀外放也就外放了。或許,這個小子能穩住河東南路大局,讓趙桓不要反複,沉吟片刻道:“陛下,王秀精通兵法,督軍守備沿河甚是妥當。”


    張邦昌對王秀頗有好感,別看他對外不行,內部事務上可是個人精,不然也不會入兩府,差點成為太宰。


    嗯,應該是被宣布為太宰,但人家李邦彥有維護人主的大功,開封民眾鬧事是請辭了,但又不知用了啥子手段,趙桓恢複了對方太宰,讓他空歡喜一場,處境也非常尷尬。能把王秀留在京城,或許成為自己的助力,當下道:“陛下,王秀是書生,臨危受命也就罷了,豈能讓他放出去領兵。”


    耿南仲狠狠地瞪了眼張邦昌,眼看他的謀劃就要成功,吳敏、李邦彥不反對,李綱也不再說話,你張邦昌跟著瞎起哪門子鳥哄,很不客氣地道:“王直閣運籌帷幄,必能決勝千裏,既然他能斷定粘罕南下,肯定有退敵良策。”


    趙桓聽的不斷點頭,他是一刻也不能等了,趕緊把女真人擺平,他好擺平自己老爹。


    張啟元咂咂嘴,眼看兩府重臣的齷齪,他還不想陷進去,但他絕不能讓王秀走的太舒坦,若能一石三鳥!他眼珠子直轉悠,心中不斷地算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權傾大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王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王風並收藏權傾大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