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能對蔡楙肆無忌憚,但他對李邦彥還有一些好感,溫聲道:“兵力不支是一方麵,當時我軍連破三寨,斬首千餘級,進入第四寨前已經勉強,虜人匯集數寨兵馬,又有幕天坡回援萬夫隊,再打下去,恐怕會全軍覆沒,不得不飲恨撤軍。筆`¥`癡`¥`中`¥`文.bi~少宰也是被虜人逼迫,當時我軍要再向前一步,恐怕大王和少宰會被虜人加害,隻能趁勢撤離。”


    李邦彥含笑點頭,不再多說話了,他是有點埋怨王秀,但並不想過份苛求。


    耿南仲望著王秀,似笑非笑地道:“直閣勇猛,當時若能一鼓作氣,說不定能救下大王和少宰,又可以生擒斡離不,數百步不會衝不過去吧?”


    “對,當日各軍都在奮戰,你卻獨獨撤軍,就在昨天虜人進犯北壁外駐軍,你為何斂兵不前?”蔡楙被王秀羞辱,在耿南仲的挑唆下,恨不得活吞了王秀,他絲毫沒想到是自己先挑起的戰火。


    王秀翻個白眼,壓根不屑回答弱智問題,一群不知兵的書生,大宋朝廷在他們手中,能挺到現在真是奇跡。耿南仲之意很明白,這分明是要他當眾下不了台,往壞的方麵想,耿南仲要借口他不救趙構,至少讓趙桓心生芥蒂。


    張啟元卻站出來,決然道:“陛下,魚與熊掌豈可兼得?臣以為蔡相公說的不妥,大王和少宰斧鉞加身,兩軍交戰誰有本事雙全。臣是書生不知兵,但也明白四千人連破三寨,就算是全身而退,將士也疲乏到極點,怎能再從西壁支援北壁,難道其他勤王大軍都是擺設,非要七十八將奔波?”


    王秀嘴角一抽,他萬沒想到張啟元幫他說話,他暫時拿不準張啟元意思,靜觀其變。


    耿南仲冷冷看了眼張啟元,真是後悔把這廝拉入東宮,現在翅膀硬了,竟然和他唱起了反調,不由地抬高嗓門道:“既然出兵,就應該想到大王和少宰安危。”


    王秀暗罵耿南仲奸詐陰毒,又沒有深仇大恨,非得要致人於死地不可。事已至此,躲是躲不了了,再不反擊,自己可要陷入被動了,他冷冷地說道:“相公,姚太尉出兵,是不是為營救大王和少宰。”


    這話說的毒辣,說白了朝廷令姚平仲出兵,他隻是配合進攻,要說不顧趙構和張邦昌性命,那也是朝廷的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筆)癡(中&


    耿南仲臉色大變,張啟元在腹中大笑,典型的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樂的在旁邊看笑話,就知道一個滿肚子壞水的老儒,哪能和王秀鬥嘴,簡直自取其辱。


    “那夜姚平仲中伏,你在何處?”蔡楙下意識和耿南仲聯合,非常蠻橫地質問王秀。


    “我兵出大寨,姚太尉已經兵敗,不得不退回營寨。”王秀很老實地回答,他的確派出部隊虛張聲勢,就算稍稍接觸就退兵了,出兵這點誰都不能否認。


    蔡楙一陣蛋疼,王秀還是屬刺蝟的,讓人無從下口,實在鬱悶到極點。


    王秀得理不饒人,趁熱打鐵道:“陛下,臣率四千吏士披月斬荊、孤軍奮戰,可惜功虧一簣,但七十八將全體吏士毫無怨言,個個枕戈待旦,隨時奉聖諭出擊,還望陛下垂憐吏士辛苦。”


    他不想再繼續無聊的話題,無論是耿南仲還是蔡楙,沒有任何辦法駁倒他,他也不想浪費口舌,沒有任何價值。


    張啟元沉吟一下,又道:“陛下,七十八將破了虜人大寨,調動幕天坡戰場形勢,不封賞將士說不過去,臣以為應該然蔡相公親自犒軍。”


    又是一個大耳瓜子,蔡楙去犒軍,讓人情何以堪啊!王秀暗自好笑,張啟元這廝太毒了。


    趙桓肯定王秀的確深入金軍腹地,七十八將功不可沒,他不表示一下實在不行,借著張啟元的話道:“也好,兵部擬定賞賜,著太府撥王卿犒軍錢兩萬貫,帛千匹,今天就下詔。”隨後,又含笑道:“王卿家拱衛社稷之心可嘉,階官一轉,賜黃金百兩,五彩貢緞十匹。”


    嗯,是黃金不是金,趙桓也算是大方,朝廷缺金少銅的,竟然給了百兩黃金,不容易啊!一般要說賜多少金,那絕對是官銀,百兩官銀,趙官家真心都不起那人,還有五彩貢緞,那可是小娘子的最愛。


    李邦彥對耿南仲、蔡楙很不滿,無論如何也不應把人往死裏整,適可而止、留有餘地是文人的原則。既然王秀占了上風,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當下笑道“陛下獎懲得當。”


    做為太宰,李邦彥說話分量不可謂不輕,有他的支持,耿南仲知道今天動不了王秀,更何況人家的戰績實實在在,不容你隨意抹殺,再不罷休胡鬧,那就是不識時務了,連趙桓也會心生芥蒂。


    ‘真是他娘地摳門啊!’趙官家很大方,但王秀絲毫不在乎,沒有想到賞賜並不豐厚,他可是連破三寨啊!卻絲毫沒去想,如今趙官家也不富足了。


    耿南仲的目光不時地掃向王秀,透出生硬的不友善,也不知為什麽,他和王黼一樣,對王秀有本能的排斥。


    恰是時候,東華門方向傳來‘咚咚的’擂鼓聲,雜帶陣陣喧嘩聲,連宣德門方向也有喧嘩聲傳來,趙桓一怔詫異地,道:“何來鼓聲?”


    下麵眾人下也麵麵相噓,不知所以然來,聽聲音絕對是大鼓。


    王秀心中閃過一個模糊的景象,這個時候,這個鼓聲,難道是?念頭過後,想要細細琢磨,卻又一片混濁。


    趙桓被擾的有些心煩,當即說道:“今日早朝就散了吧,朱拱之,去看看外麵何事,吳卿家、耿卿家暫且留下。”


    當王秀和眾位大臣由東華門退朝,尚未到宮門,已經知道外麵有京城百姓聚眾喧嘩,待出了東華門,看到外麵群情憤憤的場麵,大臣們無不變色,他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


    第一次,王秀看到宏大的民眾集會場麵,心下亦是凜然,剛才模糊的念頭,一下子清晰了起來,不由地瞪大眼睛,心中高道:“陳東,歐陽澈,詣闕上書、是鼎鼎大名的詣闕上書,大宋開國的第一次****。”


    原來李綱種師道二人,被先後免職的消息傳出,讓京城內外士庶大為震驚,李綱在危難之時挺身而出,以一介書生擔當守城重任,並連連打退金軍對京城各門的多次進攻,在百姓中威望極高,簡直被當成救命神仙給供著。


    種師道的到來,京城有了西軍老將坐鎮京城,讓人心安定下來,可萬萬想不到,二人竟被先後罷免,百姓們難免走街串巷議論紛紛。


    太學生早就激憤朝廷軟弱,為了一小敗竟把李綱、種師道二人罷免,數百名太學生在陳東、歐陽轍等人引領下,在宣德門外詣闕上書。另一部分學子跑到登聞鼓院外,要求上書天子,勢頭浩浩蕩蕩的。


    登聞鼓院的官員見這勢頭,哪裏敢讓太學生進來,好歹將大門關的緊緊的,躲在裏麵裝聾作啞。笑話,這群太學生無法無天,要是一個不滿意,有可能把登聞鼓院給砸了,搞不好一個義憤,說不得把他們揍一頓,趙官家還不一定會降罪太學生,倒黴的還是他們。


    學子們見登聞鼓院大門緊閉,就是不開門,不由地大為驚怒,紛紛高聲叫罵,驚動了附近的百姓。一傳十、十傳百,不一會功夫聚集了數萬人,甚至連一些班直侍衛、禁軍吏士也參加進來,一起要求上奏趙官家,眼看就要攻擊關防。


    不得已,登聞鼓院做了妥協,把登聞鼓和架子抬出來,你們願意敲就敲,反正不幹老子鳥事。這群太學生天不怕地不怕,一不做二不休,把登聞鼓扛到東華門外,幾名年輕力壯的學生不斷敲擊,希望天子聽得到,連鼓皮都敲破了。


    也是,一麵大鼓長年累月不見人敲,早就被蟲蛀的差不多了,誰知道成千上萬人找事,想更換也來不及了。


    東華門外馳道上百姓越來越多,人數已達十餘萬眾,連街道也被堵上了,人們高呼聲震動天地。


    李邦彥打了個冷戰,眼看班直侍衛都躲在一旁,對這些鬧事刁民毫不理會,不由地大為惱火,厲聲道:“來人,快將這般刁民給我驅散,不要驚擾了天子。”


    麵對望不到盡頭的憤怒的百姓,可能其中還有自己的親人,那些班直侍衛麵麵相噓,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反正百姓沒有衝擊宮門,他們也犯不著趟這道渾水。


    李邦彥見一幹侍衛無人響應,大為驚怒,還沒等他發飆就被人出來。


    “看,那是李相公。”


    “鳥相公,李邦彥這廝還算宰相,大事都壞在他手裏。”


    “衝上去罵死他。”


    “罵他?揍他。”


    百姓見這位平素裏自號‘浪子’,說要賞盡天下花,踢盡天下鞠,做盡天下官的浪子宰相,又對其力主議和,割地納金的行為極為十分痛恨,見麵分外的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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