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城內條件好的客棧花費很高,這年頭富人多是不假,但窮人也不少,即便中資人家子弟也因背井離鄉的,很多人都過著緊巴巴的日子,一些人甚至做起謀生手段。國子監僅收取象征性的費用,就可以在監舍住下,住宿條件雖一般,卻好過那些下等的客棧,這也算是一大善政。


    幸運的入了國子監教授眼界,能時常請教學問,對貢舉是非常有幫助的,以至於五層之上的舉子選擇了入住監舍。


    王秀進入監舍區,隨處可見手經書,搖頭晃腦讀書地貢生,也有三五成群,高聲議論時政的。不過,他也沒有時間和心情細看,反倒是有點心急。


    一座座簡陋的監舍,王秀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不過是一床、一櫃、一書桌而已,已經生好的火盆,讓小屋內暖意盎然,一堆炭堆在屋角的籮筐中,還有一些幫閑小廝有償聽候吩咐,他還是滿意地點了點頭。


    “近處可有香浴堂子?”


    “向西走,就在太學一側,有一大點的塵堂。哦,這裏還有婆子可洗衣,大官人直接給老蒼頭說便是。”


    “好。”看來監舍服務挺周全的,王秀最想的便是痛痛快快洗個澡,換上一陣幹淨利索的青色衣衫,路途中雖然也盡可能保持利索,卻難以盡人意,向他這種一天恨不得洗一次澡的人,幾天來簡直是折磨,這也是他不讓沈默陪同,急匆匆找地方住的主要原因。


    整整用了一個時辰,王秀才滿意地回到住處,一身的爽快讓他精神爽爽,當陸堯過來後幫他收拾一番,也就趕緊去洗浴一番,心情激動地等著晚上這場客。


    日斜城頭,落霞餘暉之際,沈家的家仆帶著馬車來到監舍,在一些士子妄自菲薄的目光中,王秀從容登上馬車,至於陸堯,他不過是王家百貨的掌櫃級人物,自然享受不了豪華馬車,隻能騎上一匹河朔馬隨行。


    不能不說沈默考慮的精細,能跟隨王秀來東京的人,在王家也算是心腹,不能不周全一二。


    白礬樓在開封是相當出名,絕不亞於豐樂樓和潘家酒樓,結構為三層,五樓相向,高低起伏,參差錯落,樓與樓之間,各用飛橋欄檻,明暗相通。


    西樓第一層高得可以下看皇城大內,所以外來汴梁的富商,最喜歡上白礬樓,尤其是西樓,看著皇宮飲著小酒,優哉遊哉,對人心也是莫大的安慰。


    日後,在外地也有吹噓的本錢,想當年老子對著大內吃酒,你們有這個本事嗎?


    所以,西樓十幾個閣子的價格極高,不是一般人能消費起的,能來的莫不是豪商大賈,但讓中資戶望而生畏的錢,對於沈默這樣的大東道,還不算一盤菜。


    到了樓前,王秀便吃驚於白礬樓的壯麗,他下了車子


    早有兩名頭戴方頂樣頭巾,身穿紫衫,腳下絲鞋淨襪的夥計迎了上來,一邊一個恭請王秀進去,這種服務比後世的六星級大酒店隻好不次。


    在沈家家仆的陪同下,王秀非常愜意地走進樓前院落的大門,在五樓環繞的庭院內。


    沈家家仆顯然不是第一次來了,對迎上來的掌櫃說道:“這位是陳州舉子魁首王大官人,我家少東主可曾來了?”


    王秀是第一次來白礬樓,掌櫃自然不認識,但並不妨礙他認識沈家家仆,那可是沈大少東主的心腹,立即媚笑道:“原來是王大官人,請、請、請,沈大官人已來了好半天,專門吩咐崔大哥在樓腳等候官人,小人這就去叫。”


    正說著話,卻見一個青年仆人匆匆迎過來,也是跟隨沈默去商水的,他看了眼對王秀,作揖道:“小人見過王大官人,我家公子在樓上等候,大官人請。”


    “這個沈識之。”王秀笑了笑,有感於沈默的禮遇,從接道迎做的無可厚非,笑道:“勞煩安排我家掌櫃,就在西樓廳子裏吃酒。”


    早有小廝在前引路,王秀去後,兩名家仆殷勤地邀請陸堯去了散桌。


    陸堯壓根沒有來過白礬樓,剛到樓外就被壯觀的高樓所震懾,一路進來驚歎裏麵的奢華大氣,跑堂的、酒博士、茶博士當然跑前跑後,忙個不亦樂乎。早就眼珠子鼓鼓地,腦袋裏暈暈地,雖是在廳子裏吃散桌,卻是暗自歡喜,要好好吃上一頓。


    兩名家仆看陸堯那一臉土鱉樣,心下鄙夷不已,京城人本就看州郡低他們一等,陸堯的模樣讓他們更加輕蔑。


    雖說白礬樓是名樓,卻也秉承和氣生財,溫雅待客的風氣,掌櫃卻多了個心眼,能讓沈默這種大商賈世家繼承人請客的人,絕不簡單了,還是個陳州解試魁首,那可是有望天子門生的人物,斷不可慢待。囑咐西樓管事要侍候好了,別出亂子。


    “好你個沈識之,竟在白礬樓來上一出,今日非讓你出血不可。”王秀見沈默在門口相迎,當即就調侃起來。


    沈默行禮之際,哈哈大笑道:“老弟初臨開封,放點血又算什麽,快請。”


    “請。”王秀一步跨進門,險些被嚇了一跳,卻見幾名美豔的酒女圍上來,萬福問好,嘰嘰喳喳的獻殷勤。


    沈默嗬嗬一笑,露出幾分曖昧地道:“老弟,今個喝什麽酒選什麽人,你可要看準了,這幾位可都是樓裏的頭牌小娘子啊!”


    王秀嘴角一抽,暗罵沈默不地道,這不是讓他犯錯誤嘛!老子應該還算標準的處男。他是第一次跨進白礬樓不假,卻不是鄉下來的土鱉,麵對給自己拋媚眼的酒女,知道這些濃妝豔抹的小娘子看是溫柔,下起手來可是吃人不吐骨頭,恨不得給你塞上十壇八壇百年陳釀,坑死你不待眨眼的。


    既然你沈大少給老子下眼藥,那就不要怪我不地道了,王秀瞥了眼笑嗬嗬地沈默,玩味地笑道:“美酒如斯,美人不舍,還真的讓我為難,要不—都留下算了,反正有沈大少東主結賬。”


    沈默的笑戛然而止,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張嘴長的能塞進一個雞蛋。這事玩的可真逗,本來想拿王秀開開心,活躍下氣氛,卻不想人家照單全收,給他來個漂亮的反擊,說他結賬明顯用心‘險惡’,這不是讓這群美豔小娘子圍攻他嗎?這廝太壞了,壞的淌膿水。


    不過,也就是玩笑而已,他向來出手闊綽,今個可是定的最上等的宴席,還能在乎這點酒水。


    酒女們可是個個美眸發光,她們討好客人,還不是為了多賣些酒水,拿那些豐厚的提成,沈家的大公子那是什麽人啊!每次來無不是打賞豐厚,今個更是姐妹們的好機會,哪個不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來侍候,就等著回去數錢了。


    禍水東移,沈默陷入一臉苦笑,不得不連連告饒,人家勸酒的熱情太高了,讓他吃不消,兩名門外的護衛看的是嘴角猛抽,少東主除了遷就那位主,吃癟的侍候可不多啊!二人看王秀的目光,奪了一絲敬重。


    好不容易,許下了每人上五壺最高年份的好酒,才讓酒女們放了他,高高興興地準備去了。


    倒是那些菜上的很快,王秀和馮立對麵,一人坐一高背椅,麵前各有一張長方形桌案的黑漆雕花桌,上麵擺滿了五色果品,珍饈風味,全部用精致的銀盤、銀杯、銀筷,奢靡非常,令人歎為觀止。


    令他最驚訝的是,房間裏沒有火盆卻溫暖如春,一問才大吃一驚,不亞於哥倫布發現新大陸。


    原來,白礬樓和一些大型的樓宇,全部采用牆壁內部炭火供暖,雖說沒有蒸汽,卻實實在在用暖壁,後世西方國家的的壁爐與之類似。隻不過壁爐是內半開敞,用的是木材,白礬樓是外部供碳,用的是焦炭。


    “如何?”沈默笑吟吟看著王秀,神色頗為玩味。


    王秀等待一名美豔酒女斟上酒,才慢悠悠地道:“奢靡,太奢靡了。”


    “奢靡,你還沒見過真正的奢靡,這點酒菜又算什麽。”沈默嗬嗬地大笑,端起和田白玉做成的鏤金玉杯。


    王秀挑了挑眉頭,端起杯子,玩味地道:“還真不知道。”


    “大官人真沒聽過,蔡相公的家宴,連饅頭都是蟹黃。”一旁美豔的酒女掩唇一笑,一雙秀眸散發曖昧地春色。


    “商水離開封近,離蔡相公府邸太遠了!”王秀早就知道,後世網絡傳媒力量,是這個時代想象不到的,幾乎劃破空間的壁壘,讓人們得到第一手資訊。


    一聽對方是縣城的人,酒女眼角閃過鄙夷之色,王秀不能看到,卻落在沈默眼中。


    他細細品味王秀之言,越發地有滋味,雖說言論上頗為自由,但涉及到蔡大相公,還是謹慎點好,於是把話鋒一轉,歎道:“老弟真是能耐,陳州解試魁首,而我卻是中上,人比人氣死人。”


    兩名相陪侍候的酒女,聽沈默說王秀是陳州魁首,不免一怔,眸子裏少了些輕蔑,多了幾分敬重。


    這一刻,王秀有種被狼盯上的感覺,沈默的笑也是壞壞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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