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王秀滿腹心思以至於鬱鬱不樂,他?要了一壺茶就在靠窗的桌子邊慢慢飲用,何為不知道他怎麽忽然沉悶起來,有不便多問,隻能老實地陪著喝茶。


    想著女孩那如星辰般地眸子,他的心有些顫抖,不由地想到了商水縣居養院的孩子,與今天看到的這位女孩相比,那些居養院的孩子雖然可憐,卻有住的地方、有口安穩飯吃,長大了還能學各種謀生手段,還能由官府許配婚姻,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老弟,宛丘是州治大縣,居養院、福田院應當更加完善,怎麽外麵還有成群孤兒流浪。”


    何為臉色平靜,淡淡地道:“天下之大,流浪老幼何其之多,官府哪裏照顧得全,不要說宛丘了,就是開封又能怎樣.”


    王秀目光毫無顏色,他淡淡地掃了眼何為,對方那漠不關心的態度,讓他很不高興,以至於興趣闌珊,在他看來何為並無大誌向,難以大的作為。


    不過,想想群英薈萃的今朝,自己的路還不知能走多遠,不禁深深歎息,若是沈默在此,他們必有共同的話題。


    一夜無話,大考前沒人會掉以輕心,連張啟元也在稍事休息後,躲在客房裏看書。


    當然,王秀也很重視解試,這可是人生第一步,必須拋開雜念,全力備戰才行。按照當時說法,要想有作為,你得應解試得發解貢舉人才行,就算無緣禮部試登第榜,下科也有六七層把握再次發解,一而再再而三,再不濟也能撈個殿試特奏名賜同進士出身。


    對此,他的觀點是認同的,這就是心理效應,第一次能攀上高峰,那第二次至少有信心和經驗,能少走很多彎路,成功的把握自然很大,大宋人性化政策自黨項崛起而改變,它給讀書人極大希望,隻要努力你就不會絕望。


    陳州解試在州學中舉行,當天周學四周布滿了州衙差撥、公人,甚至有一隊駐泊禁軍吏士嚴守門禁,主考的官吏們早早就在州學中肅然而坐,相互監督。


    時辰還沒有到,州學大門緊閉,士子們三百五成群匯集門外,各自懷著焦慮不安的心情。


    王秀和何為來的時間不算晚,也不算早,自然是與商水縣士子一道等候。


    “老弟倒是鎮定,一點也不慌亂。”張啟元見王秀不言不語,神色安逸,不免有些不悅,連他這個品學兼優的學子,麵對馬上的考試也惴惴不安,王秀竟能做到無喜無悲,鎮定自若,讓他情何以堪。


    王秀說是不慌也不盡其然,任誰在臨考試前也無法心平氣和,緊張是在所難免的。但是,他可不是張啟元等人,相對這些士子,他可是兩世為人,曆經多少次考試,經曆官場多少風雨,這點心理承受力還是有的。


    “說實在的,在下心下也惴惴不安。”他挺老實地回答,臨考前沒必要玩心思。


    張啟元露齒一笑,道:“看老弟臉色平靜,不想也是強作的,嗬嗬.”


    王秀莞爾一笑,他對張啟元有戒心,但並不認為此話有惡意,將心比心,哪個在考場門前不心驚肉跳?取笑別人也能緩解壓力,索性笑道:“急有個鳥用,該死地娃娃球朝天,能不能發解,就看老天了!”


    張啟元眼中閃過一道異色,說實在的,半年來的王秀給他的驚愕太多,有時候甚至覺得恐懼。如果說以前的王秀在他眼裏,不過是個書呆子似地廢物,那今時今日的王秀,除了讓他驚愕和恐懼外,更隱隱有交好的打算,打算,嗯,僅僅是打算,但態度完全天地之別。


    變化大太,變的他無法掌控其心思,這是最讓人憂慮的,若不能十拿九穩地滅絕,隻能與之交好,但他現在仍在觀察,仍有打壓的意圖。難道不對?就算關係再好的朋友,為了最終利益也能隨時拋棄,這就是政治的殘酷性。


    你不忍心、不願意?那好,等著被別人拋棄。


    何為笑道:“我兩條腿抖個不停,一個勁地要去茅子。”


    眾人聽了一陣大笑,但那都是善意地笑,誰也沒有譏諷何為,臨考之前那個不是尿急模樣,笑話誰啊!


    倒是一旁起了不合拍的聲音,道:“那是哪個,竟在州學前出醜。”


    “是商水縣的。”


    “我說是哪個,原來是商水縣的,曆年商水能發解的寥寥無幾,難怪在門前嚇的尿都出來了。”


    旁邊一群書生一陣大笑,有幾人甚至附和地怪叫。


    王秀臉色一變,目光變的冰冷,連張啟元也臉色陰沉,隱隱透出厲色,本土意識讓他們有了聯合的奇點。


    “你們是什麽人,竟然敢羞辱我商水士子?”何為受到羞辱,麵紅耳赤地反駁。


    王秀倒是給他個讚賞目光,暗讚這夥計雖有不足大任,卻也有幾分巧色,知道把商水縣士子拉上。


    對方走出一藍衫書生,傲慢地看著王秀、張啟元等人,一言不發,頗有居高臨下的姿態。


    他身後一人傲然道:“我等宛丘士林諸位同窗,你們商水縣屢次發解不過數人,就別丟那個臉了。”


    在譏笑聲中,藍衫書生嘴角上翹,傲然道:“在下萬事興朱榮,剛才雖說是實情,兄弟們卻很孟浪,給在下個薄麵揭過去怎樣?”


    靠,打人一巴掌,又不鹹不淡地讓人給麵子揭過,還抬出名頭壓人,這不是玩人嘛!王秀的眼睛眯成一條線。


    何為目光一滯,在王秀耳邊輕聲道:“萬事興分店大掌櫃朱牽埱子。”


    王秀一怔,險些笑了出來,******裝大尾巴狼,一個職業經理人的兒子,在考場外裝什麽裝,狗屁。


    “嗯,朱牽埱”他輕聲低吟,詼諧地看了眼對方,牙磨的咯咯響,極力控製自己的笑意。


    張啟元聽何為一說,也是大吃一驚,萬事興分店大掌櫃,在陳州絕對是人物,至少他惹不起啊!不過,王秀就另當別論,隻可惜遠水解不了近火,他心下一動,有意無意地道:“老弟,你看怎麽辦?”


    王秀不想張啟元問他,顯然要以他為首,看樣子是頗為尊重他,但他也不傻,要說張啟元巴結他,那就是扯淡,這是陽謀啊!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州學朱漆大門,淡淡地道:“張兄麵前,小弟豈敢擅專。”


    “快看,這就是商水縣的士子。”對方又一人指著王秀等大笑不已,顯然看出他們內部不和。


    “難道你不知道,商水縣士林一貫如此。”


    在一陣譏笑聲中,何為老臉發燙,幾乎按耐不住心頭怒火,緊握拳頭便要衝上去。


    王秀伸手一擋,淡淡地道:“快要入場了,不要惹事。”


    何為倏然一驚,是啊!州學考場前鬥毆,無論如何都要被處罰,結果肯定是取消解試資格,你就是宰相的兒子也會被罷黜。


    張啟元瞥了眼王秀,心下暗自一歎,頗為失望,何為一動就會讓雙方矛盾激化,必然把王秀牽連進去。他之所以不溫不火,讓對方抓住商水士子不和破綻,此一石二鳥的妙計,沒想到竟被王秀輕鬆破解。


    王秀並沒有多想,也不太明白張啟元的謀劃,雖然對方囂張跋扈,但輕重緩急他還是掂量出來的,隱忍不等於退讓,不懂得隱忍的人,注定走不太遠。


    何為雖然明了厲害,但他心下仍是不服,咧了咧嘴道:“那暫不與他們計較。”


    “不與我們計較,嗬嗬.”朱榮滿臉譏笑,鄙夷地看著商水縣人眾,道:“真是不知好歹,也敢在宛丘大言不慚。”


    眼看火藥味又起,王秀不禁蹙了蹙眉頭,他最不願節外生枝,更鄙夷朱榮等傻帽,臨考前還搞蛾子,有沒有腦子啊?


    張啟元也沉默不語,目光遊離眾人之間,似乎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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