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回到家,立即進了自己的房間,準備好了小刀,點燃了油燈,不大一會功夫,就製成好幾杆簡易鵝毛筆。看著自己的傑作,他滿意極了,硬筆書寫速度要比毛筆快上幾倍,一個小小地發明,鼓起他一點點信心。


    他始終相信,隻要用心去做,沒有翻不過的山脊。


    他用水把墨稀釋,拿出戶籍書冊,對照著舊名冊,一筆一劃寫起來,六百文不多,但他必須掙到,這筆錢是他人生的第一桶金。


    初春的夜間挺冷的,房間裏沒有火盆,後半夜讓人打哆嗦,加衣服也不成,隻好跺著腳,時不時搓手取暖。


    油燈亮了大半夜,謝氏心疼的不行,幾次要勸都被王成拉住。


    “娘子,大哥用心苦讀是好事,不要去打擾。”


    “身子也很重要。”


    “我知道,家裏還有點錢,明天割點肉。”


    “不夠了,這個月的房租還沒給李娘子。”謝氏一聲歎息。


    王成眉頭緊蹙,道:“那就買幾尾小魚熬湯,我明天再去借點。”


    “官人,長此下去也不是辦法,何老道那。”謝氏憂心重重地道。


    王成勉強一笑,溫聲道:“娘子,車到山前必有路,大不了我盤了鋪子,給牛幺當掌櫃去,一定要讓大哥讀書。”


    一天時間,王秀把一卷戶籍名冊寫好,當老書吏翻開看到一行行工筆正楷,還那麽快就寫好了,驚訝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但他還是發現蹊蹺,疑惑地道:“這麽快,似乎不是毛筆寫的。”


    王秀捏了捏鼻子,笑眯眯地道:“能用就行,不是嗎?”


    “嗯,要不,再給你兩卷。”老書吏一陣奸笑。


    .


    王秀揣著六百文錢,興衝衝出了縣學,心裏覺得倍踏實,來到街市上買了一隻鵝,又去買了足足五斤黑糖。


    “大哥,你哪來的錢?”謝氏見亂撲騰的白鵝,吃了一驚,疑惑地看著兒子。


    “娘放心,這是我自己掙得,縣學招人抄錄戶籍名冊,我寫了一卷,他們看我寫的又快又工整,又讓我寫兩卷,給。”王秀說著話,把沉甸甸的小布包遞給謝氏。


    謝氏驚訝地接了過來,想到一天一夜兒子躲在屋裏,竟然在抄寫戶籍名冊,要有口飯吃,誰願意幹那個啊!捧著沉甸甸的袋子,想這大冷天,屋裏連火盆也沒有,心裏又酸又痛,兩行淚水流了下來。


    “娘,你別哭,別哭。。”王秀慌了手腳。


    “不哭,娘不哭,娘給你做魚吃去。”


    不要說謝氏傷心,王秀又是一陣忙碌,在院子裏挖了一盆黃土,在自己屋裏搗鼓了半天,黑糖也用了兩斤,晚上出來時卻饒頭了。


    怎麽回事,黑糖脫色明明是用黃泥水,怎麽脫了色的糖透度不高,還不如市場上的霜糖?明明是黃泥水淋造白糖的法子,明代才無意中發明的,很簡單的方子,怎麽回事,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吃完晚飯,他一頭紮進屋裏,上半夜不斷試驗黑糖脫色,每次都差一點點,他並不氣餒,泥土和黑糖用量,都小心翼翼地記錄下來,仔細觀察變化,總結經驗。


    後半夜,則俯在桌子前,用鵝毛筆抄錄戶籍名冊,一千二百錢不算太多,但那也是錢,能夠補貼家用也是好的,何況他還需要購買黑糖。


    連續高強度的熬夜,他身子也有點吃不消,還鬧了個黑眼眶,謝氏心疼的流淚,沒辦法,他和這個家都沒有退路了。


    “爹,今天何掌櫃過來,我有事要說。”把最後一口稀飯咽下肚,王秀放下筷子道。


    “你能有什麽事?”王成疑惑地看著兒子道。


    王秀切牙一笑,道:“爹放心,我有一個好法子,讓何掌櫃看看,興許能挽救咱家的鋪子。”


    “好法子?”王成驚訝地道。


    王秀點了點頭,道:“或許能緩解一下困境。”


    上午,何老道如期而至,坐在王家客廳內,臉色掛著招牌式的微笑,一副笑死你不給錢的模樣。


    “王東主,前個馬婆子過來了?”一臉笑眯眯的何老道,捋著老鼠須慢慢進來。


    王成心事重重,冷不防何老道提他家丟人事,怎好意思說出口,連咳嗽兩聲,借以掩飾尷尬。


    王秀早早陪在王成身邊,沒心沒肺地來了句:“剛退了婚,何掌櫃是來收利益的?你要和馬婆子連襟而來就好了,現退現給,不用數彩禮值幾個錢,省的箱子搬來搬去。”


    王成一怔,一雙眼睛睜的溜圓,愕然看著兒子,手放在胡須上一動不動。


    何老道差點被一口濃痰憋過去,手一顫,老鼠須也拔下一根,疼的他眼角猛抽,心裏卻暗罵王秀刁鑽,這不是說他和馬婆子有奸情嗎?自己長的是不算帥,但也看不上那幹瘦如猴的婆子,這小子不是罵人嘛!


    王秀仿佛沒有看到,繼續道:“。銀酒具一套,還有十片金葉。嗯,何掌櫃,我家在你那質押多少錢,利息是多少?”


    何老道一陣牙疼,暗道:不對啊!王大郎少言寡語,三腳踹不出屁的呆子,怎麽今個話說的那麽溜?真邪門了。他看了看一陣長籲的王成,切牙笑道:“老弟,你家小官人這是。。”


    王成又咳了聲,稍有歉意對何老道一笑,對王秀本著臉厲聲道:“逆子,怎麽跟何掌櫃說話的,還不給我退下去。”


    王秀算看清老爹的秉性,沒有一絲讓步的意思,道:“爹,讓我把話說完。”


    何老道嗬嗬一笑,道:“大郎,你爹質押四層鋪子資產,拿了四十貫錢,月息十二錢,期限半載。”既然王秀沒有避開意思,他索性開門見山,省得雙方浪費口舌。


    王秀心下吃驚,四十貫這可不是小數目,還是一家的借貸,但讓他吃驚的並非四十貫,而是四十貫竟質押四層財產,看來老爹想盡辦法,還是不能翻身。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一臉尷尬的王成,又慢吞吞地道:“何掌櫃,就不能寬限幾日,收了利息,把本錢續長一年?”


    何老道搖頭一笑,道:“這是質庫的規矩,老漢我拿別人的錢,自然要遵從自家東主規矩。”


    王成尚對兒子抱有一絲希望,哪知道這小子竟要延續質押期限,簡直丟人現眼,能延期的話他早就說了。兒子數日來的努力,本來稍有欣慰,此時化作極度失望,當即嗬斥道:“夠了,還不快給我退下。”


    王秀笑著捏了捏鼻子,沒有說話,也沒有退下。


    王成來不及管王秀,歎道:“還望掌櫃寬限幾天。”


    何老道嗬嗬一笑,捋著老鼠須,公式化地笑道:“王東主,不是在下不願意,實在是質庫有規矩,不好辦啊!”


    王成實在為難,何老道說的不錯,人家有人家的規矩,總不能讓掌櫃為難吧!


    “王東主,四十餘貫而已。”何老道笑咪咪地,一點也不急。


    王成眉頭緊鎖,“萬事興”質庫勢力龐大,商水縣“萬事興”,僅是一家分店下麵的鋪子,是正規經營不假,但你要真還不上錢,它的獠牙可要吃人的。


    “不瞞何掌櫃,在下的雜貨鋪周轉有些困難,待寬限幾日,定然全數還上。”不得不做最後努力。


    何老道依舊笑眯眯,道:“不是我不願意,規矩就是規矩,實在沒辦法。”心下卻暗道,有張文山這偽君子窺視,你的鋪子能好才怪。


    王成哪個愁啊!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典當鋪子是唯一的出路。不過也好,給了何老道還能留下幾個錢,便宜了張文山,他連一文錢也得不到。


    正要妥協的時候,王秀卻笑眯眯地道:“我有一件事,想向何掌櫃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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