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1日下午三時,滇軍從漢口出發到達徐州。然而他們並沒有進城,沒能像別的部隊一樣,接受市民的歡呼,隻是呆在火車站裏待命。


    盧漢將軍帶領幾名重要將領前往徐州總指揮部會見李宗仁、白崇禧。


    在不到20分鍾的短暫相見中,李、白二人明知台兒莊東北失利,卻故意未將實情道出,僅在地圖上比劃,稱台兒莊東北吃緊而已。


    在回來的路上,盧漢將軍和張衝同坐一輛車。


    “有沒有發現那二位說話有點含糊,似乎有所隱瞞。”盧漢問道。


    “東北吃緊,這四個字大有含義。我們要做最壞的打算。當年雲桂之戰有我親自參與,也和他二人交過手,我隻希望他們不要記仇,把我們4萬滇軍當炮灰。”張衝笑道。


    盧漢舒了口氣,歎道:“但願吧。”


    隨後,六十軍各師陸續抵達徐州,盧漢連研究敵情及布置任務的時間都沒有,就隨部隊繼續登程,向指定防區進發。


    60軍接到的命令是:前往台兒莊東北邳縣地區,接防湯恩伯、於學忠的陣地。然而,湯恩伯得知滇軍要來提前撤離了防區,於學忠見形式不妙也相繼撤離。


    如此大禮日軍怎麽不接受,他們趁機派出兩個聯隊4千餘人占領那一片空的陣地。


    而這個消息,滇軍在21號晚上才得知。


    “湯恩伯這王八蛋!怪不得下午李、白二人言辭鑿鑿,原來他們早就知道了!”


    盧漢將軍用力拍了下桌子,氣的說出難得的罵人之語。


    182師師長安恩溥說道:“知道了又怎麽樣,他們是沒臉說。第一階段戰鬥也是一樣,湯恩伯乃老蔣嫡係,他們二人未必指揮的動。”


    183師師長高蔭槐挺身上前,道:“日軍立未穩,長期作戰以是疲憊之師,我們完全可以把陣地躲回來。我們183師願意當開路先鋒,打響出滇第一槍。在滇軍爭光!為雲南爭光!”


    “好!我們連夜部署反攻計劃,讓日本人看看,我們滇軍不是吃素的!”


    4月22日拂曉,當列車把六十軍運抵京杭大運河河畔。盧漢將軍連夜部署完畢,下達軍部第一道急令:182師在趙墩站下車,183師在東沙莊站下車,184師及軍直屬部隊在車輻山站下車,各部隊立即急行軍,向指定地點集結,反攻台兒莊以東地區的於學忠部和守衛禹王山的湯恩伯部扔掉的陣地。


    六十軍各部進入防區陣地分別是:183師在右,集結於陳瓦房、邢家樓、五聖堂地區;184師在左,集結於台兒莊以東陶溝橋地區;182師在左右作預備隊,集結於蒲汪、禹王山地區。


    邵飛等人也一同隨184師前往陶溝橋。邵飛將劉盈、茹雪、洪英安排進師後方戰地醫院後,和小刀一起去叫張衝。


    “師長好!”邵飛、小刀一同向張衝敬禮。


    “老弟你總算履行我們的約定跑來了。”


    張衝略帶興奮。滇軍匆忙應戰,對這一帶可以說是完全的陌生,而邵飛經曆了第一階段的戰鬥,沒有比他更熟悉這一帶的戰局。


    “這位是?”張衝指了指小刀。


    小刀再次敬禮,道:“我叫小刀,沒有姓,是個孤兒。是班長把我街頭撿來的。”


    邵飛笑道:“他是我最出色的部下。也是雲南子弟,和師長一樣是彝家漢子。”


    “哦!怪不得感到格外的親切,原來是自家兄弟。”張衝用力拍了下小刀,以示親切。


    張衝敘舊以後,走回到指揮桌前,道:“好了,我們言歸正傳。邵飛我聽說你第一階段打的不錯,你被軍統抓捕的時候,川軍、西北軍的最高將領都為你求情,向老將逼宮。說說吧。”


    邵飛看著地圖道:“我們當務之急就是站穩腳跟,奪回湯恩伯、於文忠扔掉的陣地。奪回後的戰略防禦重點是禹王山,那台兒莊東麵的最大屏障。……”


    邵飛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所想,毫不保留的說了出來。


    最後邵飛說道:“我們的敵人是日軍第十師團和第五師團,我都交過手,作戰十分彪悍。滇軍裝備不輸日軍,唯一不足的是戰鬥經驗。你們太久沒有打仗了,而一打就是日軍的精銳師團,也許會吃大虧。”


    “戰爭中學習戰爭,這一課是避免不了的。”


    張衝舒了口氣,拍了下邵飛,道:“不要想太多,專心打完這一仗,以後的事情我會盡一切可能幫助你的。”


    邵飛明白張衝的意思,點了下頭。張衝隨即轉身,看著作戰地圖,道:“183師將會打響滇軍的第一槍,我想他們的先頭部隊,在陳瓦村已經和日軍交上火了。希望他們能順利為我們反攻爭取到寶貴時間。”


    陳瓦房,一個以當地村民姓氏和磚瓦結構房屋命名的普通村落。但由於滇軍的到來,注定了它的不平凡,並在曆史的長河中,烙下了印記。


    1938年4月22日8時許。陳瓦房村被一片晨霧淡淡地籠罩著,時隱時現。


    這支剛到平原作戰的滇軍,尚未熟悉地形,連準備挖戰壕的鐵鍁都沒有準備,重機槍仍馱在馬背上。


    滇軍士兵怎麽也不會想到,在這個隻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六十軍的第一聲槍響來得竟如迅雷一般。


    作為183師先頭部隊的1081團二營,沿著鄉間小路搜索前進,剛到陳瓦房村口,即遭遇日軍。


    二營長尹國華迅速將隊伍就地展開,憑借稍有利的地勢,與日軍展開激戰,驟然間槍聲連成一片。


    一輪激戰之後,滇軍火力竟然占了上風。無論人數、火力滇軍都占據了絕對的優勢。


    尹國華知道戰機稍縱即逝,必須在敵人援軍趕來之前占領陳瓦村,修築防禦工事。


    尹國華大聲命令道:“炮火壓製!”


    “轟轟轟”“……”


    日軍陣地火光衝天,周圍燃起熊熊烈火。


    “殺敵報國,殺!”


    尹國華拿起衝鋒槍,首當其衝發起了衝鋒。


    敵我雙方展開了血腥的刺刀拚搏。日軍人少,加之剛才傷亡過大,漸感不支,遂調來五輛坦克投入戰鬥。


    因為敵我拚搏血戰,扭成一團,坦克的槍炮不能發揮威力,他們就用坦克來衝撞、碾軋。


    尹國華邊拚殺邊用力喊道:“把那鐵王八給我炸了!”


    二營的士兵,像猴子一樣機靈,成串地爬上坦克,把手榴彈往坦克展望孔裏塞,但展望孔封閉嚴密,手榴彈塞根本就不進去。


    日軍坦克有良好的機動性,我軍戰士不斷有人從坦克上滾下來。


    “噠噠噠”“……”


    坦克上的機槍手見前方敵人多,自己人少,開始沒人性的瘋狂掃射。


    二營的幾個戰士急了,拿集束手榴彈爬滾到坦克麵前,直接坦克同歸於盡。然而手榴彈威力太小,隻炸斷了履帶。


    隨後,日軍增援部隊蜂擁而來,以數倍優勢兵力將二營戰士鐵桶般圍住,發起瘋狂反撲。


    在日軍的猛攻麵前,二營官兵雖力量懸殊但依舊浴血奮戰。


    “砰砰砰”


    不遠處的鬼子兵開始近距離射擊。


    “營長!”


    隻見尹國華深中數彈,緩緩倒在了血泊之中。


    “營長!”一排長陳明亮不顧一切跑了過來,將尹國華扶起。


    “撤退。”尹國華對陳明亮下達了最後命令。


    全營五百人僅剩下了十餘人,在陳明亮的帶領下,向陳瓦房莊西南側突圍。


    “噠噠噠”當他們到村口的時候,遭到日軍側翼攻擊,一排排士兵紛紛倒地,隻剩下了陳明亮一人衝出了槍林彈雨。


    陳明亮跑回了軍部,匯報陳瓦村血戰經過。盧漢軍長見到渾身是血的陳明亮時,這個自稱“從不流淚”的彝家漢子開始熱淚盈眶。


    陳瓦房一戰,尹國華營果斷應戰,為六十軍各部奔赴防區贏得寶貴的備戰時間。


    20多天後的禹王山之戰後,在我方從日本軍官屍體衣袋裏搜出陳瓦房戰鬥筆記中,尹國華二營官兵被日軍稱為“猴子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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