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屯兵子北河北岸,張繡為了阻止我們渡河將鄧城裏剩餘的五千兵馬都拉了出來,在南岸部下了防線。隻留下區區一千精兵守衛鄧城。


    而這時候一直座山觀虎鬥的陳到也終於出手了。他並沒有直接派兵來張繡那裏助戰,而是親自率領兩千精兵,晝伏夜出,躲過了我方斥候的偵查,悄悄靠近了宛城附近,突然對宛城發動了突襲。幸好程武自從我領兵外出之後,封鎖了城門,加強了戒備,對城內人員加強控製實行宵禁,城內的敵軍奸細沒有能夠與城外的陳到配合好,結果突襲失敗。


    陳到見突襲失敗,立刻下令部隊開展強攻,同時他又調了新野的六千人馬趕來,擺出一副要攻克宛城的架勢。


    聽到這個消息,我仔細想了想,覺得陳到突襲宛城是個好計策,幸好我之前就料到可能會如此,所以才讓程武加強了戒備,要不然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但是事情敗露之後,他不但沒有撤退,還繼續從新野調兵過來,擺出強攻的架勢,這就讓人有些費解了。因為從新野到宛城距離八十裏左右,他們強攻宛城的時候,若我回軍切斷他們的歸路,那陳到這些人就等於是處於前後被夾擊的困境。這可是個極大的冒險啊。


    按照一般的套路,陳到現在最有利的方法應該是趁著我和張繡在河邊對峙,從我的背後圍上來,與張繡軍前後夾擊我軍,這樣的勝算還是比較大的。


    隻要主力部隊被打散了,那麽抵抗也就微不足道了,將兵力浪費在圍攻城池上多少有些不值得。雖然守衛宛城的主要都是民兵,但是這些人在程武的指揮下,頂上三四天應該不是問題。而有三四天的時間,我軍就已經有足夠的時間回援宛城了!


    他想用圍魏救趙的方法圍攻宛城,迫使我回援,然後在半路上伏擊嗎?這裏大都是平地,哪來的險要地形供人伏擊啊。


    那陳到想要做什麽呢?而且他竟然可以率領兩千人利用夜間行動,躲過斥候的偵查,這個事情要好好重視,因為這件事說明,我對陳到的行蹤已經沒有辦法完全了解了。


    戰爭就像下棋一樣,因為雙方斥候的行動,彼此的舉動都被對方看在眼裏,就如同擺放在棋盤上一樣明了。每個子、每一步都在對方的眼中,沒有什麽秘密可言。從表麵上看確實如此,但是這個清晰的步驟卻帶有很大的迷惑性。因為你看的見對方的步驟,卻不一定能看得懂對方的目的。


    失敗者即使看清楚了對方的每一步,也還是輸。因為他不會明白勝者每一步的真正用意,等他明白的時候,也已經太晚了。


    更何況真實的戰爭中,還有許多讓人看不見的步驟,而這些看不見的東西往往最能說明指揮者的目的。


    同樣的道理,反向思考,若能猜測出對方的目的,那麽隱藏在黑暗中的步驟也就可以被推測出來了。所以不必太過驚慌,隻要想清楚對方的目的和意圖,那麽對方的行動即使偵查不到,也是有跡可循的,可以推測出他大致的行動,從而做出應對之策。


    目前最重要的還是要了解對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呢?


    但不管對方的目的是什麽,我必須要有自己的行動基調,努力讓自己占據主動,讓他們跟著我的基調走,若我太在意他們的目的和行動,很容易讓自己疲於應付,從而失去主導權。


    我現在剛剛打了一場勝仗,士氣正旺,在戰局中站著主導優勢,我可不會為了宛城的一點問題而放棄現在這樣的優勢。所以不會回軍援救宛城,而是要繼續進攻。


    張繡一萬五千大軍出城,昨夜一戰,能夠來得及逃回鄧城的不過是張繡身邊的親信一千不到。其他的人員要麽被殺,要麽投降,要麽潰散逃入民間不敢露頭。所以鄧城隻剩下五六千的兵馬而已,而我方則還有一萬多人,人數和氣勢上占據絕對的優勢,所以必須打下去。


    可要想攻打鄧城,必須要越過子北河,但是子北河又寬又深,浮橋又被燒毀,想要攻過去還是有些困難的。


    我下令剛剛大戰後的士兵休息一天。然後讓王寶的斥候營開始沿著子北河上下巡查,尋找可以渡河的淺灘或者其他的浮橋。


    第二天,斥候營在向西十裏的文渠鄉和向東十裏的汲灘鎮分別發現了兩個可以渡河的地點。於是我開始下令,讓曹休的部隊開始砍伐樹木,製造浮橋,製造出要強攻的假象。讓孔秀的部隊大張旗鼓的向東進發,趕到十裏外的汲灘鎮去準備過河。


    而王植的部隊則和騎兵一起好好休息準備晚上行動,從西邊的文渠鄉過河。


    我軍建造浮橋的舉動讓張繡軍緊張起來,紛紛在岸邊列陣,弓弩手也派了出來,對架設浮橋的士兵射擊。


    當他們看到向東而去的孔秀部隊時,從五千兵馬中分出了兩千士兵去追趕,想要阻攔孔秀部隊在其他地方渡河。


    黃昏時分,曹休的部隊已經將浮橋搭設了一半多,木材已經準備了很多,但是由於張繡親自在對麵坐鎮,對方的弓弩射的又太厲害,所以靠近對岸的半段浮橋還沒有搭設起來。


    此時,孔秀部隊故意行軍如蝸牛般緩慢,用了一天時間走了十裏地,也在太陽要落山的時候到達了汲灘鎮。對岸的雍涼兵馬早就已經不耐煩的先將那裏的浮橋拆毀,並在對岸設好了防備。但是孔秀卻依然沒有急於渡河,而是在對岸也紮下了營寨。


    入夜之後,我借著夜幕,帶領著休息了一天,精神飽滿的騎兵和王植部兵馬悄悄的出營,向西而去。而東邊汲灘鎮的孔秀軍也在營寨內設置無數草人,隻留下兩百士兵準備著無數火把和鑼鼓。自己卻率領大部隊悄悄出了營寨,急行軍回到了曹休部所在地。


    當我領軍趕到文渠鄉的時候,那裏的浮橋也已經被拆毀,而且對岸也有數百敵兵守衛。


    這些都在意料之中,張繡作為防守的一方,對於這條河的情況了解的比我要清楚,所以這裏他自然會有一些防備。但是防備總會有高低之分。我讓曹休建造浮橋就是要吸引張繡的注意力,給他造成一種壓力,讓他不敢分出太多的兵力去兩邊防守。


    而我派孔秀部大張旗鼓的向東去,就是為了向他們表明我要從東側進攻,讓他緊張,孔秀部近四千人馬,張繡若分出的兵力少了不足以攔阻孔秀渡河,若分出的兵力多了,那就擋不住曹休的正麵進攻。


    我利用的正是敵人兵少的缺點,然後再讓他們原本就少的兵力繼續分兵。這就是與陰謀相對的陽謀。讓對方明知道是計策卻無法反抗的方式。其實即使我白天讓王植的部隊光明正大的向西邊文渠鄉而來,張繡也是無可奈何的,因為他若再分兵去西邊防守,兵力就太過分散了。但是這樣做有一個缺點,那就是會讓張繡因為壓力而放棄子北河的防守,龜縮回鄧城之內。若他回到了鄧城,有了城牆防禦,我再想攻城,難度就比平地肉搏要大許多,傷亡也會增加,需要的時間也會更長。所以我選擇悄悄的夜裏行動,就是要利用張繡的僥幸心裏,讓他繼續留在河對岸,而不是逃回城裏。這對我是很有利的。


    到了文渠鄉之後,早就在那裏等候的斥候帶來了幾個當地向導,在他們的指引之下,我們避開了對岸敵兵的防守,越過了河流,並沒有理會那裏防守鬆懈的幾百雍涼兵,而是繼續向後準備繞到張繡軍的背後去。


    午夜時分,曹休部按照早就已經製定好的計劃,開始半夜搶攻過河,加緊搭設浮橋。聽到動靜的張繡軍急忙召集士兵抵抗,一時間子北河上火光衝天,喊殺聲震耳欲聾。


    而東邊十裏外的汲灘鎮營寨內留守的二百士兵開始點燃營寨內的火把,借著便敲響鑼鼓,裝出一副人數眾多,想要渡河的樣子。河對岸的兩千敵兵急忙列陣。但是等他們起來時,對岸的兩百士兵已經停止了敲打。而且也沒有敵兵渡河的跡象。但是他們卻不敢鬆懈下來,因為以前張繡軍已經在這上麵吃了太多虧,總是先騷擾,卻不進攻,當他們以為沒有危險的時候突然攻過來。這次統兵的將領張也就已經在魯山的育水河邊和前天夜裏的白牛鄉之戰中了解了這種騷擾戰的可惡,所以他下令士兵分成兩班輪流睡覺,通夜列陣,讓對岸沒有可乘之機。


    而營寨內的兩百士兵任務就是牽製這兩千雍涼兵馬直到天明。


    早就在準備的曹休部有充足的木材,曹休也親自衝到最前方鼓舞士氣,部隊冒著地方的弓弩箭雨在一個時辰後終於將浮橋搭設的差不多了,雖然距離對岸還有兩三丈,但是已經靠近河岸,水已經很淺了。曹休招呼一聲,率領身後的部隊嘩啦嘩啦跳入水中衝了過去。張繡一看如此也不示弱,將弓弩手後撤,率領刀盾槍戟兵迎上,一通廝殺。


    正當雙方在僵持的時候,從東邊回來的孔秀部四千人馬趕到,也利用浮橋衝了過去。孔秀的四千兵馬加入戰團,局勢立刻向我軍傾斜,曹休部加上孔秀部有七八千人馬,而對岸的張繡卻隻有三千多,兵力的差距讓他越來越感到吃力。正在張繡想要撤退時,我率領著騎兵部隊和王植部從他的背後殺了過來,麵對三麵圍攻,張繡再也抵抗不住,憑著自己的武力,在親衛騎兵的保護下殺出一條血路,向鄧城而去。


    我越過子北河後,原本是有機會趁著張繡在河邊與曹休大戰的時候攻破鄧城的,但是我思量之後並沒有這麽做。因為我覺得今夜攻破鄧城是不劃算的。因為我即使攻破了鄧城,隻要張繡還活著,他依然可以像在宛城一樣,逃到另外一個地方,繼續逍遙。


    一股勢力的覆滅,不隻是要將他的地盤攻破,更重要的是要將其領袖殺死,將他們的靈魂人物消滅,若非如此,他們遲早還會跑到其他地方興風作浪,借屍還魂。


    所以,攻破鄧城會讓他們失去立足點而逃走,若是留下這個城池,則可以讓他們按照我的心意留在這裏,隻要張繡留在鄧城,那就等於是還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我下令徐悠率領三百人脫去鐵甲,換上從雍涼兵身上拔下來的軍服,馬匹全部由龍飛的三百騎兵掌管。徐悠領人埋伏在鄧城城門口。待機行事。而我則率領其他人從背後向張繡發動突襲。


    張繡逃走之後,他身邊的三千將士也很快崩潰了,四散奔逃,這反而更容易被我們擊殺。在張繡逃到鄧城之下,即將進城的時候,徐悠他們裝扮的雍涼潰兵從暗處奔出,驚慌失措的喊叫著跟隨張繡一起進入了城內。


    張繡軍潰逃的消息應該還沒有傳到東方十裏處的汲灘鎮對敵的張也耳朵裏,這就是個好機會,事不宜遲。我們簡單的整頓了一下兵馬,三股大軍一起向東而去。在天剛剛亮的時候,我們對張也的兩千人馬形成了三麵合圍之勢,我果斷的下達了進攻命令。


    張也一夜沒有睡好,時刻擔心著對岸的敵兵攻過來,一次次的虛驚讓他惱怒,卻又不敢主動攻過去,更不敢放鬆警惕,以前的數次經驗告訴他,這些虛假的騷擾之後,一定會有真正的進攻藏在裏麵。等他聽到比以前更大更響的進攻聲響時,張也終於鬆了一口氣,等了一夜,進攻終於來了,虛驚終於要結束了。當聽到士兵驚慌失措的稟報說敵人攻來時,張也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嘴角微笑,暗歎自己果然聰明,都在自己的預料之中。但很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因為聲響不是從對岸傳來的,而是從背後和左右兩側。


    張也衝出營帳,看著平靜的對岸,和背後左右三麵衝過來的大軍,頓時懵掉了。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這些兵馬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們一萬多兵馬對戰兩千敵兵,而且是三麵夾攻,打了敵人一個措手不及,結果沒有懸念。當太陽升起一杆高的時候,兩千敵兵全部被殲滅。張也在逃亡的時候被白青率領的天命弓騎追逐,射殺而死。


    如此一來,張繡可以依靠的兵力已經消失殆盡,隻剩下一座缺少糧草的城池和寥寥一千部隊。我下令三軍不要休息抓緊時間進攻鄧城,完成了對鄧城的四麵合圍。如此一來,張繡想要逃走也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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