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軍隊整備完畢,這次軍隊隻帶了三天糧草,準備行軍到五十裏外的鄧城地界就地取食,並且那裏距離鎮平縣也不遠,軍糧不夠的時候可以就近調運,所以後勤倒也沒有問題。


    大軍急行軍在邊境和曹休的部隊匯合之後,再次啟程,這次我們主動跨過了邊界,進入了張繡軍的勢力範圍,與其等他們攻過來搞破壞,倒不如我們先打過去。


    這次三軍前進的速度慢了下來,不敢再急行軍,因為敵人就在麵前。我們夜晚在鄧城通往宛城的必經之路白牛鄉駐紮。


    白牛鄉距離鄧城還有三十多裏,這裏有湍河、趙河、嚴陵河三條河流穿境而過,土地肥沃,灌溉便利,如今秋收季節,放眼望去,四周都是金燦燦的農作物。


    這次進攻鄧城,一開始不能距離鄧城城池太近,也不能直接進攻城池,何況鄧城之北三裏處還有一條寬有十幾丈的子北河作為天然屏障。子北河自西向東蜿蜒注入育水河中。隻有一條浮橋連接南北,可以說是易守難攻。如果要想進攻鄧城的話,必須要首先突破子北河才行。既然直接進攻城池那麽困難,倒不如引蛇出洞。鄧城糧草本就不足,白牛鄉是為數不多的幾個產糧地。如果我命令大軍收割白牛鄉的糧草,那張繡會怎麽做呢?


    其實他的選擇並不多,如果他出戰,正在平地肉搏,好好的打一場,這靠的就是將領的戰術指揮技巧,我們不一定會輸;如果他不出戰,那我可以從容的收割這裏的糧草,之後繼續占領搶收其他地方。現在我搶占了先機,局勢對我有利,接下來就看張繡怎麽接招了。


    駐紮下來之後,我命人去請來白牛鄉的鄉老。漢朝地方規定,每縣下轄六鄉,從當地大族之中挑選出德高望重的老人三名,謂之三公,也稱之為鄉老。每個鄉老管轄兩個鄉。鄉老不是朝廷官職,也沒有朝廷俸祿。但是位置卻非常重要。擔當鄉老的人,必須要年過六十,還需要德高望重,由下轄二十多個村莊的宗族村長、族長推舉產生,一旦任職直到老死。鄉老的職責是推行禮儀教化,讓轄下百姓懂廉恥,知仁義。還負責化解百姓間的矛盾糾紛。他手中雖然沒有強力機構,但是卻有背後的宗族支持和道德輿論力。具有非常強大的影響力,甚至在涉及禮儀廉恥方麵可以決斷別人的生死,比如偷情,鄉老可以直接下令鄉民將偷情之人亂石砸死,或者浸豬籠。比如村莊械鬥,鄉老可以領其他村莊的鄉民平亂,為兩個村莊判定是非。若有村莊不遵從鄉老判罰,鄉老可以下令所有村莊對該村開戰。比如偷盜,鄉老可以直接判定將那人雙手砍掉,或者送錢到小偷家中以感化他等等。


    隻要不涉及聚眾作亂造反的事情,鄉間的一切事情鄉老幾乎都可以決斷。


    既然來這裏了,怎麽也得見見這裏的地頭蛇,這樣以後行事還順利一些。


    不久,掌管白牛鄉和腰店鄉的鄉老岑曾被軍兵請到了我們軍營之中。


    岑曾須發皆白,但是依然麵容紅潤,進來之後對我微微一施禮道:“老夫見過將軍!”


    我笑道:“深夜請岑公前來,多有打擾了,還請不要見怪。快請入座。”


    岑曾將青袍一撩跪坐下來,道:“將軍太客氣了,將軍以尊貴之軀,能夠見我這一個將入土的白身,老夫深感榮幸。”他雖然年老,但是腰杆卻依然挺的很直,說完這些話後,便微閉著眼睛,平視前方。


    我看他態度不卑不亢,很有文人氣質,不禁笑道:“聽聞岑公當年曾在南陽郡擔任太守之職,年老之後歸鄉被選為鄉老,繼續教化鄉民,鄉間口碑甚佳,令人敬佩啊!”


    岑曾歎了一口氣道:“老了,如今我已經年過古稀。放眼當今天下,都已紀是你們年輕人在活躍了。不提當年了吧!不知將軍這此請老夫來所為何事?”


    我點頭道:“既然岑公問起,那我也就開門見山吧。我軍進入鄧城地界,與張繡之戰不可避免。但是我軍來時所帶糧草不多,所以要在當地征集。因此我決定讓大軍在白牛鄉停留三日,幫助百姓收割糧食,然後按照兩成的租稅征收糧草,岑公以為如何啊?”


    岑曾輕笑道:“兩成租稅倒也是慣例。並不算高。但是讓軍兵幫助百姓收糧,軍兵收走的糧食百姓還能要回來嗎?我就是說不同意,將軍也會實行吧。”


    我看的出他的疑慮,便道:“自今日起,白牛鄉便是我的管轄,不久的將來,整個鄧城也將回到我宛城管轄之下。那麽這裏的百姓也就都是我的子民,我既然說過是幫百姓收糧,就不會背棄諾言。我們隻需要兩成的租稅,其他的一概不取!”


    岑曾還是有些不信,但沒有明言,隻是點頭道:“但願如此!將軍需要我做什麽?”


    我道:“我說過要收取兩成租稅,那麽收取租稅的事情自然就需要岑公出麵幫忙了!我會排軍兵協助你!”


    說完,我一拍手,站在營帳外的白青走了進來,向我一拱手道:“屬下百青聽候將令!”


    白青也是白發老人,這倒是引起了岑曾的注意。


    我對白青道:“留在白牛鄉期間,由你帶著天命營協助岑鄉老一起負責收取租稅的事情!”


    白青拱手道:“得令!”之後,白青對岑曾一拱手道:“老哥哥請了,以後我們要好好配合啊!”


    岑曾有些好奇的看著白青道:“你的年紀也不小了啊,還在從軍,身體真是結實啊!”


    白青一笑道:“哪裏,哪裏,軍中比我年紀大的人還有許多呢!”


    我站起身來,對岑曾道:“咱們去外麵看看。”


    到了營帳之外後,白青召集了一下天命營,雖然是在夜裏,但是岑曾借著火把,看著麵前一個個花白頭發,卻精神矍鑠的老兵,非常的吃驚,最後在感歎中被白青護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按照安排,徐悠、龍飛的六百騎兵,王寶的三百斥候營都在周圍遊走,探聽消息,並防備對方的斥候偵查我們。並有三千軍兵在白牛鄉以南的湍河布防。其他一萬兩千軍兵開始以百人為單位,深入各村,幫助百姓收割糧食。並嚴格下令,軍兵隻管收糧,不得擾民,若有違反軍令者,殺無赦!


    因為平時我對軍紀要求一向比較嚴格,所以軍隊開始收糧以來,倒也沒有發生什麽不好的事件。


    有了這些軍兵幫忙收糧,白牛鄉的百姓輕鬆了不少,而且這些軍兵並沒有將收到的糧食私自帶走,而是留給百姓處置,這讓他們越發安心。


    收糧的第一天順順利利的過去了。旁晚時分,從鄧城來的張繡軍使者到達這裏,對我進行了嚴厲指責,說我背信棄義,私自違反定下的和平承諾,還要我退回宛城地界。


    我對此嗤之以鼻,讓人將使者捆綁起來,用快馬駝到鄧城附近的子北河邊,這才放他離去。使者回去的時候已經天黑,跌跌撞撞吃了不少苦頭才跑回城去。使者往往也肩負著間諜探查情報的責任,我可不能留他在那裏看來看去。


    使者被我驅逐,這個舉動激怒了張繡,他立刻整頓兵馬就要來和我決戰,第二天便出城向這裏來了。


    這麽快就可以出兵,可見張繡早就做好了準備,幸好我先出手了,否則等他領兵打到我的地界上大肆破壞,那損失就大了。


    據斥候回報,這次張繡留五千兵馬守城,自己親自領兵一萬五千浩浩蕩蕩的向這裏而來。我讓徐悠和龍飛帶著六百騎兵一路上去騷擾敵人,拖延他們行軍的速度。現在這裏的秋收還沒有結束,時間越充分,對我們越有利。


    這時候岑曾和白青的收糧隊也該發揮作用了,開始四處下村收糧食租稅。這樣收到的糧草就可以供應大軍的飲食了,比起派兵從宛城調運,要方便太多了。


    在我們停留在白牛鄉的第三天,張繡的一萬五千大軍終於漸漸靠近了,我下令全軍集合,在湍河與張繡大軍對峙起來。


    湍河並不太寬,軍隊涉水便可通過,三萬大軍在河的兩岸列陣,準備進攻。


    張繡首先出列罵道:“風翼小賊!為何無故犯我鄧城?你可還知道信義二字如何寫法?”


    我在馬上笑道:“信義二字我當然會寫,你若想要,我可以寫個幾百副送給你!你所缺少的便是此二字啊!當時歸順丞相,卻又反叛,並且為了討好丞相故意將自己的嬸娘作為禮物送出,隻為了謀求自己的榮華富貴!見榮華富貴沒有到手便生反叛之意。最後看失敗不敵,竟然將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大將留在城內等死,自己卻先逃走,你還真是懂得信義二字啊!驃騎將軍張濟大人若泉下有知,自己有個如此爭氣的侄子,一定會開懷大笑吧!”


    張繡聽到這話氣的火冒三丈,而他身邊的那些將士聽到這話氣勢更是低落。這些人大都是跟隨張濟一起從關外和關中走過來的老兵,自從張繡繼承基業之後,不斷的失敗,主動投降,又反叛。不仁不義的名聲已經開始在軍兵中流傳。


    張濟的妻子鄒氏被曹操霸占在雍涼兵中激起了極大的憤怒,但是事後士兵對張繡也是非常不滿,私底下認為是張繡無能投降才有此禍。更有一些士兵流言說是張繡為了榮華富貴主動將嬸娘送給曹操。


    並且胡車兒和數萬雍涼兵將士被張繡留在宛城為他殿後,這也是事實,張繡率先逃走,而下將士為他攔阻曹兵,讓雍涼兵將士再次感到了心寒。


    自從甘羅那、胡車兒先後戰死之後,張繡大量起用張家的親信,張亮、張也、張衝等等張家子弟控製了雍涼兵的軍權,而與甘羅那、胡車兒齊名的黑麵鐵塔蒙前如今兵權已經被架空,留在了鄧城之內不準外出。


    可以說,雍涼兵內部對於張繡已經生出了隱隱的抵觸和失望。但是張繡卻還沒有發覺,還陶醉在自己“北地槍王”的威名之中。


    聽到我毀謗他,大罵了一陣之後,派出了自己的親信張亮率領五千軍兵涉水過河攻擊。


    見到敵人已經行動,我下令曹休的主力部隊迎戰。


    曹休如今也是信心滿滿,如今自己手中有了五千精兵,感到非常興奮,大喝一聲:“重弩手居中!弓箭手兩翼射擊!”


    我在宛城打造的一千重弩全部都裝備到了曹休的部隊之中,這時候終於派上了用場。


    一千重弩手兩人一組,各背重弩一支,箭袋一袋。一前一後排列。第一排的五百人是射擊手。第二排的五百人是裝填手。


    第一排的射擊手在聽到“射!”的命令之後,五百支重型鐵矢飛向了正在渡河的張亮大軍,頓時便是近百人的傷亡。第一次射擊之後,射擊手將重弩交給身後的裝填手,而裝填手把自己早就裝填好的重弩交給第一排。


    第一排的射擊手射完第二波箭的時候,第二排的裝填手已經完成了裝填,再將裝填好的重弩遞到前麵,並接過空弩繼續裝填。


    這樣兩人配合,可以加快射擊的速度,在敵兵衝到一百步左右的時候,第一排的重弩手已經射出了三波弩箭,給敵人造成了三百多人的傷亡。


    見敵兵進入了一百步內,在重弩手左右兩側的弓箭手也開始射擊,弓箭手射出的箭雖然威力比起重弩要小一些,但是勝在速度快,可以很好的彌補重弩射擊的空隙,從而形成連綿不斷的箭雨打擊。


    敵兵涉水過河,我們站在河堤上居高臨下以逸待勞,可以說是占盡了優勢。隔河對戰,本就是誰進攻,誰吃虧的事情,張繡首先沉不住氣,多受些損失也是自然的。


    漸漸靠近之後,張繡軍的弓弩也開始發威了,在對射中曹休的弓弩手也開始有了傷亡。


    敵兵涉水過河,速度慢了許多,在他們靠近河堤三十步距離的時候,曹休的重弩手一共射出了七次齊射,弓箭手也射出了八九次,看看距離差不多了,曹休命令弓弩手後撤,刀盾步兵和長槍兵頂了上去,利用河堤居高臨下的優勢抵擋。


    張亮得到領兵渡河攻擊的命令,暗歎倒黴,卻也不敢不聽,隻好硬著頭皮領兵向前衝,但是沒有想到單單是渡河就讓他傷亡了七八百人,傷亡率可算是非常高了。張亮回頭看到張繡氣勢洶洶的在河邊督戰,已經下令其他三部從不同方向渡河。張亮不敢退兵,隻好硬著頭皮繼續戰鬥。


    曹休指揮著三千步兵組成嚴密的陣型,撤到後方的弓弩手也都在安全地方開始準備拋射了。


    張亮的槍法不錯,他想憑著自己的勇猛衝上河堤,但是被曹休揮刀攔住,一通廝殺。


    我看到張繡大軍的其他部隊也開始渡河了,命令孔秀、王植也分別率兵攔住。現在就是考驗士兵體力和耐力的時候,這是一場強硬的攻防戰,沒有太多的花巧,隻有雙方血腥的廝殺和體力的拚鬥。


    雙方互相攻防了一個時辰,誰也沒有占到明顯的優勢,雙方都在紅著眼睛廝殺,但是衝勁卻大不如前了。我看看時機差不多了,率領徐悠、龍飛他們六百騎兵一起衝下和河堤,向著正在和曹休對戰的張亮軍衝去。


    騎兵在水中的速度雖然會慢一些,但是畢竟要比人快許多。而且這時候雙方都鏖戰了一個時辰,雙方士兵都非常疲憊,我的六百騎兵突然衝出,徐悠領著第一梯隊的三百騎兵一個衝鋒,數百條長矛刺入張亮軍的部隊中,陣型便出現了一個大裂口,接著徐悠率領人馬快速向兩側分散開來。張亮還沒有鬆上一口氣,我和龍飛的第二梯隊三百騎兵又衝了過來,丈八長矛刺出之後,騎兵快速鬆手,抽出繯首刀開始砍殺,而我和龍飛則衝近張亮。


    我的軍馬一個衝撞將張亮身邊的侍衛撞翻幾個,伴隨著自己的炎陽刀削砍,而龍飛也借機靠近張亮,揮舞雙刀大喝一聲:“著刀!”


    驚慌中的張亮急忙抬槍格擋,雖然擋住了第一刀,但是龍飛的第二刀也接著便到了,張亮手心發麻,長槍差點握持不住,不敢再戀戰,急忙向後逃去。


    但是這時候負責第一波衝擊的徐悠已經遊弋到了張亮軍的兩側,後豈能讓他逃走,攔住他的去路,大喝一聲將張亮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


    張亮一死,部隊再也約束不住的向後逃去。曹休見狀急忙反擊,我們騎兵則移動到一邊整頓隊型,準備著下次的衝鋒。騎兵單打獨鬥並沒有優勢,在河水中速度降低,更是危險,所以必須整體行動才能最有效果。


    張亮部隊的潰退引起了連鎖反應,張繡軍的其他部隊也都沒有戰心,紛紛退了回去,曹休、孔秀、王植他們趁機讓步兵追擊,擴大了一些成果,但是因為張繡在河南岸的坐陣,抵抗住了我們的進攻,我看衝上南邊的河堤傷亡太大,便下令撤回。


    經過一個半時辰的廝殺,戰局又回到了對峙,誰也不願意率先攻擊對方的河堤岸。在靜靜的等待著機會。隻留下湍河裏麵堆滿的屍體,阻塞了河道,河水水位抬升,血紅的河水拍打著河堤,一浪又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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