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大軍反過來追擊張繡的兵馬,一直追到天黑才趕到宛城之下,丞相下令士兵一鼓作氣,破城再休息,雖然大家都已經很勞累了,但是敵人同樣也很累,此時的張繡因為倉促回城,定然沒有什麽充足的準備,城頭上的滾木礌石等物也應該很少才對。可我們若休息一晚,給張繡充足的時間準備守城物品,那時再想破城,困難就太大了。


    主意打定之後,全軍分成四部,分別圍攻四門,這次丞相下了狠勁,絕不再給張繡留活路,所以常用的圍三闕一的方法也不用了,誓要將張繡在城內捉拿斬殺。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準備,臨時拚湊了些雲梯,部隊開始猛攻宛城,我負責在北門配合丞相親自指揮的部隊攻擊北門。我並不急於向前衝,而是和徐悠率領著手下的三百步兵靜靜的等待機會,在城頭鏖戰了將近一個時辰的時候。我看看時機差不多了,一聲招呼,帶著徐悠他們猛然的向城頭衝去。


    這時典韋和許褚也得到丞相的許可,率領著兩百虎賁衛士一起衝了過來。


    經過一個時辰的激戰,城頭的士兵已經疲憊的很,我的三百人和典韋許褚的兩百精兵一登城立刻便在城頭撕開了一道缺口,並不斷的擴展城頭的地盤,接應城下的士兵上城,繼而向防守最為嚴密的北門城門樓衝去。


    典韋和許褚一看,也急忙跑過去搶功。許褚嘿嘿笑道:“風老弟,我們虎賁營的兄弟可不會把這首功讓給你哦!”


    我掃了一眼許褚道:“那可不一定哦!徐悠!”


    徐悠聽見我的話立刻會意,把身軀一橫,指揮士兵攔住了虎賁營的道路。城頭本不像道路那麽寬闊,徐悠指揮士兵攔住道路,而我則率領李昇、胡大路和馬銳幾人衝上了城門口斬殺那裏的守兵。


    許褚一看,罵了一聲“奸詐!”縱身跳上城牆的女牆頭,從那裏向前狂奔。典韋一看也不示弱,也跳上了女牆頭,來回跳躍著跨越垛口衝向城門樓,徐悠一看再攔阻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便也領人衝了過來。


    我領人正殺那守衛城門機關的士兵,許褚和典韋也衝了過來,敵兵再也頂不住,紛紛逃散,徐悠的士兵來了之後我讓他們趕緊追擊,自己則一刀砍在吊橋纜繩上,吊橋放下。命令幾個力大的士兵轉動機關,將城門的千斤閘門提起來。千斤閘提起之後,早有士兵到得城下打開了城門,城外的士兵紛紛舉著火把擁進了城來。


    我衝許褚和典韋嘿嘿一笑道:“二位何時到來?在此作甚?為何不在城下守護丞相呢?碰著傷著可如何是好!來人來人,速將二位將軍送到安全處修養!”


    許褚道:“你還裝蒜,這攻下城頭總有我們一些功勞吧?”


    我笑道:“有嗎?我怎麽沒有看見呢?二位在我攻下城頭後趕來助威,我心甚慰啊!改天請你們喝酒!”


    許褚也笑道:“就知道你老弟會如此!好吧,千萬不要忘了啊,你欠我們一頓好酒!”


    典韋將手中的刀來回晃了晃道:“真要說請酒,那也該是我來請風老弟以報救命之恩,老許你要來喝嗎?”


    許褚兩眼眯笑道:“這當然更好,很少從你這個鐵公雞身上拔毛啊。”


    典韋見許褚同意,接道:“這酒呢可以慢慢喝,但是我心中的這口氣卻立即就要出!那個胡車兒竟然趁我熟睡將我的八十斤鐵戟盜走,害我五百武衛營兄弟身死!這個恥辱我豈能不報。風老弟、仲康兄,你們可願意跟我一起去出這口惡氣!”


    我笑道:“這有何難?走我們衝進去好好找找胡車兒這個奸賊!”


    許褚也同意,於是我帶著徐悠和三百步兵,典韋和許褚帶著兩百虎賁衛士一起向下城向城內跑去。


    去哪裏找胡車兒呢?其實也很簡單,哪裏敵兵聚集的多哪裏就有可能。還有一個地方就是城中心的防守最嚴密的郡府衙門


    於是我們五百多人每看到哪裏有大群聚集的士兵在打鬥便衝過去助戰,要是沒有胡車兒就迅速的離開。一路不停的尋找,擊破,擊潰。


    在我們北門突破之後,其他三門也先後的被擊破了,城內的雍涼兵雖然還在做著殊死的抵抗,但是已經無法抵禦四個方麵圍攻過來的青州兵。


    雍涼兵的範圍被逐漸的壓縮、再壓縮,終於隻剩下一小部分敵兵逃到了郡府衙門,利用那裏的高牆做最後的抵抗。


    根據四個城門攻入的情況來看,並沒有敵兵大量逃走的跡象,那麽也就是說,雍涼兵的全部家當都在這裏了,所有的高級將領看來也要被一網打盡了!


    我們也來到郡府衙門外,看到這裏已經被四麵圍過來的士兵堵得嚴嚴實實。敵兵完全被壓製在了這個郡府內。胡車兒也算是張繡手下的左旁右臂,如果張繡還在裏麵,胡車兒想來也在裏麵。


    不久,城外的雲梯、攻城捶都用具也都運來了,丞相也騎馬進了城,郡府外被士兵們的火把照的如同白晝。


    丞相聽完各門將領的報告,知道敵人的殘餘都聚集到了郡府衙門內,衣袖一甩道:“攻入進去,格殺勿論!”


    得到這個命令的將士發動了最後的進攻,裏麵的雍涼兵雖然殊死抵抗,但是已經無力回天了,我們攻破大門,衝入府衙,見人就殺。終於殺到了最核心的大廳,可還是沒有遇到張繡和胡車兒,報仇心切的典韋一馬當先,一腳踹飛大廳的木門,但是眼前的情景卻讓我們大吃一驚,不自覺的放慢了進攻的步伐。


    寬闊的大廳中點著十幾盞大油燈,將大廳照的亮如白晝。但是寬闊明亮的大廳卻隻有兩個人,一個是一身白衣如雪的美貌女子,年齡不過才二十多歲,但是眉宇間卻有一股濃濃的哀愁。她的麵前有一盞琴。


    另一個則是讓典韋咬牙切齒的胡車兒。奇怪的是胡車兒並沒有穿鎧甲,而是穿著一身儒服,跪坐在美貌女子對麵兩丈遠處。


    那美貌女子雖然見我們進來,卻絲毫不以為意,嘴角掛笑對胡車兒道:“胡將軍可是還想再聽一首曲子?”


    胡車兒恭恭敬敬的抱拳躬身道:“有勞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纖細的素手在琴弦上輕快的撥動,悠揚的琴聲立刻傳遍了大廳。甚至連最早衝進來的典韋將軍也停了腳步,並阻止他身後的士兵上前,雙眼脈脈的看著那個撫琴的女子。那些見慣了殺戮的士兵衝進來見到麵前的場景,聽到這悠揚的琴音,也都停下了腳步,閉上了喊打喊殺的嘴吧,似乎是生怕打擾到麵前這個美女的行動。


    那女子在撫琴醞釀情緒足夠後,張開了鮮豔紅潤的小口,動聽的聲音隨之傳出。士兵們都看傻了,大廳裏一時間靜悄悄的,和外麵亂糟糟的喊殺聲對比顯的極為怪異。


    那女子唱到:


    我本飄零人,


    薄命曆苦辛。


    離亂得遇君,


    感君萍水恩。


    君愛一時歡,


    烽煙作良辰。


    含淚為君壽,


    酒痕掩征塵。


    燈昏昏,帳深深。


    君忘情,妾傷神。


    一霎歡欣,


    一霎溫馨,


    明日育水頭,


    遺韻埋香魂。


    一霎歡欣,


    一霎溫馨,


    明日育水頭,


    遺韻埋香魂。


    ……


    聲音雖然很好聽,但是卻有著讓人潸然淚下的哀怨。她唱完了好久,士兵們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典韋也張著嘴吧沒有說話。大廳中靜的怪異,接下來的行為卻讓大家都失聲驚叫了起來,那個美貌的女子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刀,衝著胡車兒微微一笑,果斷的刺入了自己的心窩,身體一軟爬在了自己麵前的琴上,鮮血仍在咕咕的冒出,將琴染成了血紅色。


    典韋在那個女子舉刀自盡的時候,心中一疼,似乎那刀不是紮在女子胸中,而是紮在他的心口,典韋猛的跨出一步,伸出自己的大手喊了一聲:“不!”


    但是也就隻有這麽一聲,典韋就清醒了過來,自己憑什麽這麽做呢?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姓名!而且讓她這樣高貴的死去不是更符合她的氣質麽?典韋顫抖著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手,沒有再跨出第二步去阻止。


    一直閉著眼睛聽完那女子彈奏的胡車兒,也一直正跪著沒有動,他對這個結果似乎早就了然於胸。


    典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喝道:“胡車兒,張繡奸賊哪裏去了?還不都出來受死!”他似乎已經把自己的憤怒都轉嫁到了胡車兒身上。


    胡車兒聽到典韋的喊聲,這才睜開了眼睛,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典韋,又似乎是在自我嘲笑。


    胡車兒慢慢的站起來,麵向典韋道:“張繡回來之後並未做停留。留下我鎮守城池攔截你們,我已經拖了你們一夜,應該也已經夠了吧!我也算是對的起老主公的知遇之恩了!”


    典韋冷哼道:“丞相待你不薄,甚至想要你取代張繡之位,可你竟然忘恩負義的要做內應反叛,真是死不足惜!”


    胡車兒笑的更大聲,之後悠然道:“我忘恩負義?看來你才是非不分。我胡車兒出身邊關羌族,少小從軍卻一直被人看不起。直到遇見驃騎將軍張濟大人,他不嫌棄我是羌人身份,對我信任有加,委以重任。大漢軍中身為羌人而做到我這樣職位的能有幾個?我知足了!張濟公陣亡之後,讓我們盡心輔佐他的侄子張繡,因為他是張濟公的侄子,我照做了;張繡安排他的幾個兄弟到軍中分我們的軍權,因為他是張濟公的侄子,我忍了;張繡聽信賈詡之言投降,因為這是張濟公辛辛苦苦帶出來的人馬,所以我也同意了。但是曹操千不該、萬不該,竟然仗著自己的權勢,侮辱主母!我不能忍受,所以在曹操處說張繡要謀反,在張繡處說曹操要殺他。終於讓張繡憤怒,讓賈詡這老狐狸出了一個欲擒故縱的計策。哈哈哈……想不到一代英雄曹操也會上當,但可惜,可惜沒有能夠一鼓作氣殺了他!我不怪任何人,這都是命!”


    典韋聽完胡車兒的話,眉頭皺了皺道:“人們都說你能日行七百裏,你以前總是遇到危險便逃,如今為何不逃走了?”


    胡車兒搖頭道:“我已經厭煩了。以前逃走是因為心中還有希望。但是現在我卻看不到一點希望!這也許就是天命,我如何又能與天鬥呢?不逃了,我送了主母最後一程!又給張繡這敗家子贏得了一夜的時間,也算是對的起老主公在天之靈了!我胡車兒也算是報了老主公的知遇之恩!死而無憾了!”


    任何不怕死的人都是讓人敬畏的,典韋仔細的看了看胡車兒毅然決然的臉,將腰間的一把刀仍到了胡車兒麵前道:“你雖然是敵人,但至少還是個漢子!你自盡吧!”


    胡車兒看了一眼麵前腳下的腰刀,哈哈笑道:“我已經準備受死,你還希望我在臨死前彎腰嗎?動手吧,勇士就應該死在別人的刀下!我殺了那麽多人,早就有這個覺悟!自盡才是最懦弱的行為!還等什麽?你已經膽小的不敢動刀了嗎?”


    典韋點了點頭道:“說的好!殺人者終有一天會被人殺,這才是正途!”說完衝上前去,刀頭一揮兒,胡車兒退後兩步砰然倒地。典韋也不回頭,徑直向外走,沉聲吩咐士兵道:“將他的頭顱呈獻給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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