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些動物的反應,我有些感歎,不禁想起一個朋友曾經問過我的問題,什麽叫血性?我覺得,血性這種東西很微妙。某個人身材高大,力大無窮,麵對比他弱小的人揮舞起簸箕般大的巴掌就是一頓胖揍,威風凜凜。可遇到比自己強大的人又立馬跪地求饒。這種人叫有血性嗎?我覺得不是,這是一種欺軟怕硬的奴性而已。


    有些人身小體弱,智慧也不出眾,甚至還常被人欺負,但是他們從來不懼怕,不斷的努力生活下去。麵對強暴敢於抗爭下去。麵對生活中的困苦、疾病、貧窮也從來不放棄希望。我覺得這就是一種血性!


    血性不是暴躁的欺軟怕硬,血性是一種自尊自強、敢於抗爭的高貴品質!


    鹿很弱小,但是麵對生死關頭,它們還懂得用自己的角來殊死抵抗。相比起來,家中蓄養的羊群,麵對野狼它們甚至連喊叫的勇氣都沒有,隻有靜靜的閉上眼睛等待死亡。所以,我覺得羊群比起野鹿來,已經失去了它們的血性。


    家犬在麵對強大的敵人時,一旦不敵,就會夾著尾巴落荒而逃。但是獒犬在麵對強敵的時候卻敢打敢衝。所以,二者相比起來,家犬也已經失去了它們的一部分血性。


    那麽我們人呢?


    許多人不願意提起這個問題,因為那往往意味著對自己的否定,往往會觸碰到自己心中的某些不願意承認的東西。


    可人若不能反思自己,變化從何而來呢?


    想的有些遠了。


    我們一行人的收獲還是不少的,大家打獵的興致也很高,那隻雄虎重有三百多斤,三個衙役根本抬不動,白青老爺子年紀大了自然也不能讓他抬,我是將軍,讓我去抬也有些不合適。我看了看劉縣尉。


    劉縣尉似乎也發覺了我的意思,立刻從地上跳起來,衝著一個衙役喊道:“快到山下的村子裏喊人,就說將軍射了一隻雄虎,多派些人來抬下山。”


    衙役見不用自己抬,興奮的一拱手,下山喊人去了。


    劉縣尉倒是會省事,而且這虎什麽時候變成是我射的了?


    我笑道:“這虎是白青老哥哥所射,可與我沒什麽關係!打虎英雄是他才對!”


    白青嗬嗬一笑道:“屬下這是替將軍代勞。否則以將軍的箭法自然也是手到擒來。”


    劉縣尉也道:“就是嘛,我們都是跟隨將軍上山的,這打到的所有獵物自然都是將軍的,我們哪裏敢貪功啊!”


    我搖頭一笑,卻也沒有多說什麽。留下兩個衙役和獵狗在這裏照看老虎屍首和其他獵物。我和白青、劉縣尉輕裝上陣,繼續向山頂走。


    一邊向上爬,一邊想了許多事。


    這世間事就是如此,一旦有功,功勞全部是頭領的。一旦出錯,過錯全部是屬下的。若頭領是個明白人,懂得對屬下獎罰分明還好。若頭領是個糊塗人,隻親近獎賞諂媚無能之人,疏遠貶斥辛勤耐勞之人,那他的團夥遲早必敗。


    以一人品行而決定一夥人的命運,到底好不好?


    雖然可以滿足頭領呼風喚雨的虛榮感,滿足眼前的一時榮光。但是長遠來看呢?


    狼群之中再強壯的頭狼也有被後起之秀趕出狼群孤獨致死的一天。


    我一邊看著路兩邊的風景,一邊默默的向上爬,白青和劉縣尉見我一直不說話,他們也不敢隨便答話。因為沒有了獵物的拖累,也不再想去捕獵,隻是一心一意向上走,所以在路上停留的時間短了許多。半個時辰後,我們終於登到了堯山的最高峰。


    峰頂麵積不大,幾十步方圓的樣子,山頂岩石塊塊,沒有什麽土,自然也就沒有什麽樹木。但是這樣一來,視野沒有阻礙,倒也廣闊起來。


    在狹小的屋子內,人的想法會簡單而封閉。可是在山林之中,麵對眼前高低起伏波瀾壯闊的一切,自己的心思卻如同衝出籠子的小鳥,可以縱情飛揚。想法不斷的擴展再擴展。這也許就是為什麽站在山上的高處俯瞰,心胸會非常舒暢的緣故吧。


    我縱身躍到一塊大岩石上,望著西邊連綿不絕的層層大山,揚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很舒服。不自覺的將自己背後的炎陽刀抽了出來,高高舉起,放開心胸,長長的喊了一聲。聲音隨風而遠,在山穀中不停的回蕩,再回蕩。


    中午時分,徐悠、曹昂他們兩股人也都趕了過來,看到他們背著沉重的獵物艱難的爬上山來,想來射獵的收獲也都不小。


    到了山頂幾個背獵物的士兵都已經是氣喘籲籲了。曹昂在山頂俯瞰了一下遠方,擴了擴胸膛,對我道:“剛才你那一聲虎嘯可是嚇跑了我們不少獵物啊。”


    我笑道:“你也可以喊一喊,心中的一切煩惱都沒有了,感覺真的很舒服。”


    他搖了搖頭,看了看周圍的人,輕聲對我道:“這麽多人在這裏,影響太不好了。等人少的時候吧!”


    我嗬嗬笑出了聲來,看來曹昂還是有些放不開。


    徐悠見我笑,有些好奇的湊過來道:“大哥,笑什麽呢?說來給大夥聽聽嘛!”


    我止住笑道:“既然大家已經到齊了,那咱們就到下麵的五棵樹下去吃點東西吧,中午也餓了。”


    徐悠有些奇怪道:“要吃東西,這裏不就好了,為什麽還要下去啊?”


    我指了指當空的太陽道:“山頂雖然有風,可惜沒有樹木遮陰,如今太陽當空,你不覺得熱嗎?”


    徐悠有些抱怨道;“我們剛辛辛苦苦的爬上來,這又要下去,早知道在下麵等不就好了。”


    我在他背上拍了兩下,嗬嗬笑道:“這點累算什麽?要是這點苦都吃不了,還怎麽跟著我打仗?”


    徐悠有些狡辯道:“大哥你們倒是清閑,我們可是背了不少獵物爬上來的。”


    我看了一眼徐悠他們幾個人背的東西,一隻麋鹿,兩隻野豬,還有一堆小東西,還真是貪心啊。


    白青看到背獵物上山的士兵都是滿臉愁色,不禁打趣道:“還是將軍聰明,讓人將獵物先送回山下的村子裏去了。我們打的獵物可不比你們少哦,其中還有一隻老虎,比這野豬可強多了去了!”


    徐悠和曹昂都有些驚奇,徐悠道:“我們在山中也聽到了老虎的叫聲,但一直沒追到,相不到讓大哥撞上了。”


    我道:“我們的東西先送回了村子,你們的東西也不少,中午吃一些,剩餘的也都派人送回村子。我們下午還要繼續去西邊的山裏看看。下去吧!”


    眾人也都有些餓了,於是就同意,下到樹木較多的一塊地方,架火烤了一些肉,就著餅子、清水吃了些。


    山中白天較短,所以山民向來隻吃兩頓飯的。太陽升起的時候吃一頓飯。太陽落山的時候再吃一頓飯。中午一般是不吃東西的。山外的富庶之地,或者城裏講究一日三餐不可少,晚上熬夜了還有夜宵吃。可是大多數人還是早晚兩餐,中午餓的時候隨便吃點東西墊吧墊吧就是了。


    所以,在軍中,中午飯也不是什麽正餐,我們向來都是隨便吃點就湊和了。


    這次有獵物,也隻是將小獵物烤了烤,蘸著鹽分吃,大的野豬、鹿子卻是留著晚上用的。


    吃完之後,大家又喝了些清水,摸摸肚皮,倒也愜意。不久在半山腰守著獵物的衙役帶著一群村民也跟了上來,稟報說獵物都抬下山了。看看我們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於是我讓村民將徐悠和曹昂打到的獵物也都抬下了山去。我們好輕裝前行。


    我們繼續向西,堯山是魯山群峰中的一座山峰,再向西就是一道山穀,中間溪流潺潺,而這個山穀正是魯山群峰與伏牛山的交界處。


    我們從堯山峰下來向西,到了山穀之中,山穀之中樹木茂密,溪流流淌其間,有水的山才有了活力,才顯得那麽生機勃勃。


    在溪流之中,魚蝦很多,溪水清澈見底,一眼就可以看清裏麵遊動的東西。特別是在水流平緩的地方,或者有回流的地方,魚蝦更多。


    劉縣尉帶人在水邊尋找了一會兒,突然大叫起來:“大公子快來看,將軍快來看,真是美味啊!”


    我和曹昂湊過去一看,劉縣尉指著水中一條四尺長的東西道:“這便是娃娃魚!”


    劉縣尉口中所說的娃娃魚其實一點都不像魚,反而有些像蜥蜴,隻不過它的腦袋較大,嘴裏還有細密鋒利的碎牙。四隻蜥蜴一樣的爪子,一條扁平的尾巴來回的扇動水流,向前遊。它的體型較大,怎麽也得有五六十斤重。


    看著娃娃魚光滑灰暗的皮膚,曹昂皺著眉頭道:“樣子有些惡心。為什麽叫娃娃魚呢?我原本以為它應該長的像娃娃一樣可愛呢?”


    劉縣尉道:“大公子有所不知,這魚雖然樣子醜了點,但是它喜歡生活在幹淨的溪流中,以魚蝦為食,所以肉很幹淨,也很好吃,又鮮又嫩。是難得的佳品。”


    曹昂又皺了皺眉頭,想來是沒有什麽食欲的。但是劉縣尉陶醉在自己的解說中並沒有覺察,繼續道:“至於它為什麽叫娃娃魚,大公子和將軍請看!”


    說完他找了一根棍子,朝這魚戳了幾下。娃娃魚受疼,叫了起來,聲音竟然像是一個小娃娃在哭泣一般。我和曹昂頓時都是一驚。劉縣尉看到我們臉上吃驚的神色,心中更是得意。


    徐悠和白青正在不遠處洗腳,聽到娃娃魚的叫聲,頓時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道:“荒山野嶺的哪來小孩子的哭聲?”


    劉縣尉更是得意,解釋了一下。徐悠和白青過來看來看這娃娃魚,也是嘖嘖稱奇。


    劉縣尉繼續道:“這製作娃娃魚時,可采用剖殺、宰殺和燙殺等幾種方法,其中以燙殺為最佳。就是放上一鍋清水,將娃娃魚放入水中。然後在灶中填柴加熱。待清水慢慢燒開,這魚也就受不了熱,拚命的叫喚,還伸出小爪子想要爬出來。這時候就用鍋蓋把蓋子蓋上,手裏再拿一根小棍子,專門敲打它伸出鍋蓋的爪子。這樣的話,這魚就越是掙紮,裹在它身體表麵的粘液等髒東西就被煮出來了。而且還不出血,血留在肉裏麵,肉味更是鮮美!煮熟之後拿出來用涼水清洗幹淨,切成塊狀,配上蔥薑蒜青菜絲雞肉塊等等,用調料放油爆炒。裝在盤子裏,再用蒸籠蒸透。拿出來,淋上滾燙的香油。那個美味,真是,嘖嘖!”


    曹昂問道:“那這魚在鍋中的叫聲是否也像我們現在聽到的這樣?”


    劉縣尉笑道:“正是啊!”


    曹昂想象是一個小孩子在水中哭泣著被煮熟的情景,轉過頭去,胃裏有些難受,想要嘔吐。


    我扶著他在他後背拍了兩下,對摸不著頭腦的劉縣尉道:“這魚先不要管了,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招呼人繼續趕路吧!”


    劉縣尉急忙應了兩聲,領人準備去了。


    我將皮囊打開,遞給曹昂,他喝了兩口,漱了漱口,這才道:“這種東西,我可不想吃!”


    我拍著他的肩膀道:“我也不想吃。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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