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有四。


    其中三人稍落一人半肩,隱隱以其為首。


    此人立於江舟、燈花婆婆之間,雙手一分,便見兩顆如水泡般的光球自其掌心飄出。


    分別朝二人飛去。


    江舟隻見前方有一股柔和的力道,令他如同一頭撞進了水中的感覺。


    身後積蓄起的石破天驚之刀勢,竟在頃刻之間消弭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再看對麵,燈花婆婆也是包裹在一個巨大的“水泡”之中。


    那花燈中似乎要破燈而出的地數妖魔影子也不見了蹤影。


    江舟暗自心驚。


    此人好高的道行……


    消弭了兩人的攻勢,那人雙手一招,包裹二人的“水泡”便砰然破裂消失。


    “靈侯!你是什麽意思?為何阻我!”


    燈花婆婆脫出“水泡”,當即大怒。


    卻是不敢有什麽異動,隻是怒目質問來人。


    江舟此時才得了機會看清來者。


    一僧一道兩俗。


    其中兩人,竟是他早就見過的。


    當初在穀村舊址抓出鐵騎亡魂作搏戲的灰袍老者,“丁鵬”的魔刀也是出自其手。


    另一個就是當初與他搏戲的老道。


    僧人是一個身形微胖,兩眼奇大,如蜂似蛙。


    竟與當初老道所變化的六僧六道“棋子”中的“僧棋”一般無二。


    剩下一個,隱隱為幾人之首,剛才就是他輕描淡寫,分開二人。


    此人一身銀衣,氣宇軒昂,眉目間自有一股威嚴貴氣。


    望之似人間王侯,但恐怕天下間也尋不出哪個王侯能與之相比。


    即便江舟不想承認,當初他所見到的楚王,已經是天下難得的雄主之象。


    但在此人麵前,恐怕也難以相提並論。


    靈侯?


    這是剛才燈花婆婆質問時脫口而出的稱呼。


    倒是人如其名。


    江舟沉吟之際,灰袍老者已經看向他,笑意吟吟地點了點頭。


    抬手微按,似乎在示意讓他稍安勿躁。


    “燈花婆婆,你越界了。”


    那位靈侯麵對燈花婆婆的怒聲質問,隻是負手淡淡地說道。


    燈花婆婆如此人物,聞言卻是臉色一白。


    眼中竟閃過一絲驚慌之意。


    江舟此時已經撤去武聖之力,一陣虛弱感襲來。


    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了一個令他心痛的聲音:歸零……


    不過比起剛才那種雖然強得不可一世,卻心性大變的狀態,他還是喜歡現在的自己。


    “你怪不怪我?”


    曲輕羅此時已經走到他身旁,輕聲道。


    江舟回頭笑道:“我怪你作甚?”


    曲輕羅淡聲道:“我壞了你的大事,也許會令那位癲前輩陷入險境。”


    江舟搖搖頭:“我該謝你才是。”


    “癲前輩有難,我若不救,便是忘恩負義,但大梵寺是何等所在?急切之下,我如何去救?也隻有與那燈花婆婆做這交易,。”


    “可我若要救人,卻將此女屍送出,任他人玷汙,也一樣是不義之舉。”


    “做也不是,不做更不是。”


    “你幫我做了這決定,我要謝你才是。”


    他歎了口氣,看向她道:“說起來,我倒怕你對我失望。”


    曲輕羅搖搖頭,展顏一笑:“我明白,我知你心中不願,你也知我不會坐視。”


    江舟也笑了。


    二人相視一笑,卻令跟上來的廣陵王半張著嘴,看傻眼了。


    你倆擱這唱戲呢?


    合著剛剛那一出全是你倆的心有靈犀,作戲給人看?


    他這是被塞了一嘴狗食而不自知嗎?


    兩人這相視一笑,更是在廣陵王心中造成萬倍暴擊。


    欺人太甚!


    廣陵王在心中悲憤地怒罵。


    卻忽然有一種酸澀的悲涼感。


    覺得自己以往的美人環繞,此時變得有些無味起來……


    “嗬嗬嗬……”


    “真是一對璧人,世間僅有,天上也無,難得,難得。”


    此時,燈花婆婆那邊似乎也結束了。


    灰袍老者走了過來,一如當初所見,滿麵笑意。


    “江小友,別來無恙啊?”


    “許久未見,再見之時,已得此良緣,可喜,可羨。”


    江舟回過神來,看了一眼淡然無波的曲輕羅,回頭笑道:“前輩誤會了,我與曲姑娘隻是知己好友,並無男女之情。”


    “哦?那倒是老朽誤會了,見諒,見諒。”


    灰袍老者嗬嗬一笑,言行舉動都有一種慈祥平和,令人頓生好感。


    “齊老頭,我等與靈侯先走一步,你快些跟上。”


    這時,那個老道掃了一眼江舟,神色雖然冷淡,卻是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便跟在那位靈侯身後走了。


    燈花婆婆也緊隨其後,三尺之軀,卻有些垂頭喪氣的模樣,竟然都沒有再回頭看江舟一眼。


    似乎完全忘了女屍之事。


    灰袍老者朝他們擺了擺手,便回頭朝江舟笑道:“江小友,當初南州匆匆一別,不想今日卻這般相見,老朽倒是要向小友陪個不是了。”


    江舟已經隱有所悟,卻還是訝道:“前輩何出此言?”


    “小友可曾聽過五散仙?”


    江舟微一沉吟道:“酒裏消閑日,人間做散仙?”


    “嗬嗬嗬,這是老朽多年之前,醉酒時所吟,不想傳了了去,倒令世人見笑了。”


    灰袍老者笑道:“老朽與你剛才所見的幾個,便是世人所言的五散仙,慚愧慚愧,不過是幾個不成大道,又難舒這人間紅塵的老家夥罷了。”


    老者說著,笑意吟吟的臉上,露出幾分淡淡的落寞。


    不過一閃而逝,又重新笑道:“燈花婆婆此番冒犯,老朽代她向小友賠個不是,也想向小友討個人情,念其愛孫心切,饒她一遭如何?”


    灰袍老者說得客氣之極。


    實際上以他們五散仙的名號,這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人能拒絕得了。


    但他並沒有半點以勢淩人之意。


    “小友放心,那小鬼犯了事,該如何便如何,燈花婆婆日後絕不會再去尋小友麻煩,老朽以性命擔保。”


    江舟微一沉吟,便笑道:“前輩既然開口,晚輩自當遵從。”


    實際上他和燈花婆婆並沒有什麽過節,隻是和她的孫子有過節。


    既然對方都已經做到這一步,可說是給足了他麵子,也沒有要求要回那小鬼,他又何必自尋煩惱?


    更何況灰袍老者對他可謂是善意十足。


    僅僅是那根明庭香,就是個極大的人情。


    江舟可不認為他當初殺的那些鐵騎能值這麽大的價錢。


    “嗬嗬嗬,多謝小友,江小友果然心胸開闊,老朽佩服。”


    灰袍老者拱手笑道。


    江舟正色道:“前輩對江某有恩,又親手為江某師兄鑄了一把世間難得的寶刀,該是江某言謝才是。”


    “哈哈哈,老朽隻是認香不認人罷了,”


    灰袍老者並無意外,也無居功之色,笑道:“那位丁小友來時,老朽便猜出他與江小友關係匪淺,不想卻是同門,果然是人中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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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麵現讚歎,旋即又開口道:“小友可想知道,燈花婆婆為何如此費盡心思,向小友討要那具女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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