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


    虞簡眯起雙眼:“早就聽聞,你那同門曾借浩然長河現世之力入神都金闕,”


    “說好聽些,是登聞叩闕,可實際上……”


    “那是犯闕逼宮,大逆不道!”


    “竟還借浩然長河之力,將邪劍散布天下,弄得如今天下大亂,簡直是狼子野心!”


    “有如此同門,你也難脫幹係。”


    虞簡寒聲道:“本公子還曾聽聞,你手下還有十萬陰兵鬼卒。”


    “且不說禦使陰鬼亡魂,擾亂陰陽,犯了陰司律令,”


    “私蓄兵卒,本就犯了大稷律法,不知你可有辯解?”


    堂上眾人心中一凜。


    他們雖想看好戲,本來也隻以為虞簡要用尊勝寺之事發難,卻沒想到虞簡竟將話說得如此狠絕,竟用如此大逆之名作文章。


    不論這江舟心中作何想,今夜若沒有個應對,這犯上大逆之名就難以洗脫。


    這分明是要致人於死地啊!


    眾人向江舟看去,頗有幾分玩味。


    倒想看看此人究竟如何辯解。


    “嗬嗬……”


    他們卻沒有看到江舟臉上有半分慌亂,反而輕聲一笑。


    聽他說道:“江某也曾聽聞,虞公子素有結交豪傑,廣邀四方賢士之名,”


    “虞定公麾下飛廉鐵騎天下更是聞名,江某所居的待四鄰,市井小名,都如雷貫耳。”


    堂人眾人聞言,頓時收回目光,一副眼觀鼻,鼻觀心,如若不聞的模樣。


    這種話栽在江舟身上,他們可以當好戲看。


    可放到虞定公身上,那就不一樣了。


    畢竟,此事真假,這些江都顯貴心中都是有數的……


    “有意思……”


    廣陵王饒有興致地看著江舟。


    他身旁的虞簡先是一怒,旋即大笑:“哈哈哈哈!我父貴為公候,封疆裂土,於國中自有製封文武之權,豈是你區區一個五品小官可相提並論?”


    江舟笑道:“那是自然,區區江某,自然不能與公侯之尊相比。”


    “我大稷爵分三等九列,一等王侯,可建國千裏,封文武百數,位不過四品,擁左右兩軍,數不過萬,”


    “不過若江某所知不錯的話,虞定公僅麾下飛廉鐵騎,就不下三萬之數……”


    “如此基業,也不知可謀得公子口中的大事否?”


    “大膽!”


    與虞簡同席一人拍案而起,直指江舟怒喝道:“卑賤之人,怎敢在此大放厥詞!”


    江舟目光一轉,落到那人身上:“卑賤之人?”


    悠然笑道:“不知這位貴人姓甚名誰,官居幾品,有何功績?”


    那人傲然道:“本少爺方唐鏡,我父官居三品,拜禮台令,位居陽州六府台之首,製治陽州禮典,理群臣,禦萬民,功在千秋!”


    “嗬……”


    江舟發出一聲曬笑,旋即麵色驟然一冷,喝道:“本官問的是你!”


    方唐鏡一時間竟被他氣勢所懾,囁囁嚅嚅:“我、我……”


    江舟冷笑道:“想不起來?還是你根本隻是一介白身,無功無位?”


    “本官入肅靖司以來,斬妖鬼,誅邪魔,平楚亂,守吳地,護萬民,得今上禦賜同繡衣郎出身,官封五品,乃朝廷命官!”


    “你區區一介白身,竟敢直呼本官名諱,口口聲聲卑賤之人,你置朝廷於何地?置當今人皇於何地?”


    “還是說你那位六府台首官的父親,已經不將朝廷,不將人皇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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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舟一邊說著,一邊緩緩站起。


    方唐鏡隻覺一座山在朝他緩緩壓下,麵色驚恐,雙腳一軟,竟坐倒在地。


    “你、你胡說!你血口噴人!”


    麵色倉皇,嘴裏隻知不斷重複著這句話。


    江舟一聲冷笑,撫袖道:“一介白身,卑賤小人,不配與本官語,下去吧。”


    還沒發力呢,就倒了。


    不就是扣帽子?誰不會呢?


    江舟用目光在廳堂中掃過。


    目光所過之處,諸人竟為其所懾,紛紛避讓,不敢直視。


    避過之後,才反應過來。


    心下暗驚,此子好渾厚的修為。


    若單隻是武者之意誌,除非入聖,否則絕對沒有這般威懾之力。


    畢竟這裏滿堂的顯貴。


    顯貴之所以能顯能貴,可不僅是家世。


    正因家世顯貴,才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資源,也有著常人遠遠不及的成就。


    如方唐鏡這般的,畢竟隻是少數。


    此人分明不止是一身武道意誌有成,而且身具浩然之氣。


    除卻文道浩然,還有什麽能在這般三言兩語、舉手投足間便能質問人心?


    倒是忘了,曾聽聞此人文名不俗,當朝太宰李東陽也與其有師徒之份。


    此前還曾懷疑,如今看來,怕是真有其事。


    堂上眾人雖是一副看戲心態,卻也不無想借虞簡之手試探之意。


    直到此時才驚覺。


    有關此子的種種傳聞,怕是無虛。


    若是如此,其身後師門,加上李東陽,這般靠山勢力,此子根腳之渾厚,已經不下當世諸多名門大教子弟。


    虞簡還真未必就能討得了好去。


    不談堂上顯貴的種種心思。


    江舟卻已不耐這種幼稚的口角之爭。


    目光掃過廳堂,將諸人神情都盡收眼底。


    冷笑道:“虞簡,今夜你邀我來此,是什麽目的,你自己清楚。”


    “這種小孩子的把戲就不要再玩了,本官大好男兒,實在不想與爾等這般膏粱紈絝為伍,想做什麽,隻管劃下道兒來便是,本官一並接著!”


    他雖對著虞簡,話卻是對著堂上所有人說的。


    堂上眾人也不是蠢笨之輩,聽出江舟話中之意,心下不由暗怒。


    卻大都被他凜然的氣勢所懾,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好,好!”


    虞簡此時反而平靜了下來,陰惻惻道:“本公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麽狂的。”


    “不過本公子送你一句忠告,太狂的人,往往都不會有好下場。”


    “若是得罪了自己招惹不起之人,本公子怕你活不過今晚啊。”


    “哈哈哈哈……”


    江舟大笑幾聲,盯著虞簡,寸步不讓:“虞公子,我也有一句忠告與你。”


    “人貴自知,做人,沒有本事不要緊,但千萬不要自視過高,仗著先人餘蔭,四處蹦躂,上竄下跳,小心陰溝裏翻船,害人也害己。”


    “像虞公子這樣的,江某倒是怕你連活著走出碧雲樓的大門都難。”


    兩人如此針鋒相對,赤裸裸的殺意毫不遮掩,令堂上眾人都是紛紛一驚。


    這是要撕破臉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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