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巧與不巧又如何?”


    道生麵色冰冷,扶著棺蓋。


    對於身後指著的冰寒劍鋒,恍若未覺。


    “你若懷疑是我害了道淨師弟,便去報官抓我。”


    “若不怕幹犯王法,提刑司上走一遭,也大可現在就動手。”


    “嗬!”


    師師姐冷笑道:“你以為我不敢?”


    “殺了你,提刑司也不敢拿我如何!”


    “既然你無從辯解,看來在這寺院中借著留宿行客之便害人的,便是你了。”


    “拿命來吧!”


    寶劍破空,噝噝作響。


    “當!”


    中途卻被另一柄劍給截下。


    “師兄!為何阻我?”


    師師姐雙眼一瞪。


    秋師兄搖頭道:“真相未明,師妹且莫衝動。”


    “怎麽回事?”


    “諸位施主怎麽都在此處?”


    殿外忽然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


    眾人回過頭。


    卻是寺僧道空。


    他披著一件僧袍,站在殿門口,驚訝地看著眾人。


    “諸位施主,此處是供奉尊勝佛主之處,又停留放著鄉民遺軀,實在不宜驚擾……”


    他一邊略帶責怪地說著,一邊走了進來。


    旋即便看到眾人之間的道生。


    “道生師弟?”


    “你怎的也在?”


    道生扶棺不語。


    道空看了眼棺木,又看了看道生。


    似乎想起什麽,神色忽地一變。


    三兩步跨了過來。


    看到棺中的人,頓時悲呼一聲:“道淨師弟!”


    “看到沒有?”


    玉劍城的小師妹又湊在江舟邊上,像是力證自己先前所說一般,小聲道:“我說他是壞人吧,哪有自家師弟死了,還無動於衷的?”


    “這位道空師傅哭得這般傷心,想必是和那個死了的師傅感情很深。”


    “真可憐,要是我的師兄師姐死了,我肯定會難過死的……呸!”


    “不對,師兄師姐怎麽會死?他們都是要修成大道,長生不死的!”


    小師妹說著說著,先是露出難過之色,似乎真看到了她所說的景象一般。


    旋即又啐出一口,連連扇著自己鼓鼓的臉頰。


    “……”


    江舟現在很懷疑林疏疏那個病秧子的師門,是怎麽混出這偌大名聲的。


    收弟子標準怎麽先不說,至少這放下山的弟子……


    總之到現在為止,除了那個秋師兄還有幾分樣子,其他的……


    不是衝動暴躁,不點都能著。


    就是迷迷糊糊,屬於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那種。


    但無一例外,個個都高傲無比,擁有一種迷之自信。


    還名教呢……


    江舟忽然有點可惜,“昊天鏡”不方便拿出來,否則把這些東西記錄下來,下次見到那病秧子給他看看,看他還有沒有臉再裝逼,老是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模樣。


    師師姐看著道空和尚扶棺痛哭,江舟心念才轉了轉,她便已心中不耐,眉頭一皺:


    “不管你是作戲也好,真情也罷,要哭也先把此事給我們解釋清楚再哭。”


    道生和尚依舊冷著臉。


    道空和尚聞言,擦了擦淚,回頭帶著幾分茫然道:“女施主這是何意?”


    師師姐冷笑道:“不必裝傻充愣,人死在你們寺裏,除了我們這些人,就隻有你們這些‘自己人’。”


    “我們殺沒殺,我們自己清楚,你們殺沒殺,我不清楚。”


    一旁絡腮胡趕忙道:“不錯,我們也清楚!我兄弟幾人剛才才在後院桂花林裏,這些生瓜娃子都能作證!”


    “唉……”


    道空張口欲言,卻隻是歎了一口氣,抬頭道:“道生師弟,去請方丈過來吧。”


    “不必了。”


    蒼老的聲音從殿外傳來。


    眾人回過頭。


    便見寺中僅剩的兩個人也到了。


    道因和尚攙扶著枯榮老僧,慢慢走了進來。


    枯榮老僧走進佛殿,看著棺中的道淨,老眼中掠過一絲悲意。


    道因和尚一直低著頭,攙扶著老僧。


    進來後隻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又重新低下頭,不言不語。


    “方丈。”


    道空道生都站了起來,對枯榮老僧合什行禮。


    枯榮老僧擺擺手,臉上難掩疲色。


    “諸位施主,敝寺出了這等事情,說再多恐也難讓諸位盡信。”


    枯榮老僧緩聲道:“若是諸位施主不介意,便在敝寺留宿幾日。”


    “老衲這弟子腳程快,便讓他去縣城報案,讓官府親自來查明道淨死因,屆時是非黑白,自有分曉。”


    他指了指道生說道。


    “既不會冤了無辜,也斷然不會縱了作惡之徒。”


    “幾日?”


    領頭大哥忽然道:“來此之前,我們曾途經一處茶肆,那裏的掌櫃說離此五六十裏,便有一個平江縣城。”


    “即便路不好走,怎麽也用不上幾日吧?”


    枯榮老僧道:“施主有所不知,那平江縣城小人少,雖名縣城,卻不過是附近鄉民的一市集罷了,並無提刑等司衙,最近的提刑司衙,也在二百多裏外的縣城,一來一回數日功夫,也是我這弟子腳程快了。”


    “這……”


    領頭大哥麵露猶豫。


    以他本意,並不太想管閑事。


    更何況他們還要去趕赴洞庭大會。


    絡腮胡剛剛叫著要走,可這會兒卻急道:“大哥,這我們可不能走。”


    “遇上不平之事,一走了之,到了嶽陽,若是讓江湖上的英雄知道了,不是要恥笑我們兄弟膽小怕事,還沒有俠義心腸?”


    “傳了出去,就算大哥你奪得了盟主之位,也不能令群雄信服啊!”


    其他幾個兄弟聞言也紛紛稱是。


    領頭大哥眉頭舒展,有了決定:“好吧,既如此,就依方丈所言。”


    又轉向秋師兄、師師姐:“不知幾位意下如何?”


    “師兄師姐,咱們這次下山就是來除魔積功的,可不能放過這次機會。”


    玉劍城的弟子紛紛說道,也不避忌其他人。


    師師姐聞言便冷笑道:“好,就給你們幾天,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玩出什麽花樣來。”


    “……”


    完全被眾人忽略掉,正在四處張望的江舟看著幾句話功夫,兩邊的人竟然就要各自離開,回房去了。


    也沒有人去管幾個“嫌疑凶手”。


    他倒沒覺得這樣不行。


    這些人八成都是有著自己的盤算,或是對自己很有信心,或是有什麽監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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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枯榮老僧等人做什麽手腳。


    讓江舟無語的恰恰就是他們的自信。


    不過他還是沒有說話。


    也同樣回到房中。


    一夜就這麽慢慢過去。


    接下來的一天,江舟獨自一人在花鼓寺中晃晃蕩蕩,這裏看看,那裏瞅瞅。


    同樣也借著閑逛,在寺中查看的兩群人,看到他都是一愣。


    之前不管是哪一邊,竟然都沒有人還能想起他這個沒什麽存在感的“書呆子”。


    發生了命案,這個書呆子居然還敢留在寺裏,而且還四處晃蕩?


    他是膽大還是缺心眼?


    不提這幾撥人各自的行動和盤算。


    到了晚上,寺中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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