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影道:“稟君上,陰先生早已請玄母教聖女曲輕羅親自一路尾隨,在玉京郊外,劫殺妖女,隻是那妖女身上有山鬼所賜寶物,竟然讓她逃得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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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曲輕羅正一路追殺,隻不過,那妖女也不知有何目的,竟一路向南州逃來,看樣子,是要回吳郡來了。”


    “回吳郡?”


    華服之人輕聲笑道:“看來她是心有不甘,想要回來孤注一擲,想要倒逼本王啊。”


    黑衣人影道:“這……屬下愚鈍,敢問君上何意?”


    華服男子笑道:“她與本王合作,不過是為了救那隻人狐,而本王也隻是要她身後的山鬼相助,各取所需罷了。”


    “隻不過,那山鬼何等人物?又如何能如此輕易為本王所用?”


    “本王從來就不指望,所求者,也不過是要那妖女背後的山鬼出手,給咱們那位人皇陛下添些亂子罷了。”


    “此番本王故意讓她知曉,真正令那人狐陷入刀獄的,其實是長樂那妮子,便是為了令其大鬧玉京,若她陷在長樂手上,那山鬼便不可能坐視不理,”


    “玉京神都,藏龍臥虎,一位一品妖聖,雖然未必翻得起多大的浪來,卻也足以令玉京亂上一陣,為本王爭取一些時日。”


    “隻不過沒想到這小妖女也有些本事,竟能接連從長樂和曲輕羅手下逃生。”


    華服男子笑嗬嗬道,似乎對自己的算計落空根本不在意一般。


    “她此番逃回南州,當是知曉本王要對肅靖司動手,不外乎是想要孤注一擲,揭開本王的真麵目,令本王不得不提前起事,屆時南州必定大亂,肅靖司也難以幸免,”


    “她自然就能亂中取事,出手救那人狐了。”


    黑衣人影聞言一驚,帶著幾分擔憂道:“君上,如此說來,若真讓那小妖逃回南州,豈不是要壞君上大事?”


    “屬下這便加派人手,將其擒殺,以免她壞君上大事,若是能生擒妖女,不若直接用其要挾山鬼出手?”


    “不必了,一個山野小妖罷了。”


    華服男子隨意地揮了揮手,忽然發起笑來:“嗬嗬嗬嗬……果然是山野小妖,未免太過天真。”


    “便讓她去吧,看看她究竟能鬧出多大動靜,本王倒還真希望,她能逼得本王不得不反……”


    “嘩啦!”


    湖中突然濺起水花,一條大魚被華服男子扯出湖麵。


    ……


    夜裏,肅靖司。


    “江兄弟,這麽晚了還出去,這次是什麽陰邪鬼物嗎?”


    江舟走向肅靖司門口,一路上遇到的巡妖衛都在客氣地跟他打招呼。


    都以為他是要出去除哪個倒黴鬼物了。


    這些人這麽客氣,甚至是熱情,不僅是因為他是傳聞中李玄策身邊的紅人,更是因為這幾天有傳言說他立了大功,破了一樁大案。


    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能升任肅妖校尉。


    才進肅靖司短短三個月,就要從執刀人晉升肅妖校尉,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暗地裏牙都咬碎了。


    但表麵上,很多人都開始對他巴結起來。


    江舟對這些人的招呼卻沒有什麽反應,臉上始終帶著禮貌又生疏的笑容。


    讓不少人暗自嘀咕小人得誌。


    卻不知,他們嘴裏得誌的小人,其實還好端端地待房中,手心上托著一顆拳頭大小,如露珠般的泡泡。


    裏麵竟浮現出真實影像畫麵,閃爍著虛幻的微光。


    畫麵隨著一個人的行動不斷推移變化,而那個人,正是剛剛大搖大擺在肅靖司中走動的“江舟”。


    這正是斬殺陰摩羅鬼鳥得到夢幻泡影之術。


    與他想象中的差距有些大。


    那具幻夢分身遠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神奇,至少暫時沒有。


    根本沒有意識,就真的像是一個夢幻泡影。


    但是從外表上看,和真人卻沒有什麽區別,也有著血肉之軀。


    如果沒有他的意識附著操控,就是一具沒有思考能力、甚至不能動彈的肉皮囊。


    不過,這具分身並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取決於他對於這門術法的造詣,可以說是他的“做夢”能力。


    就目前來看,好像這分身隻能當成一個“無人探測機”來使。


    用處還是挺大的,隻是距離他的期待有些遠。


    不過……


    江舟看著露泡裏的“自己”,直接穿過了一堵牆,用一種詭異的方式走出了肅靖司。


    然後輕輕一躍,便直接從石峰半山腰跳了下去。


    幸好沒有人注意,不然肅靖司大紅人跳崖尋短見的消息立刻就要傳遍司中上下。


    “江舟”從石峰上跳下,卻沒有按照常理一樣,啪唧一下摔死。


    而是像一隻大鳥一樣在空中滑翔。


    每下墜一段距離,便翻個身,足尖在石峰峭壁上輕輕一點,又再次輕盈如羽毛一樣飄飄而起。


    學著武俠影視裏的那些大俠,足踩虛空,連連點踏,未落下山時,便橫空而行,憑虛禦風。


    就像是他突然間學會了絕世輕功一樣。


    事實上無論穿牆,還是輕功,江舟都不會。


    這得是他在“做夢”。


    無論分身還是穿牆術、絕世輕功,都隻是他的“幻夢”。


    夢不是他想怎麽做就能怎麽做,但夢幻泡影恰恰就是修煉“做夢”的奇術。


    能這麽快做到這種不符合常理的事,也多虧了他以往經常做過的夢。


    很多人經常會夢過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比如飛翔這種事,可能大部分人都在夢中經曆過。


    江舟就經常夢到自己能飛,夢過自己是有絕世武功的大俠。


    具體夢境肯定是記不得了,但那種用輕功飛的感覺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種感覺,就是施展夢幻泡影的關鍵。


    江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做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夢,有朝一日還有夢想成“真”的時候。


    讓他輕而易舉地就變化出一具能“飛”的分身來。


    而他手中這顆露泡,就是他觀測“夢境”的窗口。


    這便是夢幻泡影之術。


    至少目前為止,受限於修為和“做夢”的能力,他也隻能做到這個程度。


    無論是“穿牆術”還是“輕功”,都不過是改變“自己”,還算是容易做到。


    但是若想要將自己“夢”得很強大,抬手間毀天滅地,那是不可能的。


    別說毀天滅地,他現在這具幻夢身哪怕想要折下一片樹葉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因為這已經是以思維幹涉現實的範疇。


    比讓“自己”飛起來不知要難上多少倍,根本就不是同一個概念。


    看著外麵的“自己”在半空滑翔,江舟如同身臨其境,切身感受。


    腳下空虛的感覺令他腰腿發酸發軟。


    同時那種天大地大的無拘無束,卻更令他毛孔舒張,胸懷暢開。


    心中一動,露泡中的“江舟”臉孔忽然一陣模糊,竟變成了另一張臉。


    一張略顯消瘦的臉,臉色微白,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就像海浪湧起時翻起的水花。


    連一身肅靖司的差服也變成了一襲白衣。


    雖然也是俊秀出塵的一張臉,卻已經和江舟本人完全不同。


    一雙眼睛如長空般清澈,似乎閃爍著機智、靈動的光輝。


    與平日什麽都深藏在心,雙眼如水潭般平靜深沉的江舟全然不同。


    變化身形相貌之後,“江舟”更加放肆。


    腳下踏空,幾如禦空而行。


    落下之時,足尖於簷角、樹頂等處輕輕一點,便又騰空而起。


    起起落落,身形矯若遊龍,翩若驚鴻,飄飄如仙。


    明明這才是他該有的畫風。


    可惜,這並不是真的輕功,僅僅隻是江舟放飛了的夢想。


    讓他過足了高手大俠的癮。


    此時是深夜,“江舟”又專挑人跡罕至之處,身形又迅捷飄忽,也沒有引起他人注意。


    “咦?”


    “江舟”正在城中四處撒歡,以為無人注意,便忽然聽到一聲輕咦,頓時打臉。


    身形不由一擰,旋轉著如一朵白雲輕輕飄落一方院子中,足尖輕點在一株老槐細小的樹枝上。


    負手而立,人隨風上下輕擺。


    完美!


    坐在房中的江舟看著露泡,露出了笑容。


    這個畫麵他可是幻想過許多次了。


    “好俊的功夫!”


    院中,有一書生坐在亭下,手持書卷,正讚歎地抬頭看他。


    這書生他也不陌生,竟然是有過幾麵之緣的徐文卿。


    這不巧了嗎?


    徐文卿放下手中書卷,抱拳道:“夜深人寂,徐某對月讀書,兄台踏月遨遊,能得相遇,也是一番緣分,何不下來一敘?”


    “哈哈哈,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江舟”朗聲大笑,身如棉絮,從樹上輕飄飄落下。


    徐文卿聞到了一縷若有若無的淡淡蘭花幽香。


    心中暗道:踏月留香,這位兄台果然是雅人。


    “在下徐文卿。”


    對於高來高去的“江舟”似乎並不是怎麽驚異,也沒有將他當成賊盜一流。


    或許是因為“江舟”這副相貌本就不大可能讓人往賊盜去想,畢竟哪個世界都是看臉的。


    不過這徐文卿與他在煙波樓初見之時,確實是大不相同。


    氣度沉穩豁達了許多。


    這時候的徐文卿,江舟才覺得有幾分配得上“才冠南州”的名頭。


    此時“江舟”已經笑吟吟道:“在下姓楚,名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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