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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五章呂夷簡之謀


    大宋中書省。


    呂夷簡捧著潤州知州王聰遞上來的奏折,反複看了兩遍,現在有關於潤州方麵的事情,呂夷簡自然特別關注。


    從梁管家徹查呂放的案情所得,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呂放是許清所害,但他是最可疑的,呂夷簡近日無意中得知,開封府曾接到過一次報案,呂放出事前兩天,在金明池曾發生過一件謀殺案,隻是因為此案沒有苦主報案,連屍體都沒有找到,所以開封府沒有立案。


    但從現場遠處的目擊者描述來看,當時行刺的極有可能就是劉七月,而落水的大概就是許清,和他家裏那個唯一的小丫環。事後劉七月失蹤,而呂放的死由此也可以慢慢地串聯到許清身上了。


    這也是呂夷簡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為什麽還毅然派人伏擊許清的原因,想起獨子的死,他一眼也不想再看到許清,隻是沒想到許清竟然連續兩次逃出生天,想到這裏呂夷簡也暗歎了一聲,或許老天要留他多活幾天吧。


    因許清連續兩次遇刺,那天趙禎在朝堂之上竟勃然變色,限令邢部按期破案。呂夷簡倒不擔心邢部能查出什麽來,隻是這兩次刺殺已經觸怒天顏,邢部也對案情有了關注,再想刺殺已經是不可能的事。


    潤州知州奏折裏說的是有關船廠的事,按理說船廠雖然有朝廷的四成股份,也是趙禎讓許清去組建的,但也沒必要為了這麽一個船廠,特別上一份奏折請示。


    王聰這麽做無非是想要點政績,船廠打算一次性開挖十個大型船塢,每個船塢寬十丈,深五丈,長一裏多直通長江。為了趕工期,經許清提議、王聰和股東們商量後,決定從各地招收一萬多流民參與船塢開挖工程。


    現在國內失地的農戶極多,民亂四起,如果能安置一萬多流民,對於地方上來說,也是一個極大的政績。


    而且船廠建成後,並不隻是要工匠就行,還需要許多做體力活的勞力,挖完船塢後,這一萬多流民今後大半可以就地安置在船廠中做幫工。


    而要招收這一萬多流民,這就得朝廷批準才行了。所以王聰急切地把奏折遞了上來。


    在王聰想來,這事通過不難,畢竟安置流民這對安定地方將起到很大的作用,此事若做好了,相信朝廷嘉獎他都來不及,絕對不會在這事上作梗。


    呂夷簡也覺得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他正想在奏折上批複,提起筆來時卻突然停下深思了起來,目光也漸漸地發冷,最後嘴角慢慢地上翹,竟難得地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來。


    很快他便把門外侍候的小吏叫了進來,把王聰的奏折夾在另外幾本奏折當中,遞給小吏說道:“把這些奏折拿去給晏相批複,如果晏相問起,就說我今天身體有些不舒服,請他多辛苦一點。”


    小吏不便多問,捧起那疊奏折躬身出去了。


    生活總是充滿了誤會和無奈,梁玉走後,許清突然覺得身邊空落落的,少了她每天端茶倒水,少了她每天噓寒問暖,整棟宅院仿佛隨之失去了生氣。


    許清突然對呂夷簡有些恨意,如果說之前看到他老弱之軀時還有些慚愧的話,那麽現在隻剩下敵視的眼神了。


    呂夷簡現在雖然權傾朝野,但終究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了,自己又有什麽好怕的呢。


    許大少爺的座右銘是:與蛐蛐鬥,其樂無窮;與雞鬥,其樂無窮;與牛鬥,其樂無窮。呂夷簡最多也隻能算是隻老黃牛,自己就鬥鬥他又何妨?


    許清現在沒法去與梁玉解釋什麽,他還下不了床;也不想去解釋什麽,一切還是等他和呂夷簡分出個結果來再說吧,否則去解釋來日可能是更深的傷害。


    早上楊有成親自從揚州過來了一趟,主要是向許清匯報北方真定、太原、京兆府那邊傳過來的消息,幾個地方的分行也勉強度過了這次危機,隻是元氣大傷,要想重新取得儲戶的信任,恐怕需要較長的時間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許清已經盡力了,楊有成走的時候欲言又止,話清自然知道他想說什麽,關於梁玉的事,還是以後自己親自去說吧。


    揚州,江淮轉運司衙門。


    轉運使簽押房裏,伍誌高正雙腿翹在桌子上,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回想著昨夜那個七娘的消魂滋味,這個七娘年方十五,長得嬌俏玲瓏,膚若凝脂,更難得的是那一口月下吹簫的功夫,簡直讓伍誌高消魂蝕骨。


    今早直到日上三杆,伍大人下了好大的毅力,才從七娘的溫柔鄉裏爬了起來,七娘是漕幫幫主黃三坡給他送來的‘土特產’,伍誌高身為江淮轉運使,黃三坡這些漕幫的人想在他手下混飯吃,少不得要時常到伍誌高這裏走動一下,十天半個月的送些‘土特產’讓伍大人嚐嚐鮮。


    半月前黃三坡才剛送來一個高麗美人,伍大人夜夜笙歌還沒膩味呢,昨晚又給送來了這個七娘,嘖!黃三坡這斯不錯,知道孝敬,看來是多給他點甜頭的時候了。


    伍誌高字漢然,今年隻有三十八歲,任江淮轉運使已經三年了,他並非科舉現身,按說江淮轉運使這樣的肥缺輪不到他這樣的人,可誰讓他背後站著大宋第一權臣呂夷簡呢?


    伍誌高是呂夷簡的遠親,十年前搭上了呂夷簡這棵大樹,從此後伍誌高在仕途上一路高歌猛進,直到三年前爬到了江淮轉運使這個高位,身後有這樣強硬的靠山,私下裏常與黃三坡等人有些見不得光的交易,伍誌高也沒什麽好擔心的,隻要呂相不倒,誰能奈我何?


    伍誌高正在心裏把七娘與高麗美人細細地比較著,門外突然有小吏來報:“伍大人,您家人來報,說大人家裏有位重要客人到訪,要大人您馬上回去一趟。”


    重要客人?伍誌高心裏有些疑惑,在江淮轉運司,伍誌高就如同土皇帝一般,他想不出現在有什稱得上重要的客人來訪,但既然家人這麽傳達,伍誌高反正在衙門裏也沒事,就吩咐隨從備起橋來。


    伍誌高滿心好奇地回到家,客廳裏卻沒有人,伍府的管家急急上來告知,客人已在書房裏等候。


    不經自己同意,就能讓管家帶進書房的人,絕非等閑人物,果然當管家報出梁可方這個名字後,伍誌高頓時換上了一副謹慎的態度,匆匆往書房趕過去。


    伍誌高這位土皇帝剛進書房看清來人,馬上躬身行禮道:“下官伍誌高見過梁總管,不知梁總駕到,怠慢之處還請梁總管見諒。”


    正襟坐在上首主位的,正是呂相國府的梁管家。當年伍誌高攀上呂夷簡,最初還是靠梁管家從中說了不少好話,所以在伍誌高這個江淮轉運使麵前,梁管家連禮都懶得回一個。


    他擺擺手對伍誌高說道:“漢然啊,坐吧,我這次來行程保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不等你回來,就擅自讓貴府管家帶我進書房了,你不會介意吧?”


    伍誌高趕緊答道:“不敢,不敢,梁總管能光臨我這裏,是下官的榮幸,梁總管但有什麽吩咐,下官絕不敢推托,一定盡力為呂相和梁總管把事情辦好。”


    梁管家來得這麽神秘,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伍誌高的一切都來自於呂夷簡,豈敢怠慢,所以沒等梁管家把事情說出來,自己就先拍胸脯表一下忠心再說。


    梁管家對伍誌高的態度非常滿意,伍誌高這些年貪汙挪用,假公濟私,甚至結交江湖幫派之人,梁管家自然是知道的,隻不過伍誌高違法所得,半數以上都孝敬給了呂夷簡和梁管家,所以包括呂夷簡在內,一直把伍誌高當心腹看待。


    梁管家對伍誌高點了點頭,然後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伍誌高,說道:“看完當著我的麵燒掉。”


    伍誌高小心地把信展開,呂夷簡那熟悉的筆跡映入了眼簾,看到一半,伍誌高神情已經變得凝重了起來,待到看完信,伍誌高竟有些呼吸困難的窒息感。直到梁管家把火折子遞過來,他才恍然醒過神來,連忙接過火折子把信當場燒掉。


    “怎麽?這事漢然覺得有什麽困難嗎?”梁管家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問道。


    伍誌高一邊擦著冷汗,一邊納納地說道:“這……梁總管,呂相這是為何,那可一萬多人啊,要是真個……”


    梁管家很幹脆地打斷他說道:“為什麽這樣做你不用管,你結交漕幫黃三坡等江湖人物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事交給他們去做正合適,而且一切有我家老爺在後麵幫你照應著,你不會還有什麽疑問了吧?”


    “沒有,沒有,下官一定遵照呂相吩咐,盡力把事情做好,請梁總管轉告恩相,栽培之恩伍誌高一日不敢或忘。”


    “你放心,事成之後,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這個江淮轉運使我瞧著你做得挺舒坦的,這次任期滿後你若是不想挪窩,不過是我家老爺一句話的事,你若是想再往上走一兩步,對於我家老爺來說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不過,這事的嚴重性你也知道了,做完後自己的屁股擦幹淨點,不然,到時候可別怪我沒有提前警告過你。”


    “是!下官知道怎麽做,請梁總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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