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不到的安寧被打破,已經可以聽到行軍聲。此時,逃難的山民已經進入了一處山穀。這處穀底就是龐統先前被馬超重傷的地方。這讓在前領路的龐統心有餘悸。他看著四周光禿禿的陡峭山壁,後麵的人都在加快腳步。


    劉焉軍舉著火把而來,他們已經知曉了前方那些人要往哪裏走。可是有趣的事情發生了。在一處下坡的地方,不少人踩空了腳摔到了兩丈高的陷坑裏,後麵的人不知情況往前麵推搡著,然後越來越多的人驚懼地墜了下去。


    等大軍停下的時候,上百人把四個大坑給填滿了,可怕的是裏麵都豎著錐子般的木樁子,不少人的身體被捅破了,鮮血也在坑裏流淌,默默地匯聚在一起。


    劉焉軍隻好繞過這些大坑,把那些還活著的人拉起來。他們來到穀口,但他們不知道,這個穀口早就被人動過手腳。之前山民走過的時候是鋪著木板的,此時那木板全部抽光了,長有十丈的路口在黑暗中隱藏著危險。不僅如此,一些薄木板被鋪在了黑洞洞的深穴的上方,草堆在上麵。


    劉焉軍闊步而來,經過穀口時,那士兵一開始的幾步還算安穩,等後麵一個人踏上的時候,整個陷坑把他們給吞了,下麵依然是木劍陣。他們驚慌失措的被成片地推了進去。劉焉軍領兵將領乃老將嚴顏,上回在穀地縱馬奔逃的也是他。此時又碰的如此陷阱,他氣得怒容滿麵,濃眉倒豎。他命人砍伐樹木,橫在坑洞上方,然後再過去。但這樣一來,他們的追敵步伐便大大的拖延了。


    不僅如此,進入了小穀後,利箭從空中群射而來,他們憤怒不已,但敵人是在高處的。嚴顏下令追擊,一定要把上麵的人也給宰了。過了穀口鬼門關的劉焉軍奔跑了起來,沉重的步伐敲響穀底的四壁。


    但是那些人卻將自己的長槍朝著地麵斜斜地低垂著,時不時地刺擊地麵,他們很懼怕那樣的陷阱。穀底的人馬就像奔跑的鹿群那麽無奈,被山上的飛木族弓箭手亂箭殺死不少。到了另一端穀口的時候,他們理所當然的偵查了一番,並識破了陷阱製造者的伎倆,他們停止行軍。那些抗著木柱的人跑到了前麵。弓箭手跟著移動到了這一端的穀口,利箭破風襲殺過來,抗著柱子的人幾個中箭後倒地,其他人扛不住,柱子沉重地墜下砸到了倒黴這的腳背上,他們悲鳴著。


    就在他們將木柱小心地伸過去一根根的放下的時候,山上的人點燃了不懷好意的火把,那火光在黑暗中搖曳如魔鬼的臉麵。數十根火把被扔了下來,穀口的那些木柱隨之燃燒,而下麵的薄板也燒了起來,整個前進的道路變成了低矮的火牆。


    “劉焉軍昏庸無能!殺!”


    弓箭手瘋狂地朝著黑暗如潮水的,在穀口內擁擠成一片的劉焉軍亂射著。不斷有中箭者悲鳴地倒地。嚴顏見狀命兵士後撤。可是山上的弓箭手卻是跟著他們移動,不依不饒地亂射一陣。而山下的弓箭手剛剛準備妥當,便是找不到那些人影了。可他們卻是在同伴的火把光的照耀下成排的站著。黑暗中的飛木族人嗤笑著,利箭朝著這些能傷害到自己的箭手射殺。


    僵持了很久後,幾乎是把弓箭給射完了,他們才循著上來的短窄小路下山了。


    龐統帶著山民們一直在走下坡的人,走了許久。派往山腳的探子回來了,他對著一臉緊繃的龐統說道:“山下有一個小寨,是馬騰的人,一直在這裏。人數該不多。”


    “早料到了,殺吧?”


    巴達爾說著掃了一眼龐統。此時,失魂落魄的奎門站在圖阿多的身後。


    龐統點了點頭。


    瓦塞族勇士團的人在前,盤蛇族在後,少量的飛木族的弓箭手墊底。他們已經沒時間等那波在穀地狙殺敵兵的大隊弓箭手到來了。必須迅速擊潰山腳下那些討人厭的西涼人。


    他們趁著夜色悄悄地圍到了寨子外麵。馬騰的人馬明顯懈怠,守門的兩人東歪西倒的,旌旗也歪了幾麵。明顯是覺得呆在這裏守著龐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吧。


    可就是這種心態要了他們的命。兩個守衛被匍匐靠近的瓦塞族勇士從身後割喉,熱血噴灑。大門根本沒有關上,一推便開了,裏麵一片寂靜,有幾個火盆都沒點燃,營帳一個個佇立著。


    他們把火盆傾倒在營帳邊緣,燃燒了起來。裏麵的人慌亂地跑了出來,各個披頭散發、身穿薄衣。被三族的勇士殺得躺倒一片,他們根本沒見過這麽悍勇的山民,一下子走投無路,全部跪地求饒。


    龐統提議把他們全部給捆了起來。而奎門則在巴達爾和圖阿多等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命令盤蛇族戰士把所有俘虜給殺了。這讓龐統有點錯愕。不過巴達爾卻認為奎門是對的,不能留一個活口,這也是他們在廝殺過後,從生存與殺戮間得知的事情。若讓一個人跑了,將會引來馬騰或劉焉的大軍。可是一下子殺了這麽多人實在有點罪過。最重要的是,龐統不希望殺掉這麽多被綁縛住的敵兵。重傷後,他一直覺得活著實在太好了。隻可惜存亡之際沒有手下留情這個笑話。


    他看著火盆照亮滿地的人頭與屍體,忽然想起了在臥龍崗殺的那個劉表的士卒,同樣的道理,為何麵對這麽多人自己卻生出那麽多憐憫。


    “霸道不足啊。”他自顧自地歎道:“若換了曹操、袁紹之輩,殺萬數俘虜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吧。”


    從這一麵,他看出了巴達爾作為猛將該有的氣質。暗暗地把此人作為了自己今後的部將之一。


    大寨裏的鎧甲、兵器被換到了勇士的身上,有些人則不喜歡。不過那八百多匹戰馬可是幫到了大忙了。盤蛇族勇士騎到了馬身上,讓那些老弱病殘坐到了自己身後,如此一來,他們逃離此處的速度可以更快。


    他們的時間並不充裕。在沒有看到那群盤蛇族殿後的兄弟前,他們已經先走了。接下去,是跨越武興郡的領土,這讓龐統繃緊了神經。這個夜裏他們走了很長的路,到了清晨的時候,他們還在平原上,此處要被人發現實在太容易了。龐統提議繼續走,必須找到可以隱藏的地方。人們幹渴不已,帶著的幹糧也越來越少。到達了一處矮丘的山腳下後,才被同意休息。作戰人員輪番休息,站崗者全神戒備。縱馬往周邊探路的人回報,飛木族的人已經來靠近了,但是沒有看到劉焉軍。


    龐統心想:“該是放棄了吧?畢竟讓自己的大軍在別人地盤上奔馳,再好的關係也會弄僵。而且他們或許有辦法聯係到馬騰,這樣就更棘手了。”


    他靠坐在大樹邊,深深地歎了口氣,身體疲憊不堪。眼前一個婦人撩起衣服,露出雪白的球體,讓粉紅色的小櫻桃落入了手中的嬰兒的嘴內。龐統難為情地閉上了眼睛,幾秒的時間而已,他便睡著了。


    “龐統。”


    一聲親切的呼喚,他睜開了眼睛。他揉了揉眼角,抬頭看到了沐浴陽光下的張霜,而在她一旁,華英伸出了穿戴著鎧甲的手臂。他握住了她的手,整個人被拉了起來。然後他沒有站穩,而是飛了起來,越飛越高,似乎在遠離身下站在綠地上的兩人。他說不出話,耳邊徘徊著很多人似乎不軌的竊竊私語。他感到煩躁,而愛人卻越來越遠。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身前的兩人正在交談,灰暗視線下的輪廓出賣了他們。是巴達爾和圖阿多。此刻已經是黑暗中的夜裏。飛木族的那群箭手趕上了大家,早已吃了頓飽餐。在山腰處,他們尋得了水源,大家的水袋又被充滿了。


    他站了起來,回顧夢中的情景,他覺得害怕和疑惑。為何張霜不是挺著大肚子呢?莫非孩子有事?


    他細細一算,皺起了眉頭,現在已經是十月末了,再過半個多月,張霜應該要臨盆了。他抬頭,望不到星星,茂密的枝幹上的大葉阻隔了他和天空的對視。他呼吸了這裏的新鮮空氣,就像在彌補前一段時間吸入當然有害氣體所造成的損失的肺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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