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走過來把龐統背到了身上,女子在前領路。一路上穿過葉叢高聳的地帶,有些地方綠樹成蔭也就算了,更是要把人都給裹在了蒼翠之內。正由於這樣的自然造詣,這種路段很難為人所用。故,典韋眼下都是緊隨其後,以免跟丟。


    基本上少有平坦的路,大多陡峭不堪,不是往上,就是往下。在陽光都無法企及的地方,這處黑暗的角落,女子低身鑽到了草堆裏,且是囑咐了一句:“低下身子,前麵的洞很小。”


    典韋如法炮製,可還是不小心把龐統的腦袋撞到了頂部,心中是一陣驚詫。他隻有背著龐統匍匐前進,身下的石路堅硬、凹凸不平,兩側的壁麵幾乎都要碰到了。這也就算了,周邊一切都是墨色,隻有少的可憐的弱光在前麵影影綽綽。女子在前方低身走著,步伐不快,該是怕這大個子在黑暗中不知所措。她身上的芳香如同麝香般怡人心扉。此香味侵鼻而入,典韋覺得一身的疲憊都似乎少了一半。或許他該認真地聞一聞,這味道中摻雜著草藥味。


    該是有個小半裏路,前麵光輝一閃,刺的典韋一下子都無法適應過來。那是女子推開了一塊木板造成的。女孩子走了出去,對著後麵的人說道:“快點!”


    典韋哪敢怠慢,加快了爬行的速度,當他爬出矮小的洞口後,女子自說自話地把龐統軟綿綿的身體扶了起來,看她那結實的臂膀,便知力氣不小。女子喃喃道:“薩伊大巫要是在村裏就有救了。”


    數日後,一處大寨之內。高順走進了此時龐統軍的最高指揮官的營帳內。他入帳後單膝下跪。呂布一看便知大事不好,他走了過去,道:“怎麽?沒找到?”


    高順羞愧難當,不敢抬頭,哽咽道:“末將尋遍了,還是沒找到。馬騰軍在很多道路上設置了營寨,進行防守,難以通行。而且……而且那馬騰軍到處宣揚龐大人已經被馬超殺於山穀之內。”言罷跪拜於地,大聲道:“末將護主不力,請死!”


    呂布用力將他拽了起來,怒喝道:“主有危,乃我等不力,非你一人之過。要斬,便是全斬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士元。有天熊在,沒問題的,他一定還活著!”


    高順再次單膝下跪,道:“末將有一事請願!”


    夜下,大寨的一角空地上,周圍架著不少火盆。龐統軍中精心挑選的一千勇士隨高順跪坐在地。火光將他們****的上身照得發亮。一些被召集而來的刺青師傅正在兵士的後背忙碌。高順臉無懼色,對那種痛感絲毫不覺,右手握一把長戟立於裏麵,另一手握拳按在大腿上。認真的兩眼發光的刺青師父在他的後背上刺刻著,滴滴血水從油脂滲水的皮膚上溢流而下。當最後一下刺完,整個背部現出一個流著鮮血的“陷”字,於月光下綻放出它那沉重的色彩。


    圓錐形的木頂下的圓形空間內有一張同樣形狀的棕色皮墊,周圍有著一些圓形的窄頸土色瓶子,木地板上鋪著很多芬芳的花草。煦日之輝斜斜地從拉開簾幕的窗口處射入,籠罩在重傷者的下半身。上半身起伏著,呼吸均勻的龐統已經脫離了死神的纏繞。不過全身纏卷的繃帶卻把他裹得如同白色的假人,硬梆梆、直挺挺地躺在墊子上。


    鹿一瘸一拐地走了進去,黑洞洞的眸子裏是那青年欠缺生氣的身體,高過它腦袋的窗口的陽光吸引了它。它艱難地提著一條腿,或是偶爾放下,由於痛感又馬上提起,就是這樣以三條健康的肢體帶著一條骨折的左前腿,它慢慢地來到了窗口旁。它享受這日神的滋澤。忽然,像是一陣心悸,它扭過頭,看到了那個人類。人類的黑發柔順地斜往一旁,似乎經常有人給他洗漱。此刻,他的嘴唇瑟瑟發抖,忽地大喊道:“驕兵必敗!驕兵必敗!”鹿驚懼地幾乎是倒下般躲到了牆邊,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呼吸急促,猛地睜開了眼睛,黃色的疊影重生。他以為自己在做夢,不過漸漸地重合在一起的景色正在把他的一切感官拉回正常。他定睛一看,起初以為是在哪個矮小的宮殿裏,而後視線移動,發覺那隻不過是個錐形的屋頂,一塊塊木板斜靠著,組成了這個奇怪形狀的天花板。或是對生命跡象的敏感,他發覺了呼吸聲,朝著窗口的方向側過臉去,右手習慣性地往佩劍的位置摸索,卻是無實感的虛空。而所見的那物也非是敵人,而是一隻披著棕色毛皮和點綴著白色斑點的小鹿,一條前腿用繃帶綁著膝蓋的部位,那顫抖的身軀與充滿懼意的眼神讓龐統覺得安心。


    他覺得左肩沉重,腰部也像是被鉛塊給壓著,剛想直起身卻是痛得無法動彈。扭曲的臉孔不得不放棄掙紮,躺著靜靜地喘息,額頭上沁出汗水,流星般劃過太陽穴。他心中有很多問題。這是哪裏,為什麽會在這裏。這種奇怪的木屋結構不像是中原人建的。這裏有鹿,不大會是在城市內。耳畔傳來一些類似劈砍的聲音。一種奇特的香味突襲了嗅覺,他覺得自身猶如放置在了開滿鮮花的森林內。


    他的瞳孔四處移動,略微搖擺著腦袋,好看清周圍的情況。牆壁上紮著一排指頭那麽大的釘子狀物體,其色澤看該是青桐類金屬。上麵掛著一些竹編的簍子,形狀像個橢圓的花瓶。有些的瓶口處探出一些木枝,枝幹上剛吐了綠色的新芽;有些放滿了龍膽類的星星狀的鮮花。他心中思量著:“總歸沒想要我的命,否則我不會這麽安然。若要把我關起來,也不該放在這種有窗戶的地方,但到底……哎,想不明白,要是能起身就好了。”


    他思考的不錯,而他的天靈蓋正對著的其實是一個門口,隻是由於皮質簾幕遮蓋了,而他的腦袋又不足以扭過去。便是在那簾幕被人拉開時,光線蓋過臉龐,他才發覺了有門。他心驚不定,咬緊了牙關,似乎那要靠近過來的影子是惡魔的爪牙。他閉上眼睛,心想或許這樣最安全。


    便感覺到簾幕落下,那人的腳步聲很微弱,該不是高大的人。不知名的來者踩著碎步,在他一側的牆壁下似乎放了什麽東西。而後這人靠近了他。窗戶的光線被遮蔽了,龐統覺得這人該已經很靠近了,或許正在注視自己。會否是那種山林中奇怪的麵目,青麵獠牙的?莫非是要等他傷好後,把他活吃了?


    各種不安的想法在腦海中回蕩,在胸中激蕩,似乎在全身產生了共鳴,以至於他覺得身體都沒了剛剛那點力氣了,一陣發麻。又是一陣心悸,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就在假象中的惡魔像是要觸及身體的時候,那把悅耳的聲音又像是來自天女的:“萬能、慈悲的山神,為何這人冷汗不止,莫非又發熱了?”


    難道是因為之前發熱,所以不吃我嗎?龐統心中生出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那女子略帶哀怨地喃喃道:“怎麽就不好呢……阿鹿,你乖乖地呆在這裏。我得去叫薩伊大巫來看看。”


    她說完便走了,比起剛剛的步伐,現在的步子要散亂的多了。顯然由於龐統的情況引起了她的不安。龐統的腦海中的思緒飛馳,直至現在他都不敢把眼睛睜開。到底是何種情況,什麽大巫?無論如何聽起來都像是一種有圖騰膜拜似的部族,或還留存著吃人的習俗。一定可能有此類習俗,畢竟現在是古代啊!


    心中紛亂不堪,龐統的牙間瑟瑟發抖,想想自己可是雄踞洛陽的豪傑,此刻竟是如此田地。龐統心想若這幫子人是要把自己當祭祀的物品宰殺了,還不如找個機會自殺得了,免得受此屈辱。


    不一會,簾幕再次拉開。兩人一前一後入內。前者的腳步聲肯定是那個女孩子,後者便顯得慢悠悠的。一股說不清是什麽香草的味道襲了過來,龐統覺得無論此刻多麽緊張,這香味足以讓自己鬆懈下去。可他怎能放下戒備和心中的恐懼。


    “大巫快看看吧,這人怎麽老出冷汗。”


    “別急。”


    老邁的溫吞的聲音,該是有點年紀的老者。且是個女的。龐統心想若是拚命一搏,或許兩個女的是應該製服的,要是能抓一個當人質,興許就有機會逃走了。心裏是這麽想的,可兩個被馬超重創的傷處簡直是被石頭壓住了一樣,沒有明顯的知覺,且由於剛剛的無亂用力,痛感明顯的傳遍全身,現在隨著每一下心跳,這痛感就傳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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