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坪名為坪,其實是一座土城,是一座因為遷徙早已人去城空的破敗土城。


    土城的西南角有一株桃樹,主幹足有三十人合抱粗,高聳入雲。


    每當花開時節,遠遠看去,土城西南角上空仿佛盤亙著一個殷紅的雲團,蔚為壯觀。


    隻可惜,桃樹尚在,桃花常開,土城卻已頹敗,再無人氣。


    不過,自從鐵劍聯邦、蘭戈聯邦、混沌聯邦聯軍八個軍團入駐土城,土城又重新煥發出了生機。


    鐵劍聯邦、蘭戈聯邦、混沌聯邦聯軍八個軍團的軍士除盡土城裏的雜草野樹,將坑坑窪窪的街道填平了,又將街道兩邊殘破不堪的土質房屋修葺了一下,然後入住了進去。


    不管怎麽說,住在屋子裏,總要比住在營帳裏舒適。


    會場位於土城中心廣場北側,與駐設在土城城主府內的鐵劍聯邦、蘭戈聯邦、混沌聯邦聯軍桃花坪部指揮使行營毗鄰。


    截至星雲曆92616年5月21日零點,達成白鴿約定的西寂靜嶺三十三個大中城市的三十三個大中行會的代表全部到達土城,入住會場附近裝飾一新的館舍。


    其中包括三十三個大中行會的所有會長和各個行會的一位議事團長老。


    中華會的代表則是會長風累以及議事團長老米蘭達。


    星雲曆92616年,5月21日,早上八點。


    白鴿聯盟會議準時召開。


    中華會議事團長老雲淡淡主持會議。


    中華會議事團長老葉非花與鐵劍聯邦、蘭戈聯邦、混沌聯邦聯軍桃花坪部指揮使埃梅裏列席旁聽。


    三十三個大中行會的會長先是同執綬帶,宣布白鴿聯盟正式成立,隨後推選白鴿聯盟第一任理事長。


    沒有任何疑議,中華會會長風累全票當選。


    接下來,召開白鴿聯盟第一次會議。


    主要有四個議題,成員行會之間的紛爭諒解、信息共享、統一協調、軍事合作。


    鑒於寂靜嶺自人族鬥氣與魔法文明誕生以來便存在的混亂屬性,寂靜嶺鄰近的大中行會之間多少都存在有一些宿怨或紛爭。而今承受同樣的壓力,麵對同樣的危機,在白鴿聯盟理事長風累的主持下,白鴿聯盟有著宿怨或紛爭的成員行會的會長坐在一塊,俱都展開了開誠布公的商討。


    此前幾個月,中華會“白鴿”團隊居中斡旋,已就各方的宿怨或紛爭做了充分而深入的溝通。


    所以,各方擱置宿怨或紛爭,很快就達成了諒解。


    即便如此,當白鴿聯盟有著宿怨或紛爭的成員行會全部簽署諒解備忘錄,一天已經過去了。


    對於一天之內能夠順利解決第一個議題,葉非花是感到非常滿意的。


    畢竟,隻要白鴿聯盟的各個成員行會的一眾首腦顧全大局,擱置紛爭,和和氣氣坐到一起,那麽,後麵的三個議題肯定更加容易解決。


    下午六點會議結束後,白鴿聯盟三十三個成員行會的代表各回館舍。


    葉非花、雲淡淡二人則將“白鴿”團隊的十六位核心成員召集到一起,又開了一個小結會議。


    其中細節,在此不表。


    話說就在同一時間點,兩河平原以東,隆回平原以南,東嵐公國。


    東嵐公國主城,東嵐城。


    西城區,木屋街,“老街”餃麵館。


    餃麵館最靠裏的角落處的那張桌位,坐著一個濃眉大眼的灰衣壯漢和一個氣質溫和的紫袍男子。


    兩個人各要了一碗大塊牛肉麵,正吃得津津有味。


    街上的行人來來往往,吃麵的客人進進出出。


    “老街”餃麵館的生意很好,所以,很熱鬧,也很嘈雜。


    一會兒後,紫袍男子和灰衣壯漢相繼吃完了。


    紫袍男子手指輕輕一劃,使出一個肉眼不可視的隔音魔法結界,將自己和灰衣壯漢所在的這個角落與外界隔絕了開來,隨後從桌上的紙盒裏抽出一張紙,擦了擦嘴巴,最後靠在椅子上,渾身放鬆,愜意地舒了一口氣。


    “幾十年了,隻要來到東嵐城,我就會來到老街餃麵館,吃一碗牛肉麵。這裏的大塊牛肉麵的味道,從小時候就陪著我,一直到現在,已經滲入了我的骨子裏。”灰衣壯漢擦了擦嘴巴,然後飲了一口茶,也靠在了椅子上。


    “我也是。每次回來,都會專程來此吃一碗麵。哪怕之前已經吃得飽飽的。”紫袍男子微微一笑。


    “吃的是麵,品的是回憶。小時候的記憶,真是抹也抹不掉啊。”灰衣壯漢也笑了。


    “其實,這裏的牛肉麵早就沒有了小時候的那種美味。”紫袍男子輕歎了一聲。


    紫袍男子沉默了一下,隨後看著街上川流不息的行人,悠悠地說道:“如今每次來到這裏,純粹是吃一種情懷,吃一種感覺。要一碗大塊牛肉麵,坐下來。咽下的是麵條,喚起的是回憶。往事曆曆在目,從童年到少年,再從少年到青年。流逝了的青春變成一串串零碎的片段,在腦海裏靜靜地、慢慢地演繹。麵吃完了,演繹也完了。然後買了單,擦擦嘴,走人,留下一地的惆悵,還有歎息。”


    “是啊,年華似水,世事如流。我們的心境,早已不是從前。”灰衣壯漢歎道。


    “千裏,我們在啟名村出生,在啟名村長大。後來因為求學,我們一起來到東嵐城。最後又因為修煉,我們走上不同的道路,自此遠離了故土。而今,你回來了好些年,也算是再次融入了這裏。”紫袍男子微笑道。


    “阿海,隻要你願意,你也可以再次融入這裏。”灰衣壯漢說道。


    被灰衣壯漢呼作“阿海”的紫袍男子,是一個大魔法師。


    阿海聞言之後,笑了笑,沒有作聲。


    這一個灰衣壯漢,正是刑千裏。


    坐在刑千裏對麵的阿海,則是和刑千裏一起長大的發小,名叫沐子海。


    “這麽多年過去了,外麵的世界日新月異,東嵐城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我的記憶,卻依然定格在年少時候。就算我回到這一方曾經熟悉的水土,我已不再是從前的我。對這一方水土來說,現在的我是多麽的陌生。回到這裏,我隻能站在路邊,就像一個過客,默默旁觀,默默回味。隻可歎時過境遷,人非人,物非物,一切再也無法回到從前。”沐子海看著門外,半響後,再次輕歎了一聲。


    “阿海,我們十幾個兄弟,就你天賦最好,也最勤奮,所以,你飛得越來越遠,也飛得越來越高。阿海,你知道嗎?一直以來,我們十幾個兄弟都很羨慕你,羨慕你飛得又高又遠。哈哈!不曾想,今日聽你吐露心聲,原來你也羨慕我們,羨慕我們這種泯然於凡人的平淡生活。”刑千裏哈哈大笑。


    “是的。”沐子海笑了一下,說道:“是有點羨慕。”


    “其實吧,阿海,你是回不來了。”刑千裏看著沐子海,說道:“當年我們一道加入宗門,站在同一起跑線。幾年後,你憑借自己的天賦與努力,去了黃金公國最好的魔法學院學習。再然後,你又憑借自己的勤奮與優秀,去了鑽石公國最好的魔法學院深造。最後你回到黃金公國,進入黃金公國法陣府,而後步步高升,及至今日,已奠定光輝閃耀的地位。這一次你回來,我們都知道,你隻是回來度假,看一眼故土,看一眼故土的人和物。過些日子,你終究是要走的。”


    “是的,千裏,你說得對。不管如何,我終究是要走的。這一方我深深熱愛的水土不再屬於我,已無法掌握在我的手心,隻能成為一種回憶,銘刻在我的腦中。”沐子海歎道。


    沐子海沉默了一下,隨即語氣一轉,又接著說道:“千裏,我這次回來,休假是一個目的,另外還有一個目的。想看看當年的老兄弟,有沒有願意跟我去黃金城發展的。我在法陣府,到時候兄弟之間可以彼此照應一下。”


    “都這麽多年了,十幾個老兄弟,都在這裏生了根,發了芽。估計沒人願意出去了。”刑千裏笑道。


    “千裏,我們這些老兄弟中,你算是出類拔萃的一個。早些年在黃金城,我百般挽留你,但最終還是沒有留住你。千裏,我就問你,你真的甘於隱居東嵐城一隅,就此湮沒於鄉野,不後悔?”沐子海問道。


    “沒什麽後悔的。”刑千裏大大咧咧地笑了一下,說道:“東嵐城隻是一個小公國的主城,閉塞落後;黃金城是黃金公國的主城,富庶繁華,這都是事實。但是,還有一個事實,東嵐城雖然落後,卻也有安康之家;黃金城雖然繁華,卻也有饑寒之人。人生一世,最終為的都是吃好、穿好、活好。所以,隻要能夠滿足這幾點,在哪裏都一樣。”


    聽得刑千裏如此一說,沐子海立時怔住了。


    “至理名言啊!千裏,我理解你了!也理解其他那些兄弟了。”半響後,沐子海感歎了一句。


    “阿海,你這次回來打算呆多久?”刑千裏問道。


    “本來打算呆十天,不過我被臨時征召,休假提前結束了。”沐子海說道。


    “看來無論在哪裏,都是能者多勞啊!”刑千裏笑道。


    “也不是能者多勞。於這次的任務而言,我隻是過去湊個數而已。”沐子海笑了笑。


    “哈哈!讓大魔法師湊數?阿海,你還是和小時候一樣謙虛。”刑千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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