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社會, 新聞的更替極其飛速。


    短短一個月,之前被全網關注的“小蘆花”事件, 到底還是被壓了下去。


    當然, zf也給出了一個答案——《未成年人保護法(修訂草案)》和《預防未成年人犯罪法(修訂草案)》提上日程,都開始對公眾征求意見。


    葉梨不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 但這到底是件好事。


    不過, 她剛剛組建好的團隊, 還是會像她當初打算的那般, 會接受各地未成年人犯罪傷害未成年人的案件, 幫受害的未成年和他們的家庭提供法律援助、輿論支持等。


    一個“小蘆花”事件, 不到一個月, 大家可以忘記。


    那麽, 更多的類似事件呢?


    葉梨就是要大家不能忘記這件事,輕忽這件事。


    未成年人犯罪,本就該引起重視。


    轉眼就到了2009年的8月底, 葉梨將諸多事情安排好了, 出國的時間定在了10月份——雖然日子有些不當不正的,但是,謝蘆花瞧著堅強, 實則受到了那樣的傷害, 是需要時間來治愈的。


    謝蘆花現在有著嚴重的潔癖,每天隻是待在家裏,就要洗三遍澡;


    如果出門,恨不得把自己的全身都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手上的手套,是片刻不能摘的;


    遇到了多看她幾眼的男性,無論木管是好奇是善意還是惡意,都會狠狠地瞪過去,還要檢查自己是不是沒把自己包裹嚴實,口罩眼鏡是不是沒有佩戴好……


    更別說晚上睡覺時,都是要開著燈睡覺,晚上有時會做惡魔了。


    葉梨學過心理學,現在又給謝蘆花請了心理醫生,兩相配合,謝蘆花的狀態暫時被控製住了。


    但如果讓她出國後,立刻就進入新的學校,接觸新的人群,倒也不太合適。


    國外的種族歧視,可不是說著玩的。


    成年人尚且可以偽裝,青少年卻不會;且西方人對於東方美人,都有一種好奇心和好感,謝蘆花是真心長得漂亮,難得身材發育也不錯的,去了國外,肯定有大把的男孩追求……


    葉梨總要想法子讓謝蘆花的心理問題恢複的更好一些,才放心她去學校。


    隻是,原身不隻是謝蘆花一個孩子,葉梨也就不能隻顧著謝蘆花。


    她跟謝寶柱辦理離婚證才一個多月,謝寶柱已經找到了第二春了。


    葉梨把謝寶柱的第二春,請偵探社幫忙調查了個底朝天,覺得很是“合適”,這次就打算去省城。


    一來把謝蘆花的改名的事情給辦了——主要是如今的政策問題,給未成年人改名字,必須要父母雙方到場,就是雙方離婚了,也必須如此,否則就不給改名,這就很討厭了,葉梨隻能過來一趟,找謝寶柱;二來就是,有關另外兩個孩子的事情。


    葉梨要出門,當然要跟謝蘆花說一聲。


    謝蘆花正在學英語——農村的教育水平有限,小姑娘當時也不受重視,回到家裏還要各種幹農活家務活,經常都寫不完作業,這種情況下,想要英語好,那是做夢。現在開始各種補習學習,就,著實要命就是了。


    她聽著媽媽說,要給她改名,還要看她弟弟妹妹,就是一愣。


    對謝蘆花而言,她在家鄉,跟著爺奶和叔嬸,做個不討人喜歡的留守兒童,爸爸媽媽卻是帶著弟弟妹妹,在省城裏過著城裏人的生活。


    每次過年回家,弟弟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除了爸媽壓著他讓他叫一聲姐,其他時候,壓根不跟她說話,妹妹倒是好心,每次都把她不穿的衣服拿過來給她。


    可惜,她在鄉下吃的不好,幹活很多,按說營養上比不上妹妹,但她偏偏比妹妹長得高,長得快,身材發育也快,妹妹拿來的衣裳,她壓根穿不上就是了。


    妹妹每次都懊惱的說,她下次一定跟爸媽要錢,給她買新衣裳,可下次拿來的,依舊是她的舊衣裳。


    爸媽倒是過年會給她買兩身新衣裳回來,但那新衣裳,每次都會有些小,比起適合她,反而更適合堂妹。


    堂妹就每次歡歡喜喜的換了新衣裳出來。


    不過,妹妹每次帶來的她的舊書包、舊文具盒之類的,倒是都還能用就是了。


    謝蘆花想了一會,忽然琢磨了起來,那時候的媽媽,應該是不怎麽喜歡她的,可是現在,為什麽會願意為了她離婚了呢?


    就算是後來中了彩票,可之前沒中彩票的時候,媽媽就果斷離婚了,還拋棄了媽媽原本最愛的弟弟,而是願意為了她,舍棄弟弟妹妹。這真的太奇怪了。


    喜歡,愛,都是可以這樣變來變去的嗎?


    媽媽的性子,好像,也變了呢?


    謝蘆花又發了會呆,就見媽媽正在摸她的額頭:“怎麽了?沒發燒呀。”


    謝蘆花眨了眨眼,鼻尖嗅著獨屬於媽媽的味道,感受著媽媽溫暖的掌心,又覺自己不必想太多——媽媽現在愛著她,護著她,那她就享受這份愛護就好了。何必追根究底?


    但她還是道:“媽媽,我跟你去。”頓了頓,“順便看看弟弟妹妹。”


    都說寧肯跟著討飯的媽,也不跟著當官的爹。


    謝蘆花有些想知道,弟弟妹妹,現在過得怎樣了。


    回去的高鐵上,她還小聲問媽媽:“要是、要是他們在那裏過得不好,想跟媽媽走,媽媽……要他們嗎?”


    謝蘆花這話問的有些小心翼翼。


    葉梨卻回答的很幹脆:“他們不會想跟我走。”


    謝蘆花一愣。


    葉梨淡淡道:“那三個小畜生進去的時候,他們說,等出來了,不會放過我們母女的話,你忘了?”


    這件事,還曾經被人錄下了小視頻,傳到了網絡上,引起了一番熱議。


    既然那三個小畜生,都等著三年後來找謝蘆花和葉梨的麻煩,謝家人就肯定會把這件事,告訴給謝蟾光和謝小舟,讓他們對葉梨和謝蘆花越發不滿。


    謝小舟的日子未必真的難過,畢竟,他目前為止,還是謝寶柱唯一的兒子,謝家“嫡長孫”,擁有孫輩第一繼承權——


    嗯,比如說,繼承家裏的那個小宅子什麽的,或者是繼承謝家的愚蠢的頭腦之類的——謝小舟既然過得還可以,自然就不會真的想跟媽媽離開,媽媽可是帶著一個讓謝家蒙羞的“大姐”呢,跟著媽媽幹什麽?


    而謝蟾光……


    葉梨打開手機,看著筆名為“玉人樓裏蟾光意”的作者,發表的幾篇網絡小說,神色複雜。


    前些日子,葉梨準備出國的事情,當然也會查原身的資產、銀|行|卡等,然後,就查到了原身名下,還有一張銀|行|卡,且那張銀|行|卡每個月都有流水,綁定的微信和支付寶,則是屬於謝蟾光的。


    葉梨順著這條線往下查,就查到了謝蟾光如今在寫的網絡小說。


    這原本也沒什麽,但葉梨將謝蟾光現在發表的兩篇網絡小說給看完了後,就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兩篇小說文筆一般,但也不是12歲的小姑娘,能寫得出來的。


    其中一篇是宮鬥文,一篇是仿紅樓體的種田宅鬥小說,兩篇的劇情都非常精彩,主角配角都特色鮮明,且這畢竟是網絡小說,讀者們對作者的文筆一般,稍有遺憾,但能看到這樣劇情精彩的小說,讀者們已經很開心了,全都是在文下各種彩虹屁。


    其中還有一層樓,是讀者們猜測作者的年紀,覺得作者至少要30歲了,且經曆過了大學、工作、婚姻,這才能寫出這麽好的劇情,還有人說,估計作者孩子都有了,畢竟,劇情裏的育兒之樂,可是寫得很真實來著。


    葉梨順著小說網站,又去了小說論壇,論壇裏則有人匿名說,“玉人樓”特別特別特別年輕,年輕到不可思議。有人就說不可能,然後根據小說裏的劇情,來表明作者的年紀一定不會低,沒有30歲,至少也要是二十六七歲的工作了幾年的了。


    看完這些評論,葉梨心裏大概就有數了。


    原身的記憶裏之所以沒有這些,大概是謝蟾光想要把這些稿費自己收著,且,一旦曝光,她該怎麽解釋,12歲的她,能寫出這樣的劇情來?豈非是引人懷疑?


    等到16歲的時候,謝蟾光重新以自己的身份來寫小說,一開始時寫得也是仙俠類小說,這類小說,就不一定需要各種閱曆了。


    葉梨反而是對謝蟾光的身份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這個12歲的小姑娘,內裏,隻怕真的不隻是12歲。


    她現在隻希望,這兩篇發表了的精心構思的小說,是謝蟾光自己寫的,而不是“高級抄”,或是“融梗”。


    這樣,她還能相信,這個小姑娘,至少是有一定的底線的。


    然而葉梨還是失望了。雖暫時不是因為這件事,可還是失望非常就是了。


    ***


    葉梨沒有先聯係謝寶柱給謝蘆花改名的事情,而是先聯係了兩個兒女,約他們中午時候,在學校外麵的一家的餐館見麵。


    這家餐館難得的是樓上有包間的,隻是包間是供十幾個人聚餐的,但葉梨肯出錢,人家當然也是肯提供包間。


    謝小舟和謝蟾光不約而同的都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給家裏,二人分別來了。


    謝小舟見到一向寵愛他、做菜特別好吃的媽媽,就是鼻子一酸,撲向葉梨:“媽!媽!媽你回家吧!我想要媽媽回家!奶奶做飯特別不好吃,還舍不得給我們吃肉!媽,你回家吧,我去求求爸爸和爺爺奶奶,你也跟我去求求他們,他們那麽疼我,肯定願意允許您回家的!”


    顯然,謝小舟已經被洗腦了,認為他的媽媽是錯誤的一方,要回家,還要靠求著“正確”的一方,他的爺奶和爸爸。


    葉梨則是仔細看了看這個10歲的小男孩,長相隨了原身,是個漂亮男孩,將來長大了,靠臉吃飯都是沒問題的。


    這段時間,葉梨沒有去管這個孩子,這孩子倒是也沒有餓著,臉蛋微胖,腳上穿的球鞋是最新款的耐克,價格著實不便宜,身上的衣服是校服,這個看不出來,但他戴著的帽子、手腕上的手表,都是普通東西。這顯然是不太對勁。


    謝老頭和謝老太就算是疼謝小舟,也是不會給他買價格昂貴的最新款的球鞋的,反而是價格普通的帽子、手表,應該是他們的手筆。


    葉梨心裏一轉,就有數了,沒有詢問,隻是摸了摸謝小舟的腦袋,微笑道:“可是,媽媽在謝家裏,是你|爺奶和爸爸眼裏的保姆和下等人,媽媽出來了,在外麵帶著你們大姐過日子,盡管辛苦些,可再也不會有人對著媽媽揮拳頭,也不會有人怨媽媽做飯晚了三分鍾……


    不會覺得媽媽的辛苦是應該的,不過媽媽比你們爸爸還賺錢、還辛苦,賺來的錢,卻一定要給你們爸爸收著,然後由著你們爸爸把錢拿去給你們爺奶,自己掙來的錢,卻不能給自己的兒女添東西,換房子……”


    葉梨認真的看著謝小舟:“媽媽離開了謝家,自己賺的錢,自己拿著,自在、有錢、快活、不會挨打挨罵,日子過得比從前好了不知多少倍。這樣,小舟,你還想要媽媽回去嗎?”


    謝小舟愣了好一會,然後“哇”的一聲,就大哭了起來。


    他抽抽噎噎道:“可、可是,小舟不想有後媽呀嗚嗚~”


    哭得很是淒慘,但葉梨也沒有鬆口。


    劇情裏麵,謝小舟最終就長成了個紈絝。但他仗著的不是他爸媽的錢,而是仗著他二姐的錢。紈絝、同性戀、賭徒,還會跟喜歡他二姐的人騙錢。


    同性戀這並沒有什麽,喜歡男人女人或是誰都不喜歡,隻要不傷害無辜之人,這都是個人的感情和喜好,連父母都無權幹涉。


    但謝小舟沒有定性,卻沒有長成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那種,而是仗著男人和男人搗鼓不出孩子來,彼此間也沒多少責任感,反而能同一時間交好幾個男友,最後感染了艾|滋,自己坑了自己,還妄想欺騙自己的父母……


    這麽一個人,自己不好了,卻偏偏還能在家裏,找一個比他“地位”更低的謝蘆花來,大罵謝蘆花是精神病,是“髒東西”,他才是謝家的根,逼謝蘆花出去賺錢給他花……


    現在的10歲的謝小舟,並不是未來的那個極其惹人厭的謝小舟,但葉梨,顯然也並不打算縱容著他。


    葉梨輕輕拍著謝小舟的腦袋,任由謝小舟哭,直到謝小舟終於快哭完了,她才讓謝小舟坐著,平靜的跟謝小舟分析:“媽媽知道,你快要有後媽了。你後媽原本就是帶著一兒一女嫁給你爸爸的,那一對兒女,都隨著他們媽,精明的很。


    那個女人,甚至是肚子裏懷著一個孩子,要嫁給你爸爸,聽說,你爺奶原本是不願意的,但那個女人是帶著你爺奶去檢查的b超,人家說是男孩,你爺奶就同意了。謝小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謝小舟忍不住就又要哭了。


    一旁的謝蟾光,也忍不住的身子發顫。


    這麽一個後媽要進門,還帶著一個16歲的繼姐,10歲的繼弟。


    二人裏,繼姐處處比謝蟾光強,比謝蟾光長得好,比謝蟾光嘴巴甜情商高,比謝蟾光的班級第一人家是年紀第一,16歲就上高三了,明年夏天參加高考,聽說考上清華北大都是有可能的;


    那繼弟跟謝小舟同歲,就是處處比謝小舟強,學習拔尖,人乖巧懂事,10歲就跳級讀初一年紀,眼看著這兩個孩子,都前程光明。


    而後媽肚子裏還懷著一個男孩……就算謝寶柱麵對著比自己的兒女|優秀的多的繼子繼女而不心動,但,麵對著體貼的新妻子,給他生的小兒子,前妻生下的孩子,要怎樣才能不後退一射之地?


    且這後媽厲害的很,聽說,當初生兒子時,男人就進去了,是她一個人把兩個孩子給拉拔大的,現在也有自己的店鋪和房子,雖說店鋪是租來的,房子老舊了些,可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能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很不錯了。她的內衣鋪子生意還挺好的,原本打算是開個網店,最近不是懷孕了麽,這才暫時沒有開。


    人家也說了,結婚可以,肚子裏的兒子她給生。


    她自己先頭的女兒兒子的,至多是在謝家吃吃喝喝的,別的上學學費、將來的婚嫁錢,都用她婚前的那套老房子的租金什麽的就可以。反正她的兒子女兒都優秀的很,將來哪裏愁婚嫁?


    她的鋪子掙的錢,以後就分作三份,三個兒女一人一份。至於謝家的錢,就隻要屬於她小兒子的那一份就行了。


    好男不吃分家飯,她相信她的兒女們,將來每個都能掙下比如今更大的家業,不靠著家裏錢吃飯。


    謝寶柱前頭的兒女,留在謝家,她就幫忙照顧,做飯洗衣服什麽的,都不用孩子們動手,她大著肚子都能自己幹。


    但隻一條,這後媽要謝老頭和謝老頭回老家。


    謝寶柱被美人迷花了眼,哪怕這個美人,真論起來,其實不如他的前妻。可前妻是看慣了的,哪裏比的上這個新鮮柔順的美人看著順眼?


    他自己拿不了主意,從前就是聽他爸媽的,他爸媽說什麽,就是什麽。


    現在這個美人給他拿主意,算賬,說每個月賺的錢,分做幾份,該用的用,該存的存,將來過幾年就能再買房買車的,不拘是將來給謝小舟,還是給她肚子裏的孩子,這可是要比他老娘說的,都給老娘,她給拿著,全都給她和老頭子養老,或者接濟給他弟弟要好的多了。


    且這個美人肯站在他前麵,對他溫柔小意,伺候的他舒舒服服,跟他仔細分析,說他的爹媽肯定是愛著他的,但相對而言,他們更愛他的弟弟,這種情況下,孝敬父母是應該的,可是,這也得防著父母把他辛苦掙來的給兒孫父母的錢,被父母拿去給弟弟一家了,偏還得不到一個好字。


    謝寶柱活了這些年,也漸漸想明白了。


    現在再看爹媽在家裏拿著他給的充足的生活費,卻是隻給他和兒女最簡單最便宜的食物,心裏也膈應。


    兒子每天都扒著他說想吃肉,女兒每天都哭哭啼啼的幹各種家務,洗衣服有洗衣機,老娘卻隻叫女兒用冷水洗,連著寫作業寫稿子的時間都沒有了,他娘就隻坐在那裏剔牙罵女兒。


    天曉得,他娘現在還不到六十歲,在村子裏的時候,也要每天幹活的。來到他家裏,就隻買菜做飯,剩下的家務活,全都給了他心心念念想著將來能更優秀的二女兒了。


    二女兒被這樣折騰,這些日子,人都有些呆滯了,不複從前的機靈。兒子更是小小年紀不吃飯不著家。


    想也知道,日子不能這麽過下去了。


    女人說得對,他爹媽來他這裏,不是來讓他過得好的,而是來讓他家的日子過得不好的。


    那省下的錢,老兩口簡樸慣了,哪裏花的了?可不都省下來,給他弟弟一家去了?孝順爹媽是應該的,孝順弟弟一家?嗬嗬,說到哪裏,都沒這個道理。


    且這個柔弱的女人還肯替他衝鋒陷陣,對付他老爹老娘,謝寶柱就隻需要蹲在地上抱著頭,做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老實人模樣就可以了。


    謝寶柱,何樂而不為呢?


    就這樣一個後媽,還有後媽帶來的對照組姐弟,謝蟾光和謝小舟,是真心都不想要啊。


    二人都開始哭。


    葉梨分明能帶著兩人走,但她卻沒有。


    對謝蘆花而言,媽媽是個遙遠又陌生的詞,葉梨養育她,怎麽教導,她都不會太懷疑。縱使懷疑了,也沒有證據。


    可對謝蟾光和謝小舟而言,媽媽太過熟悉,乍然改變,二人心裏才會生疑。尤其是二人也壓根不是真的想跟著媽媽走——在他們看來,媽媽一個女人家,帶著三個孩子,能給他們什麽樣的生活和教育條件?還不如跟著爸爸,以後謝小舟還能繼承老謝家的“皇位”!


    既然二人不會願意,葉梨就沒有問。


    而是又安撫了謝小舟幾句,表示以後每年都會來看他,他上輔導班和特長班的錢,她都給出,就看了謝蘆花一眼,讓謝蘆花把帽子口罩戴上,帶著謝小舟再開一間包房,姐弟二人去吃飯。


    謝蘆花點了點頭,臨走前,看了謝蟾光一眼,謝蟾光卻不敢看謝蘆花,眼神多少間,像是有愧疚,又像是有怨憤,時而愧疚占了上風,時而怨憤占了上風,很是糾結。


    葉梨心裏一動。


    待包間的門關上了,葉梨就嚴肅了一張臉,冷冷地看著謝蟾光。


    謝蟾光似是這才注意到了媽媽看她的眼神,登時慌了手腳,手忙腳亂的給自己擦眼淚,露出來的手,都有了繭子。


    她小聲道:“媽,媽,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麽。


    但葉梨卻是猛地一拍桌子,努力壓低了聲音和聲音裏的怒氣似的:“你什麽你?你對得起你大姐嗎?”


    這句話,像是一個閥門,一擰開,謝蟾光登時就再次哭了起來,心裏藏著的秘密,也肯說了。


    她之前哭,是壓抑著的哭,可這一次,卻是崩潰了一般的哭。


    幸而這裏的包間的隔音效果還不錯,謝蟾光哭得跪坐在了地毯上,整個人都一抽一抽的,也沒招來外頭人的窺探。


    謝蟾光不隻是哭,她還會一抽一抽的說話:“我錯了,我錯了,媽,我真的錯了。……可、可我有什麽法子呢?那是三個惡魔啊!媽,他們真的太可怕了!媽,你跟我一樣,重新回來了是不是?


    ……那你就該知道,那三個惡魔對我做了什麽,我、我已經受過一輩子的罪了,一輩子啊,我的一輩子都毀了!這輩子,重新來過,我、我根本不敢再做留守兒童,不敢留在那個地方,再去經曆一遍前世的苦難……所以、所以才叫大姐留下來做了留守兒童……我錯了,我錯了,但是,我也沒法子啊。”


    葉梨心裏一跳。


    她單單想著,這二女兒可能是重生回來的,沒想到她是經曆過那番苦難重生回來的。更沒想到,這個二女兒,明知道村子裏那三個惡魔會做下什麽樣的事情,竟然還任由她大姐在鄉下!


    這樣的心思……可不隻是惡毒了。


    葉梨聲音越發冷了:“我知道你心裏的畏懼,知道你害怕他們,所以,想法子代替你大姐,跟著我們來城裏,這並沒有錯。


    可是,謝蟾光,你既然知道他們是三個惡魔,知道事情大致是什麽時候發生,你為什麽不想法子勸我們,把你大姐給接到城裏來?我今年過年的時候,就跟你爸商量,要接你大姐來城裏,你那時候是怎麽做的?”


    是了,原身夫妻今年過年的時候提前兩天回了老家,就看到了謝蘆花在老家裏各種幹活的模樣。原身到底是親媽,她偏心二女兒小兒子是真的,但對大女兒,也不是不疼的。就跟謝寶柱商量,要把大女兒接到城裏來。


    “別的不說,蘆花丫頭這麽能幹,成績也不好,咱們就讓她晚上在家把作業寫了,把家務活幹了,然後跟著咱們來夜市上擺攤搭把手,不也是她能自己養活自己了嗎?”


    當時謝寶柱都鬆口了。畢竟,兒子越大,他身上的經濟壓力越大,偏還要孝順爸媽很多錢,要是把謝蘆花接走了,給老家的錢,就能少一些。


    ——女兒不在家做人質了嘛!


    而且,這個大女兒,還這麽能幹,與其在老家幹活,還不如去城裏幹活。


    就像妻子說的,每天晚上幫著在夜市上看攤,過兩年大點了下學了,還能單獨看個攤位賺錢,看上個七八年的,找個人結婚了,他再收上一大筆的彩禮,也就齊活了!


    這事兒能幹!


    原身心裏也是這麽盤算的。二女兒學習好,將來能上大學,大女兒學習不好,那就下學了幫著家裏賺錢,將來也是個本事,好說婆家啊。


    可是,謝蘆花是個勞力,謝老頭和謝老太未必能答應,夫妻兩個就商量著,要不就先斬後奏,先去悄悄地把謝蘆花的學籍給轉走了,再把孩子給接走,就是情理之中了。哪怕謝老太和謝老太要鬧,給錢就是了。


    結果謝老太和謝老太提前知道了這件事,壓根不肯放謝蘆花走。


    謝蘆花13歲了,這可真能頂一個婦女勞力了。且謝蘆花走了,那謝家這一大攤子的活,是謝老太幹,還是謝家二兒媳幹?兩人誰都不願意啊。事情就沒成。


    謝寶柱和原身也納悶,究竟他們是怎麽知道的這件事。


    ……


    他們不知道,葉梨卻能猜。


    謝小舟對他那個大姐看不上,但家裏要是多個勞力幹活,他心裏也是樂嗬的。知道了也肯定不會往外說。


    原本謝蟾光也不該這樣。畢竟,那時的謝蟾光,在家還是要幹家務照顧弟弟的。要是謝蘆花這個大姐過去了,家裏最底層的就是大姐,為甚不樂意?


    可現在,葉梨知道了謝蟾光的秘密,當然就能準確的推測到,就是謝蟾光告密的。


    葉梨看謝蟾光的目光,都帶了刀子。


    謝蟾光瑟縮了一下,越發泣不成聲。


    “我、我害怕……我害怕,我走了,大姐走了,可那三個惡魔還在啊。我不敢麵對他們,也不敢叫別的無辜女孩麵對他們,就、就隻能讓大姐在鄉下待著……大姐那時罵我,說我不夠堅強,大姐堅強……我想,大姐是能挺過來的……”


    然後,大姐真的挺了過來。


    比她那時候要好得多了。


    葉梨神色複雜:“不想牽累別的無辜女孩?那你大姐不無辜嗎?你大姐堅強,她堅強就活該要受這一回的折磨?


    還是你根本就是嫉妒和遷怒你大姐,覺得你大姐那時指責你不堅強,沒有第一時間反抗,你就因此恨上了你大姐,想要你大姐親自經曆一次,看她能不能第一時間反抗?”


    謝蟾光連忙擺手,慌忙道:“不、不,我不是,我沒有,我、我不是這樣想的……我隻是不想連累別人,大姐,大姐她不是別人啊。”


    不是別人,是你最親最親的家人,就活該被你連累嗎?


    而且,這件事,真的沒有別的法子嗎?


    要真的是恨極了那三個畜生,不該趁著自己重生回來,有前世記憶,在那三個畜生又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時,趁著自己還不滿14周歲,幹脆利落的解決了那三個畜生嗎?


    法律既有漏洞,既不彌補,有人要鑽,亦是無可奈何。且就算被調查出來要去勞教3年,出來了,憑著她前世的記憶,怎麽就不能好好過日子了?


    偏偏謝蟾光懦弱的選擇了另外一條路——她不好牽累別人,就牽累了她的大姐,讓她大姐,成了那個被惡魔們盯上的人。


    懦弱,惡毒,無能,自以為是,欺軟怕硬……


    這樣一個人,為何能得到重生的機會?


    豈不浪費?


    葉梨驀地站起身,盯了謝蟾光許久,最終,她道:“你爺奶很快就會回老家,你爸會再婚,但你放心,這個再婚對象,不會怎麽壓榨你。你將心思就放在學習上,你是想學主持和英語嗎?還是想學舞蹈或是別的?跆拳道學嗎?


    我會跟你後媽談,她不會阻止你。另外,我會幫你找一位心理醫生,你定時去看,小說暫時不必寫了,你16歲之前,都不要寫了。就算寫了,賺的錢我拿去給乞丐,也不會給你留著。你現在的賬號,我會處理。”


    謝蟾光怔住,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就聽葉梨最後道:“你現在12歲,距離18歲,還有6年時間,這6年裏,我身為母親,會負責你的學習費用。想學什麽盡管學,但是,6年後,我不會再認你這個女兒。”


    愚蠢,惡毒,懦弱,自私。


    即便在葉梨不知道的那一世裏,謝蟾光真的受盡了苦楚,回來謝家,謝家未必待她多好。


    可是,能做出叫大姐代替她在鄉下受爺奶磋磨的事情就罷了,生存本能而已;


    但當時明明原身夫妻都打算把謝蘆花這個勞力給接到省城裏了,恰好避過了那三個小惡魔的發瘋時候,謝蟾光卻要阻止,說什麽是大姐堅強,別的姑娘都無辜,才會如此,這就讓人很不齒了。


    根本就是人品太差。


    即便裏麵有心理疾病的緣故,也肯定不乏謝蟾光自己的本性太差。


    這樣的女兒,未成年時養著就罷了,待她成年了,葉梨心說,她是真不想管了。


    至於謝小舟,這樣被溺愛著長大的孩子,原本就該吃些苦頭了。有一個後媽,這算曆練,不算折磨。


    尤其是,葉梨手裏,還有二人的後媽的把柄在。


    謝蟾光在包間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覺得她做錯了,然後道歉了,可是,道歉還不夠嗎?


    她當初真的是無可奈何之下的選擇啊。


    她沒辦法,她真的沒辦法的。


    媽媽對她這樣失望,難道是失望,她沒有在重生後,去解決了那三個畜生嗎?


    可是,她怎麽敢?怎麽敢!


    ***


    不敢就不敢,那也不該牽累旁人。


    葉梨最近去哪兒都帶著謝蘆花。


    謝蘆花也肯跟著葉梨。


    於是,在葉梨見謝小舟和謝蟾光的後媽的時候,謝蘆花也見到了。


    她也知道,媽媽手裏拿著的對方的把柄是什麽了。


    這個後媽,肚子裏懷著的,壓根不是謝寶柱的孩子,而是她那個剛剛被釋放,就來找她的那個男人的孩子。


    隻是那男人後來又被抓進去了,這個女人想要為自己肚子裏的孩子找個爸,然後,謝寶柱就自己撞了上來。


    謝寶柱對自己綠油油的頭頂,一無所知。


    謝蘆花看著看著,忍不住就笑了。


    她的媽媽,有點壞呀。


    可是壞的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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