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黃柔, 是葉大將軍的故人。


    同樣也是葉梨葉大佬的故人。


    葉梨曾經在兩個任務世界裏遇到過對方。在第一個遇到的世界裏,葉梨養育了一位大奸臣兒子, 但到底是普通家庭出身, 葉大佬自己倒還算自由。


    後來與黃柔神交,隻可惜, 黃柔那時候是一位大家族的老太太——好吧, 一個女尊世界的堂堂王爺, 穿成了男尊世界的被關在家門輕易不能出門的老太太, 的確挺可憐了——二人神交數年。


    因身份緣故, 極少見麵, 時常書信往來, 互相送些小東西, 可到底都不是一般人,即便不能經常見麵,依舊欣賞彼此的脾氣秉性。


    葉梨甚至能察覺到, 那個世界的黃柔, 大約以為自己和她是來自一個世界的,所以才都能這樣的與眾不同。


    二人合作多次,隻是那一世的黃柔是穿越到老太太身上, 所以是在葉梨離開前去世的。


    沒想到之後還有遇到的一日, 那一世裏,葉梨的一個女兒從皇子妃熬到了攝政太後,大權在握。黃柔則為了生計,女扮男裝, 二人相見時,黃柔剛考取了秀才功名。


    ——即便不像葉梨這樣有係統幫助,有金手指在身,即便是從女尊世界到了男尊世界,可有些人,就是能讓自己在哪個世界都過得很好。


    那個世界的黃柔,在沒遇到葉梨時,就已經過的很好,在那個世界立足。


    後來二人相見,互相合作。黃柔更是女扮男裝了一輩子,與葉梨的女兒君臣相得,為百姓做了許多實事。雖然因為與攝政太後關係太好,為史官所誤,然而功過是非,後世自有評價。


    葉梨相信,黃柔在後世人眼中,依舊是個真正為百姓做實事、提高女子地位的好官。


    嗯,就是不知道後世人如果尋到了黃柔的棺木,看到了黃柔的自白手劄後,不知會如何想了……


    ……


    葉梨站在秦|王府的側門前,看著門前寥落的場景,心中一歎。


    這其實也是她的不是。


    葉梨第一次遇到黃柔,以為隻是巧合,這一次過後,黃柔就會入地府去投胎轉世。


    第二次遇到,葉梨才問黃柔要了生辰八字,原本是打算在黃柔死後,帶著黃柔的魂魄回歸地府,然後將黃柔的魂魄送還她原本的世界。


    奈何黃柔是意外死在河上。她那時依舊在做官,且已經官至首輔,黃河決堤,黃柔親自去督促,結果不知為何有一小童衝撞過來,河岸狹窄,黃柔不想小童落水,於是就自己避讓,落水而死。


    葉梨當時並沒有能測算出黃柔的死期,看黃柔麵相,隻能看出對方是壽終正寢,並未在意。結果黃柔竟意外死去,當時許多人尋了數日,才將黃柔的屍體給尋回來,好生安葬。


    葉梨回歸地府後,也去查探過,黃柔的八字並不在地府之中。她那時才知道,黃柔原本的世界,就是一個準世界。準世界尚未成為真正的世界,期間一些相關的人的八字,還真的不歸地府管。葉梨彼時,隻能遺憾。


    結果,這次竟又碰上了。


    葉梨心道,二人果然有緣。既有緣,就不該放任這位故友繼續昏迷下去。


    葉大將軍站在秦|王府外僅一炷香時間,並未上前去敲門,竟就有人知曉她來了。


    有一青衣女|童,竟帶著人親自來迎。


    女|童不過四五歲模樣,衣著幹淨整潔,隻頗有些小大人模樣。


    她瞧見葉梨,並未先開口。


    葉梨便笑了,下|馬道:“見過小殿下。”


    女|童像是這才鬆了口氣,笑了起來:“葉大將軍快請起。家母還在病中,不便相迎,葉大將軍若有意進府一敘,隻怕要琴親自相陪。”頓了頓又補了一句,“還望大將軍不棄。”


    要知道王府可是已經很久無人上門了。無論原因為何,這位葉大將軍肯登門,這對王府來說,都隻好不壞。


    葉梨看著這女童的行動舉止,竟與黃柔有幾分相似,倒也驚奇。


    她道:“某恭敬不如從命。”


    爾後與女童一道進了門。


    女童名叫黃思琴,是女帝原配嫡女黃柔唯一的女兒。


    當年秦王黃柔意外暈厥,自此後一病不起,再未醒來,卻也沒有斷氣。


    女帝心痛之,不知尋了多少大夫來為秦王醫治,這些大夫連並因都尋不到,更遑論治病?


    於是私下裏就有人對女帝進獻了一些個道人僧人,這些道人僧人上門之後,言道當時秦王妃懷中的孩子有所妨礙,與秦王八字不合。


    女帝登時大怒,當時就想要逼秦王妃喝下墮胎藥。


    幸而秦王妃的母族有人在場,秦王妃更是急中生智,言道秦王對腹中孩兒的期許,還曾親自為孩兒取名為“琴”,琴有九德之說,君子之器,象征正德。


    秦王妃哀哀哭泣,言道秦王期許將來的孩兒,無論才能如何,人品且要過關,當為君子,方配的上這一個“琴”字。


    彼時女帝聽了,良久不語,最後才揮手,讓秦王妃退下,沒有真的逼著秦王妃喝下墮胎藥,可也同樣的再不肯讓秦王妃和後來生下來的小殿下入宮就是了。


    時間當真是個神奇之物,能夠改變一切。


    當初心痛秦王的女帝,早就已經將這個女兒給拋諸腦後,一心在剩下的女兒裏麵,尋找到最合適的繼承人。對於秦|王府的人,一概不見。對於秦王妃的母族之人,女帝這些年裏,也都調離出京,眼不見為淨。


    那些支持秦王的人,除了一些為人厚道的,或是為人精明的,眼看女帝如此冷待秦王家眷,即便是要補貼秦王家眷,也隻敢私下裏讓人按照節禮和秦王王府人的生辰之類的次次送東西,且隻送些實惠的東西,再多是怎麽都不肯做了。


    也就是秦王妃的母親,到底是舍不得這個小兒子吃苦,也舍不得外孫女就此拘在府中,連學都沒得上,因此尋了文武師傅,千裏迢迢的給秦王妃送了過來。


    奈何這兩位師傅甫一入京,就被皇長女攔在南門,將二人給接到了自己府中,教導她的兒女。


    秦王妃有心以淚洗麵,奈何膝下還有女兒要照顧,隻能打起精神,自己教導女兒。


    而秦王之府裏,原本的日日有太醫登門,現在也變成了每個月初一十五,才有太醫姍姍來遲,給秦王診脈。秦王妃和小殿下,都成了順便的。


    ……


    一朝高樓起,一夕大廈傾。


    葉梨仰頭看了看門口“秦|王府”的牌匾,搖了搖頭,就與黃柔如今唯一的女兒,一道進了門。


    二人對坐下,黃思琴終究是年紀太小,學識是父親教導的,她的父親也不是什麽才子。因此黃思琴與這位葉大將軍對飲了一盞茶,就忍不住道:“不知葉大將軍今日登門,是有何事?”


    葉梨看著小姑娘明明年幼,卻偏偏要做出一副“我現在是一家之主,我可以和你談判”的架勢的模樣,忍不住心頭微暖,方才道:“臣今日前來,隻是恰好想起當年秦王暈厥的前一個月,曾經收到一份古物做賀禮。秦王對此珍而重之,甚是喜愛,還言道要將那份賀禮,放在床頭,以求個好意頭。”


    黃思琴道:“大將軍說的可是一隻玉麒麟擺件?家父曾言,家母的確對那隻玉麒麟甚是喜愛,昏迷之前,特特親自擺放在了床頭,還叫其他人不要胡亂挪動。因此這個玉麒麟……”


    黃思琴突然停住。


    即便年紀再小,也是皇室中人。既是皇室中人,就沒有真的愚蠢的。


    她頓了頓,才道:“不知將軍怎的突然提起這玉麒麟?”


    葉梨道:“哦,臣前些日子,帶兵例行去清繳京城周邊的山匪,恰好得到一隻玉麒麟。”


    她從袖子裏摸出一隻手掌大小的通體碧綠的玉麒麟,道,“我曾有幸見過秦王殿下的那隻玉麒麟,與這一隻,完全一樣。我並不能分出真假,因此特特送了過來。


    臣想著既玉能養人,秦王殿下床邊的那隻玉麒麟這些年也不曾將秦王殿下給喚醒,那麽,說不得秦王當年得到的玉麒麟是假的,這隻才是真的,於是將這一隻送了來。


    望秦王殿下,能有蘇醒之日。當然,臣也很是想要再見那隻秦王收藏的玉麒麟一麵,好瞧一瞧,這兩隻究竟是不是如臣所想,全然相同,沒有絲毫不同。”


    黃思琴自然是日日朝著昏迷的母親請安,還曾和父親一起,為昏迷中的母親按|摩身體,唯恐母親有朝一日醒來了,反倒因為長期昏迷,身體不能動了。


    她既日日去看秦王黃柔,自然也是認得那隻玉麒麟。此刻從葉梨手中將這隻從山匪那裏繳獲的玉麒麟拿了過來,頓時心頭一震。


    竟是完全一模一樣!


    黃思琴終究是個小孩子,到底是分辨不清,一時拿不定主意。


    就去看身邊的一位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是黃思琴的一位嬤嬤,他悄悄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就走到黃思琴耳邊,耳語了幾句。


    黃思琴的眉間,就擰了個小疙瘩,像是想不明白的樣子。


    可她最後還是對葉梨道:“既如此,還請葉大將軍隨我一同去母親的院子裏。”


    葉梨頷首,起身和小姑娘一同去了黃柔的房間。


    她倒是沒想到,此行會這樣順利。


    按照她原本的計劃,是打算用這隻玉麒麟,提醒秦王黃柔的家眷。


    讓秦|王府的人,至少把黃柔床頭的擺件給拿走了,不要讓那樣的恰好克製黃柔命盤的陰邪之物拿走。這樣,她私下裏既可以去尋七年後喚回黃柔魂魄的人來作法,也可以親自來這裏作法,為黃柔叫魂回來的時候,也不至於讓黃柔的魂魄未陰邪之物所傷。


    沒想到秦|王府許久未曾有人拜訪,對於難得上門的自己,都這樣的大方和沒有防備,竟肯叫她去見黃柔。


    這樣倒是更方便了些。


    黃柔的院子自然是正院,沒走多久,便已經到了。


    院子裏種了許多竹子,更有池塘,垂釣的魚竿,可見昏迷前的黃柔,也甚有野趣,並不是個太過執著權勢的人。至少,表麵上偽裝的如此。


    不過,昏迷前的黃柔,才一十六歲,成親不過一載。有些同心也不足為奇。


    如今在位的女帝膝下有十幾位長成的皇女,其中元後所出的嫡女黃柔,乃是皇七女。論長,她不及上麵的六位皇姐,論嫡,在她之下,如今的皇後膝下,有兩位皇女一位皇弟,皆深受女帝喜愛。


    其中皇長女更是與女帝年輕時的容貌相似,皇三女的父族家族勢力龐大、盤根錯節,更是女帝曾經最珍愛的宸妃所出。


    往下數,皇五女長袖善舞,最愛交際,禮賢下士,與朝中諸臣都有結交,卻又不深交,盡管父族不顯,卻有正妃側妃等的家世為她補足;


    皇九女與皇十一女都是當今皇後所出,嫡出地位已然在那裏放著,且皇九女性子與今上相似,一雙眉眼更與今上相同,盡管今上努力表現出不偏心,仍舊對皇九女甚為不同;


    而年幼的皇十五女、皇十六女、皇十七女,三女都是由女帝如今最寵愛的一名妃嬪所出,這名妃嬪還另外給女帝生下了兩個皇子,現下仍舊深受寵愛,勢不可擋。


    當年秦王黃柔出事,就是皇十七女出生的那一年,局勢暫成,而擋了這許多人爭權奪利之路的第一人……就是女帝元配嫡出的皇七女黃柔。


    也是今上第一個封王的人。


    今上的女兒們,哪一個不想要皇太女的位置?偏偏在她們前往那條道路的過程中,就有一個沒甚權勢的還被今上寵愛的皇七女秦王擋在她們麵前,黃柔不出事,誰出事?


    今上隻怕當年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才大發雷霆,末了卻是雷聲大、雨點小,因為她根本不敢去調查真相,生怕查出了什麽她根本不敢麵對的真相。


    事後今上極力忽略秦|王府,盡管的確有今上喜新厭舊、對於不在眼前的女兒不太在意的緣故在,大約也是有著一絲的母愛在——她不去關注秦|王府,其他人才會認為,她已經舍棄了秦王,秦王僅剩下的一絲血脈,才能健康成長。


    ……


    葉梨腦中胡亂想著,就已經與黃思琴到了黃柔的寢室裏麵。


    寢室裏麵很是幹淨,床上的黃柔,臉頰凹陷,瘦骨如柴,但被打理的很是清爽,露在外麵的手的肌肉正好,顯見是常年有人給做按摩的。


    而床頭的小櫃子上,果然正擺著一隻玉麒麟。


    陰冷無比,煞氣逼人。


    葉梨微微眯了眯眼。


    黃思琴從前來母親房間,隻覺母親房間裏有些冷,原來以為是房間裏常年不開窗曬太陽的緣故。可現在看起來,黃思琴卻下意識的將目光放在那個玉麒麟上。


    她手中拿著的玉麒麟,是暖玉所製,很是溫暖舒適。


    可那隻玉麒麟……


    黃思琴將手裏的玉麒麟給了一旁的侍從,自己去拿了床頭櫃上的玉麒麟,剛拿在手中,就驚叫了一聲,被那股子冰涼勁刺激的手一鬆,那玉麒麟就摔在了地上。


    玉麒麟當場碎裂。


    “呀!”


    有侍從驚叫出聲,不是因著這玉麒麟被摔碎了,而是這玉麒麟裏麵,就有一張寫著密密麻麻字的紙張。


    黃思琴下意識的想要去將那張紙給撿起來。


    秦王妃至,連忙阻止。


    此時的男女大防其實沒有那麽嚴重,男子地位不如女子,但也不至於被成日的圈在後宅,裹個小腳什麽的。


    秦王妃與葉梨見麵,倒也在規矩之內。


    秦王妃身邊的內侍上前,將那張紙拿起,給秦王妃看。


    後者是一位正值好年華的郎君,將那張紙上的字看完,登時麵色大變,一臉蒼白。


    黃思琴低聲道:“父親?”


    秦王妃回過神來,這才佯作鎮定,對葉梨拱手一禮,道:“還要多謝葉大將軍此次前來,否則、否則本王妃竟還不知曉,竟有人一直在用這種手段詛咒王爺。”


    他眼中含淚,眉目清秀,顯見也是一位符合如今的審美的美人兒,“隻是,此事事關重大,還請葉大將軍暫且莫要將此事對外告知。本王妃還想要查明真相,將幕後之人揪出。”


    葉梨心道,這幕後之人,隻怕多了去了。連今上都揪不出來,不敢去查,秦王妃自然也是查不出來的。


    隻這種事情,她不好勸,隻道:“此事臣自然知曉輕重。不過,既秦王並非因病重而昏迷,不若尋些有本事的術士前來,或許有用。臣恰好識得一位師太,王妃和小殿下若是允許,事不宜遲,小殿下明日一早,可與臣一起去請那位師太,來為秦王招魂。”


    秦王妃道:“不知將軍所言是何人。”


    葉梨道:“空慧師太。”


    秦王妃眼前一亮,可還是看了女兒一眼。這畢竟是他唯一的女兒,秦|王府如今唯一的血脈。他有些擔心,這也是其中一計。


    但空慧師太極其難請,聽說隻見有緣人與誠心之人。若隻是葉大將軍獨自前去,隻怕空慧師太未必肯前來為秦王……招魂?


    等等,招魂?


    黃思琴卻很有主意,拉了拉父親的衣袖,就對葉梨道:“孝道在上,為了母親,琴願親去,在所不辭。”


    秦王妃張了張嘴,到底沒說出拒絕的話。


    葉梨又看了一眼床上的黃柔,觀黃柔的麵相果然有所變化,應該不會還要昏迷七年才能醒,且麵上的帝王紫氣越發濃鬱,便放下心來,就此告辭。


    ***


    葉梨剛剛踏入秦王王府的那一刻,京城裏的許多人都騷|動了起來。


    奪嫡之事,本是大事。


    尤其是隨著今上年紀越發大了,今春又病了一場。聽說原是想要對外瞞著,結果今上病重,瞞不住了,才叫這許多人都知曉。


    結果那位秦大將軍,先是休了家裏的那個苛待原配子女的夫人,接著就上門去了秦|王府,這難道其中,有甚個心思算計?


    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傳到了皇宮裏,今上的耳中。


    今上其實現在還在病著。


    她已經年過五十,年歲不小了,也有了老人一般都有的毛病——自大、偏心、多疑、聽不進旁人的勸。可她也也開始心軟了。


    她咳嗽了幾聲,才道:“柔兒昏迷了也有五年了,若醒了,也是件幸事。”


    一句話,對這件事情給定了性。


    今上身邊的人頓時緘默起來,知曉這是任由葉大將軍行|事,若是能讓秦王醒來,自然是好事,若是沒醒,也是秦王沒這個運氣。


    說起來,秦王都昏迷了這許多年,除了秦王的家眷,很多人對此早都不抱希望了。


    今上如此說,大約也是一位母親最後的期盼了。


    全然無人知曉,今上心中,還是很希望黃柔能醒。


    今上本就是個元配嫡女,對於同樣元配嫡出的黃柔,自然是抱有期盼。


    隻是當時情況複雜,黃柔在皇宮中,今上能護得住她,黃柔開府時,她的六個姐姐早都長成,擁有自己的勢力,皇後有自己的女兒,後麵更有年幼的皇女……今上想要護著黃柔,也根本做不到,隻能期盼黃柔自己能熬過來。


    不意黃柔到底還是著了道,那著了道的緣故,至今都沒能查得出來。


    今上將一碗苦汁子喝完了,心道,無論是葉大將軍心中如何想的,若真的能將柔兒喚醒……這都是大功一件,著實當賞。


    又或者是,葉大將軍這些年了,終於想起來了原配子女的好,才會突然在秦王的府外駐足,然後被秦王的女兒給迎了進去?


    今上搖了搖頭,決定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至於葉大將軍究竟是突然醒悟,還是喜新厭舊,她都不管了。


    不過,那個能叫葉大將軍幡然醒悟的美人兒,若能見上一麵,倒也是不錯的啊。


    ***


    卻說葉梨去了一趟秦|王府後,回到府中,就去看了這輩子的便宜女兒和便宜兒子一麵。


    葉安舒和葉安雲都很是警惕。顯見原身真心不是個好母親了。


    葉梨並未表現出多少和原身的不同,隻皺眉將便宜女兒的院子看了一遍,又去看了便宜兒子的院子一遍,才道:“果然是過得不好麽。”


    葉安舒&葉安雲:“……”


    都十來年了親,您這才知道嗎?


    葉梨歎氣,仿若低語,道:“怨不得你們父親,會托夢於我,罵我負心薄幸,不負責任。”


    見葉安舒和葉安雲二人麵上有些怔忡,葉梨又轉而道,“不過,就算是你們父親托夢,可我要迎娶新人一事,也不容更改。”


    葉安舒:“!!!”


    她這麽好脾氣的人,都想罵娘了好不好?


    葉安雲:“……”


    他都快氣哭了!


    一旁的葉嬤嬤:“將軍……”您可別說了啊,越說越是負心薄幸,不負責任。


    葉梨卻繼續說道:“可我也不願旁人說我,是個不負責任的父親。”


    她拍了拍手,讓人備下了筆墨紙硯過來,坐下執筆,道,“你們父親的嫁妝,這些年除了一些大物件,大約都虧空了。不過也無妨,這些都換成金銀,給你們姐弟補上。安舒是女兒家,自己的產業自己可掙,便吃虧些,隻得三分之一,安雲是男兒,便得三分之二。如何?”


    葉安舒忙道:“都給弟弟吧。好女不吃分家飯,女兒可以自己掙,弟弟卻不方便。”


    葉安雲卻道:“姐姐是我的倚仗,該都給姐姐。”


    葉梨:“都別吵,我說了算,都聽我的。”


    葉安舒&葉安雲:“……”


    你要自己決斷就自己決斷,幹嘛還要問一句“如何”?還以為我們說的話能有用來著!


    葉梨果斷按著原身原配的嫁妝單子,把能尋到的東西尋出來,尋不出來的諸如布匹瓷器等等,全都換了金銀,雙倍補上,並為葉安舒和葉安雲給分開了。


    然後又列了張單子,分別給姐弟二人了三十萬兩的銀票,在江南的十頃水田,京郊的兩個莊子,京城的兩個鋪麵。原身搜刮來的一些古董書畫等,葉梨也挑了些,給了二人。


    葉梨將單子給二人看了,繼續皺眉:“新人進門,我尚且不知是否會寵愛他如同寵愛柳氏。便提前給了你們這些東西,唔,我再把你們院子的人的身契都給你們。


    有了這些東西,我想,即便是我以後都不管你們了,你們也能過得好了。你們父親若再托夢與我,我也能有個說法。”


    她起身道,“行了,你們可還有甚要求?若是有,立刻便說,若是沒有,嗬嗬,新人再過十日,就要進門。”


    雖然葉梨並不想要做個渣媽,可原身就是這樣的形象,葉梨便不打算改變太過。


    而且,做個渣渣什麽的,感覺,還是挺有意思的。


    葉安舒:“……母親,安雲到底年紀不小了,可否送他去書院讀書?”


    如今也是有男子書院的,通常都是貴族男子就讀。


    葉梨嫌棄道:“想去就去。”然後打量了一番葉安雲,又道,“以後你二人在府中的份例等,翻倍。唔,翻兩倍。別穿著舊衣出去,給將軍府丟人。”


    又等了片刻,瞧見姐弟二人瞠目結舌又無語凝噎,這才揮袖離去,做出了一副十足的渣媽模樣。


    葉安雲不禁道:“她既早知姐姐與我處境艱難,又這般有錢,為何從前從不肯管我們?這次恐怕也是父親托夢罵她,才想起我們來。”


    葉安舒歎氣:“百樣米養百樣人,這世上父母,原本就不一樣。母親……至少現在算是可以的了。”


    至少知道在新人進門前,先給他們些東西護身。


    葉嬤嬤抱著姐弟兩個:“哎,將軍挺好的了,沒見將軍的這些身家,連那個柳氏都一直瞞著嗎?可見將軍隻是性子如此,謹慎慣了,對誰都這樣!”


    葉安雲懵懵懂懂的點頭。


    葉安舒:“!!!”嬤嬤是說,葉大將軍不但對他們兩個親生兒女渣,對深愛的白月光柳扶風,一樣的渣嗎?


    葉安舒:“……”心裏好像莫名好受了一些來著。


    ***


    葉梨處理好了便宜兒女的事情,確認二人既不會對她的身份懷疑,也可以有資本照顧好自己後,就將重點放在了將黃柔的魂魄召喚回來的事情上。


    ——柳扶風和柳知仁不足為慮。


    原身原本就是個奇葩,所以才會被二人利用。柳扶風和柳知仁想要再換一個人利用,哪裏還有這樣的人選?


    便是真的有,那人也不可能像原身這樣,沒甚家族。他們所換的人,必然早有家族兒女原配,那樣的人,即便真的肯對柳扶風傾心,別人也會對柳扶風挑三揀四,這父子二人,必然不能成事。


    葉梨現在要做的,反而是將黃柔召喚回來。


    待黃柔醒了,有她輔佐,又是元配嫡出,那個位置,如何還會遠?將來的女帝之位,也必然是黃柔的。


    柳扶風和柳知仁的計劃,就更不可能了。


    翌日一早,葉梨果然在秦|王府門口,接到了黃思琴。


    一行人打馬出城,去了京郊的一處小庵堂,尋到了正在采摘草藥的空慧師太。


    空慧師太原本要躲,並不肯此時見人,尤其是見黃思琴。


    可眼角掃到了一旁的葉梨,卻是一頓。


    葉梨微笑:“許多事情,宜早不宜遲,師太何苦執著七年之後,才肯出手?如今出手,豈非天時、地利、人和?”


    空慧師太淡淡道:“天意如此,貧尼如何能逆天而為?”


    葉梨卻道:“天意?師太何不再看一眼天意為何?”


    空慧一怔,盯了葉梨許久,始終看不出其麵相,這才不甘心的移開目光,再算天意。


    一炷香後,空慧驀地睜開眼睛,眼中驚異一閃而逝。


    黃思琴一撩衣擺,直接跪了下去,急道:“還請師太救我母,為我母招魂!琴感激不盡!”


    空慧原想躲,末了卻硬生生的受了這一拜,無奈道:“阿彌陀佛,天意,天意啊。”


    天意既改,那麽,她自然也不能逆天而為。


    隻是這招魂一事,恐怕這小殿下|身邊這位自己就能做,偏要千裏迢迢尋了她來做這件事,也是忒的麻煩。


    空慧師太既要“順天而為”,便也不再推辭,又黃柔之女黃思琴在,母女連心,便利用黃思琴來招魂。


    法|場設好,空慧師太一針紮向黃思琴的右手食指。


    空慧師太:“請小殿下呼喚令慈魂魄。”


    黃思琴於是呼喚起來。


    隻是黃柔的魂魄始終未曾出現。


    空慧師太額間微微見汗,黃思琴呼喚的嗓子都啞了起來。


    葉梨這才動了,她執起黃思琴的手,拿著銀針,道:“得罪了。”然後將黃思琴的十根手指頭,一根一根的紮過去,毫不心軟。


    黃思琴帶來的人想要阻止,被她給瞪了回去。


    她繼續呼喚:“母親,母親,娘……”


    許是真是母女連心,許是天意改變,許是……葉大佬在這邊鎮著的緣故。


    一行人從晌午忙活到黃昏時候,黃思琴臉上血色全無,聲音都隻能勉強發出時,葉梨微微眯眼,就瞧見了一縷魂魄,從天際飄飄蕩蕩而來。


    先時還懵懂,後瞧見了葉梨,頓時,就笑了出來。


    故人重逢,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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