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是徐家村土生土長的人。


    小時候家裏人口多, 上麵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下麵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 人口多, 日子難過,小孩子間又免不了磕磕絆絆, 徐磊打小嘴皮子就不利落, 在一眾孩子裏又排行中間, 小孩子們一告狀, 徐磊這個排在中間的就要挨打。


    為了不挨打, 徐磊沒有去鍛煉他的嘴皮子, 而是鍛煉起了他的拳頭, 讓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老實了, 不敢搶他的東西了才算放心。


    在村子裏,兒子多的人家說話都腰杆更直,這也就意味著, 村子裏的打架也不可避免。徐磊還是不愛說話, 悶悶的,於是,為了保住他的東西, 護著兄弟姐妹, 他就免不了再次舉起了自己的拳頭。


    可是,即便是這樣,徐磊也不承認自己是個暴力分子,將來是要進監獄的。


    他舉起自己的拳頭, 隻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權益。


    哪怕他的拳頭要落在他心中最最喜歡的女人身上,他也是為了留住這個女人,好教這個女人的眼睛裏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他那麽深深地愛著她,她怎麽就能看不到呢?她怎麽就不能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低下頭,洗衣做飯,生兒育女,抬起頭,就仰慕的看著他呢?她怎麽就非要離開他?


    先是要參加什麽勞什子的高考,這次幹脆要跟著別的野男人逃跑,她就那麽嫌棄他這個鄉下漢子?


    難道就隻能用拳頭來留下她嗎?


    徐磊是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一起過來的。


    他原本在隔壁的隔壁村子裏幫人殺豬,當天晚上是回不來的,還是自己三姐院子裏被丟了件破衣服,破衣服的口袋裏有張紙條,寫著他媳婦要跟人私奔,三姐不知是真是假,這才找了人去叫他,然後他們這才匆匆趕回來,看事情是不是真的。


    一路上徐磊聽著身邊人不斷罵他媳婦不守婦道,不是個好媳婦的人選,自從生了兩個閨女就再也不下蛋裏的話,心中的怒氣也在“蹭蹭蹭”的往上飆,等到了家門口,他狠狠地用拳頭砸門,結果裏麵就是沒有人開門,徐磊心中就覺不好,隻怕她真的跟人跑了。


    待到有人開門,徐磊心中怒火飆升,一拳頭就狠狠砸了過去——


    這一拳頭是他用了全力砸過去的,剛砸過去就後悔了,生怕把媳婦兒給打廢了,可徐磊還來不及後悔,就發現他那一拳頭給打空了。


    他的拳頭沒了著落,又恰好站在門檻外麵,這一拳頭一落空,徐磊整個人的身體就往前傾!


    幸好身後都是人,才在徐磊臉貼地前給拽住了。


    可就算是這樣,徐磊也是大半個身子摔了出去,顯顯用手臂支撐住了。


    他此刻正狼狽的趴在地上,雙腳還在門檻外麵,他剛要抬起頭,眼睛就發現了站在他麵前的一雙腳。


    徐磊一怔,就著這個姿勢仰起頭來,就看到了他心中喜歡和在意的那個女人,正站在他的麵前,目光淡淡地看著他,就像眼裏心裏,全都沒有這個人一般。


    徐磊心頭的火氣“蹭”的一下又上來了,想要爬起來,就覺手背一疼,原來是眼前的女人,一腳踩在了他的右手背上。


    悶.哼一聲,徐磊到底沒叫出聲來,隻想著把自己的手給拿出來,還拿另一隻手去掰葉梨的腳,隻是葉梨動作靈敏,迅速的又踩上了徐磊的另一隻手背。


    徐磊終於沒能忍住,大聲慘叫了出來。


    被噪音汙染的葉梨:“……”隻恨沒穿恨天高。


    那跟著徐磊來的,都是徐磊的家人和朋友,原本是覺得這是徐磊的家事,徐磊想要教訓他婆娘,那就由著徐磊教訓去!


    哪怕看樣子是他們信息有誤,這徐磊家的好像壓根沒跟著野男人跑,可這空穴不來風啊,既然有人這麽說,那一定是徐磊媳婦哪裏做的不好被人給誤會了,叫徐磊教訓教訓也是應該的。


    結果,結果就看到徐磊先是一拳頭砸空了,然後就是摔倒再地上,最後,就是兩隻手都被徐磊媳婦給狠狠踩住了。


    徐磊的三姐率先驚叫一聲,就要上前去撲打葉梨。人群裏的其他幾個女人,也跟著追了進來,要打葉梨。


    葉梨幾輩子還沒跟這等潑婦打過架,想了想,就同樣尖叫了一聲,滿院子的亂跑,借著如今天色還晚,光線不好,時不時的用院子的各種物件鐵鍁、鋤頭、豬圈等阻攔這幾個潑婦。


    這幾個潑婦自詡在村子裏女人打架時沒爬過誰,但也完全不是葉梨的對手。


    ——葉梨是在修仙世界待過的,一把長劍走世界,即便這具身體沒有練過武,可她訓練這許多世的武功感覺是做不了假的。


    於是,一通如鬧劇般的潑婦打架後,幾個村子裏真正的潑婦,竟然沒碰到女知青的一根頭發絲兒。她們自己反倒是摔倒的摔倒,揮錯巴掌的揮錯巴掌,最後落了個好不狼狽。


    徐磊這會子也從震驚和疼痛中回過神來。


    他站起身來,看著被一群女人追著打的媳婦,到底是想著自己的媳婦兒,自己可以心痛至極的去打去教訓,可到底不好叫其他人幫著他去教訓,於是在他親姐氣得發瘋,打算撲上去用指甲把這個弟媳婦的臉幹脆給劃花的時候,徐磊到底是衝了過去,背對著他親姐擋住了葉梨。


    然而徐三姐的戰鬥力著實是太強悍了,即便徐磊是後腦勺對著她,她的長指甲也把徐磊的頭皮給抓破了,點點鮮血滲了出來。


    徐三姐登時捂著嘴巴尖叫:“四弟!你沒事吧?”


    頭皮驀地真正一緊的徐磊:“……”他看起來像是沒事的樣子嗎?


    總之,一場捉奸打鬥後,在場的許多人都受了傷,那幾個知道徐磊獨占欲強,不喜歡自己媳婦兒和別的男人靠近的男人,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忍不住都將目光移在了那個這十裏八村長得最好看、身段最好的年輕女人身上。


    那個年輕女人,此刻正穿著村子裏的女人都會穿的粗布衣裳,身量瘦弱,背脊卻挺拔,明明低垂著頭,且還是在這沒什麽月色、也沒有天亮的時候,他們隻這麽看著,就覺得那個女人,還是最漂亮最柔弱的。


    隻是……這麽一場多對一的打鬥下來,竟然唯一沒受傷的是這樣一個女人?


    難道是被徐磊打得太多學會躲避了?


    幾個年輕男人都看向了此刻正頗有些狼狽的徐磊,意味非常。


    徐磊卻沒管那些,他的膝蓋受傷了,是打人的時候打空了,被門檻絆倒摔破的,他的雙手受傷了,是他媳婦兒給生生踩傷的,他的後腦勺被抓傷了,是他親姐給抓傷的……


    徐磊:“……”


    大男子主義的徐磊到底沒法子在這時候追究這種事情,他對著還在大聲吼著關心的三姐搖了下頭,然後捂著後腦勺,轉過頭,看向葉梨。


    “你,沒有跑?這裏沒有野男人?”


    葉梨的魂魄越發凝實,這也就導致她寄身在這具身體上的時候,目光更銳利,耳朵更靈敏,因此,她此刻清楚的看到了眼前這個家暴男的眼睛裏,竟然是非常清晰的顯示出了對原主的極度的愛意和痛苦。


    葉梨:“……”


    這個男人,真的,很惡心啊。


    葉梨不答反問:“什麽野男人?跑去哪裏?我舍不得我的女兒們,身上也沒有錢和糧票,整個村子裏的人都會幫你看著我,我能跑去哪裏?我要怎麽跑?”


    徐磊被問的一怔。


    原主對於徐磊,剛結婚時還算有些感情,夫妻相合。但等到徐磊接連三次都不肯給她參加高考離開的機會,並對她進行毆打後,原主對徐磊就冷淡非常。


    這次葉梨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徐磊怔了一下,心裏歡喜,想著既然沒有野男人,媳婦兒也沒跑,便打算將這件事揭過去,隻深情的看著葉梨,聲音沙啞:“你肯留下就好。”


    一副癡情男人的模樣。


    就像他每次暴打原主的時候,也會保持這樣一副深情模樣,事後更會難過不已,還會在外麵人前痛苦不堪。卻唯獨不會後悔。


    葉梨:“……”真心不能ooc嗎?


    7382係統:【宿主大大忍住!原主沒有武力值,你不能突然爆發啊。】


    像是剛剛的通過靈活的躲避和引誘,讓那些人受傷就算了,宿主大大如果真的一下子武力值爆發,或許大概,也沒什麽太大後果,至多也就是被這些還頗有些愚昧的人當成是鬼上身,宿主大大還沒有完全身體恢複,這次帶不走兩個女兒,隻能自己逃跑,然後留下兩個女兒吃短暫的苦頭了。


    宿主大大的任務是原主的心願。而原主的心願是希望兩個女兒能根據她們的願望長到18歲。宿主大大如果真的先自己逃出去,然後再回來救女兒,好像,也沒問題?


    7382係統望了望自己的係統辦公室的天花板,撓了撓根須,心想,雖然這樣也能解決問題,可宿主大大這麽喜歡小孩子,肯定不會這麽幹。於是就繼續看宿主大大。


    果然,葉梨猶豫了一秒鍾,到底沒有ooc——這樣的特殊年代,她還真不怕被打成鬼身上,反而擔心被打成敵特。而且,她這具身體,也的確是太弱了些,不太適合現在就帶著寶寶們離開。更何況,就這麽離開,也未免太便宜徐磊這些人了。


    於是葉梨微微一笑,後退一步,環顧四周,道:“所以,你們誰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嗎?”


    徐三姐剛剛抓了徐磊後腦勺一下,沒有別的動靜,可其他幾個女的卻已經將徐家前前後後給搜索了一遍,發覺這裏果然沒有別的人,而且家裏的衣服物件,也都是鎖在箱子裏或放在衣櫃裏,並沒有打包的痕跡。


    現在她們也都反應過來,應該是被人給誤導了,這一位一心想要離開徐家村的女知青,這一次,還真的沒有要逃跑。


    眾人再聽到葉梨問他們發生了什麽,就有些訕訕。


    徐三姐倒是想要仗著大姑姐的身份罵葉梨幾句,隻是想到她這個四弟的古怪脾性,擔心自己打了他他不生氣,罵了他媳婦他反倒生氣了,於是就裝作不在意的擺擺手:“沒事沒事,這不是磊子擔心就你們娘三個待在家裏會出事,這才連夜趕回來的嗎?快去給磊子下碗麵,叫他吃了趕緊睡了。”


    然後又拍拍徐磊,歎氣道:“行啦,都這個點了,雖然大家這一晚上都沒睡覺是因為你媳婦兒,可你媳婦兒不是到底沒跟著別人跑嗎?待會吃了麵,可別……可別下手忒的狠了啊。”


    其他幾個女人因為要打葉梨,結果反而被葉梨靈活躲閃而受了傷的女人,也都道:“就是啊,磊子,我們這些當姐當嫂子的受了傷沒事兒,你那媳婦兒可是金貴人啊,你就算要打,也千萬要悠著點,少打兩下,當時給你姐/你嫂子麵子啊。還有啊,今個兒這事兒,我們保證不說出去,不會丟你麵子的,你放心啊,打的輕點啊!”


    很低劣的挑撥離間的手段。


    偏偏徐磊是個大男子主義的人,他不會看得起女人,當然也就不會深究這些女人說這些話,是不是挑撥離間。他隻會順著這幾句話往下想,然後,發現他好像的確還是要打葉梨一頓的。


    ——盡管今晚葉梨沒有逃跑,可如果不是葉梨總是要跑,不願意待在這個家裏,他又怎麽會因為一張紙條就誤會葉梨?然後一大群人跑來他家裏看他笑話,丟他臉麵,最後還把這些“好心人”都給弄傷了?就連他自己也狼狽的受了傷。


    要知道,自從他開始發現,武力有時候比說話管用後,就基本沒有受過傷了。


    更加沒有在這許多人麵前受傷丟麵。


    關起門來,他對著葉梨怎麽放軟了說話都行,可這當著這許多人……


    徐磊目光一黯,聲音都放低了幾分,鄭重道:“大家放心。”


    於是,大家就都放心了,一臉滿足的離開了。


    隻幾個這次是湊數過來的男青年走在人後,一個低聲道:“可惜了啊這是。那徐磊媳婦這麽好看一人兒,這次也什麽都沒做錯,就又要被打,大晚上的,孩子睡著,沒咱們攔著,還不定要打成什麽樣呢?”


    一個則道:“嗐!瞎擔心啥子?沒聽過那句話嗎?下雨天,打婆娘,閑著也是閑著!磊子哥這次打婆娘不還有個理由嗎?瞎操心啥?跟你以後不打婆娘似的。”


    那另一個就想,打還是要打的,這村子裏誰不打老婆啊?


    隻是村子裏男人要麵子,女人也要麵子。男人是要女人給他麵子,女人要的麵子……嘖,就是男人打她不能叫村子裏的其他女人知道。


    除了家裏兄弟多的,比如徐三姐那樣的真沒人敢打,其他女人多多少少都挨過打,隻是她們要麵子啊,在外頭不肯承認。也就是那些男人連這種麵子都不給女人的,下手也夠狠的,才會鬧得全村皆知。


    下雨天,打婆娘,閑著也是閑著。


    好像,這也是有道理的?


    打就打唄!


    徐家村的愚昧,叫他們都默認了這種規則,並不覺得打婆娘是有錯的。隻要不是天天打,頓頓打,打得婆娘下不了床,下不了地,都不是大問題。


    如果一不小心打死了……那自然是要有些麻煩。疼女兒的娘家或許會叫來公安抓進去,疼女兒更疼兒子孫子的大約就會狠狠打上男人一頓,訛上一筆錢和糧食回去,不疼女兒的人家……那自然是隻認錢了。


    而大部分敢打婆娘的男人,都碰不到疼女兒疼到願意把姑爺送進去的嶽父嶽母。


    ……


    此話暫且不提,葉梨靜靜的目送那些人都離開了,靜靜的看著徐磊將大門給關上,轉過身來,拳頭握緊,一臉深情又痛苦的模樣,就知道他又要動手了。


    如今已經是夜裏四點半多了,天邊還未泛起魚肚白,但是葉梨之前點了盞油燈,放在了院子的桌子上,院子裏還是有些光亮的。


    葉梨道:“你又要打我嗎?為什麽?”


    徐磊深吸了一口氣,一張剛正的臉上滿是痛苦:“為什麽?”他一步一步朝著葉梨走去,每走一步,拳頭就更緊幾分,仿佛是在蓄力,又仿佛是在隱忍。


    “阿梨,你還是想要逃走是嗎?你還是想要離開我是嗎?我三姐她們幾個會受傷,都是你故意的是嗎?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可她們身上都受了傷,你身上沒有半點傷,一看就是你故意的。阿梨,三姐她們是為了你男人打抱不平而來,你卻害得她們受了傷,害得你男人折了麵子。


    阿梨,你又忘了嗎?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心裏隻有你,這輩子也隻有你,你想要摘天上的星星,我都願意摘給你,你若遇到危險,我願意把我這條命舍給你,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們知情說的愛情,可我確實願意用我的命,去抵你的命。


    隻是,我是個男人,我既然愛著你,你又成了我媳婦,當然要一直陪著我在村子裏,你怎麽能三番五次的想要逃跑呢?而我是你的男人,你怎麽連麵子都不知道給你的男人呢?”


    “我願意用我的命來照顧你,可是,阿梨,你為什麽就不願意像是村子裏的女人那樣,做飯洗衣給你男人洗腳,對你的男人言聽計從呢?這不是你應該做的嗎?


    你為什麽不肯在外人麵前,給你的男人麵子呢?我那麽那麽的愛著你,那麽那麽的想要對你好,在外麵拚盡全力幹活,想方設法的弄來錢和票,想要你和孩子們的日子能過得好一些,你怎麽就不知足呢?你怎麽就非想著逃跑呢?”


    “阿梨,我沒有辦法。我沒有辦法不打你。因為隻有我打了你,你才能乖幾天,聽話幾天,我有什麽辦法呢?我是那樣的愛著你,願意把我的命給你,你怎麽就不明白我對你的愛呢?”


    “阿梨,你聽話一些啊,學著別人家的媳婦,老老實實的待在家裏,對你男人好好的,一輩子就待在家裏,做我的賢內助,不好嗎?”


    “阿梨,我真的不想打你,都是你逼我的……”


    徐磊滿臉痛苦,可還是走到了葉梨麵前,高高的舉起了他的拳頭:“阿梨,這是你逼我的!”


    “哇!嗚嗚,不要,爸爸不要!”


    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來,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徐磊動作一滯,葉梨袖子裏的匕首到底收了回去,往前半步,膝蓋往上一抬,就狠狠地撞上了那個男人的第三條腿。


    “啊——”這次是徐磊尖叫了一聲,倒在地上。


    葉梨這具身體還有些弱,於是她趁著徐磊沒反應過來當即又狠狠的踩了他的第三條腿一下,還“輕輕”碾了一下,保證這個男人真的暫時站不起來了,才在院子裏掃了一下,將牆角的麻繩給拿了過來,迅速的趁著徐磊還在疼痛之中,把徐磊的雙手雙腳都給綁住,最後,拿著院子裏的抹布,往徐磊的嘴巴裏一塞。


    疼得隻顧擔心自己的第三條腿是不是真的廢了的徐磊:“!!!”


    被驚嚇到的小女孩:“!!!”


    葉梨將徐磊給綁好了,就立刻上前去將小女孩給抱了起來,輕聲安撫:“好啦,寶寶,媽媽在和爸爸玩遊戲呢。現在媽媽是gcd,爸爸是漢奸,媽媽才把爸爸給綁起來的,待會就會鬆開啦,寶寶不要擔心好嗎?”


    小女孩這才怯生生的看向葉梨,小聲道:“遊、遊戲?爸爸不會打媽媽,媽媽也不會打爸爸?”


    葉梨溫柔道:“當然不會啦。好寶寶,你妹妹是不是還在睡覺?你也要乖呀,這個點,你也要乖乖睡覺的。”


    小女孩是大妮兒。


    大妮兒這才放下心來,小聲道:“那我要噓噓,噓噓完了睡覺。”想了想,又補充道,“陪妹妹。”


    葉梨就帶著大妮兒,嗯,在院子裏噓噓了。


    葉梨:“……”行叭,這時候的茅坑,對兩歲的小朋友來說,的確忒的危險。


    大妮兒膽子很小,她又看了一會被綁起來在地上蠕動著的爸爸一眼,大約是覺得爸爸綁起來更安全一些,總是要比……爸爸打媽媽來的安全些,於是就自己提上小褲子,洗了手,跟著媽媽又回了房間,繼續睡覺去了。


    從頭至尾,小妮兒都沒醒過。


    外麵那麽大的動靜,大妮兒還被葉梨按了睡穴,都被吵醒了,小妮兒卻是從頭睡到尾。


    葉梨初時不覺得有異,這會子才覺得不對勁,哄了大妮兒睡著了,才伸出手,分別給兩個小女孩把脈。


    兩個孩子是雙胞胎,又是早產,當然也是沒去過醫院的。她們的媽媽在懷著她們的時候,還在努力學習,想著去參加高考,最後是被爸爸打了一頓,早產下兩個孩子……


    大妮兒還好,雖然出生的時候長得小,但也在健康兒童的範圍內,隻是腸胃有些弱,要好生養著;小妮兒就麻煩了些,明明是雙胞胎,至今都比大妮兒矮了小半個頭,葉梨給她把脈,發現她心髒還不好,身體弱,容易生病。


    怪不得現在都醒不了。有時候人會陷入沉睡,很可能就是身體在自我保護和修複。小妮兒這是身子骨太差了,才會顯得更貪睡些。


    葉梨歎了口氣,想著原劇情裏,小妮兒一直文文弱弱的,經常生病,倒也不奇怪了。


    隻是她暫時還是什麽都沒有做,將兩個小娃娃放好,葉大佬就去收拾徐磊了。


    徐磊是仗著自己的力氣來打人,即便是打自己老婆的時候知道收著些,可也並沒有收多少。他打在原主身上的每一拳,都是疼的。


    葉梨打人,則是往徐磊的痛穴上打,往徐磊的臉麵上打。


    徐磊要打人,還要找那許多的理由和借口,葉梨要打人,哪裏需要那麽多的東西?


    她也不用自己的拳頭打,在院子裏走了一圈,就拿起了院子裏的徐磊的朋友送來的一堆竹扁擔,一根一根,往徐磊的身上抽去。


    徐磊的第三條腿還疼著,雙手雙腳被捆著,嘴巴還被用抹布給堵住了,現下想要叫喊都叫不出來,隻能任由那個他從前放在心裏疼,放在拳頭下關著的女人,一根扁擔一根扁擔的抽裂了。


    最後他的那個好兄弟送來的整整十根扁擔,都被葉梨打他的時候打的斷裂,葉梨才停下了動作,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一言不發。


    而被打得開始懷疑人生的徐磊,終於知道了被他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在被他的拳頭製裁的時候,究竟有多麽的惶恐和畏懼。


    他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被抽的一道道的,鮮血流出,身上一抽一抽的疼,可他卻完全喊不出來,叫不出來,說不出來。


    他瞪大了眼睛,努力去看那個靜靜的坐在石椅上,淡淡地休息的女人,像是這麽久以後,第一次認識這個女人。


    他以為,她該是柔弱的。就算堅強,也隻是內心堅強,那也該像那些普通女人那樣,隻是想要逃離這個家,而不該敢這樣的直麵他的暴力,並反過來用暴力來對待他。


    徐磊不肯相信,也不敢相信。


    然而葉梨卻用了十根竹竿,叫徐磊相信了,並生平第一次,對一個女人,一個柔柔弱弱的女人,產生了恐懼和害怕。


    葉梨要的就是徐磊的恐懼和害怕。


    她忽然轉過頭,看到了徐磊的目光,於是就笑了。


    “你知道你現在的眼神,脆弱、可憐、不解、無助、恐懼,究竟有多好看嗎?”葉梨讚了一句,隨即聲音低不可聞的呢喃,“比我的明貴妃都吸引我的目光。”


    當年的明貴妃,可真真是人間第一美,從生到死,無人能及。


    葉大佬自詡不是個隻看人皮囊的虛偽人,對著日日在她眼前晃蕩的明貴妃,倒也難免多看上幾眼。


    可現在的徐磊,還真真是比明貴妃都吸引她的目光。


    徐磊的眼睛越睜越大,看向葉梨的目光越發恐懼。


    那曾經的將心愛之人掌控在手心裏的隱隱的得意和快活,再也看不到了。


    葉梨這才笑了。


    她原本是想著,對著這麽一個腦殘家暴男,講道理是講不通的,狠狠打上一頓,廢了他的子孫根,她也就能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


    在依舊思想和道路都閉塞的山村,被所有人都知曉子孫根廢了的徐磊,將會麵對什麽樣的人生,葉梨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到,對這樣的結局,也會很滿意。


    不過……


    在葉梨發現這個村子的人都不覺得男人打女人有什麽錯,下雨天,打婆娘,閑著也是閑著。這顯然已經是整個村子裏的男人和女人都默認的“正常事件”了。


    葉梨自詡並不是個好人,否則,她大約也不會死了死了,竟變成了個厲鬼。


    盡管她並不記得自己是因為什麽緣故化成了厲鬼,可想想自己現在心裏沒有任何遺憾的模樣,可見也是自己給自己報了仇,化成厲鬼也過得很快活來著。


    隻是這種肮髒惡心的事情就在她的眼前,且兩個小女兒才兩歲,兩人好似都被嚇壞了,小的那個更是身體很虛弱,看著就不太好長途跋涉,葉梨就打算在這個徐家村留上一段時間。


    而她既要留下來……葉梨深深地看了眼中帶了絲恐懼的徐磊一眼,就笑了:“哦,對了,剛剛三姐她們說,要我給你下麵條吃?吃麵條做什麽呢?不如吃點肉,充充饑。”


    葉梨這樣說著,就淡淡地站了起來,往廚房走了一趟,然後,拿了一隻小瓷瓶出來。


    其實是葉梨在小世界裏拿出來的,她已經好幾個世界都沒有用過的萌萌噠小蠱蟲了。


    葉梨這次取出的是一對普普通通的蠱王和小蠱王。它們看起來什麽本事都沒有,但卻有一樣好處,子蠱寄宿在人的身體裏後,就會睡著,然後一旦母蠱一呼喚,子蠱就會立刻高興起來,然後開始啃噬它寄宿的那個人的內髒。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而蠱蟲這種東西,有時候的確是需要在人的身體裏養上一養,才會更有靈性,葉梨於是就毫不客氣的選了徐磊做試驗品,蹲在徐磊麵前,將小瓷瓶打開,裏麵爬出了兩隻白胖白胖的小蟲子。


    徐磊的眼睛睜的更大了。


    葉梨輕輕一笑:“你怕什麽?我隻是不想再叫你打我了而已。你瞧,你不是說,你深深地愛著我,所以,為了不叫我離開你,你才會在心痛和難過之中,一拳一拳的來打我,想要將我給打老實了,乖乖的待在這個小院裏麵,給你生兒育女,端茶倒水,每天蹲在地上,哦,或許你是想要叫我跪在地上給你洗腳?


    你能為留下我而付出這般的多。你說,我為了不讓你再對我動手,是不是也能多付出些甚麽?”


    葉梨道:“比如,忍受著心痛、難過和不舍,將這條小蠱蟲,給你喂下去,然後,叫你餘下這一輩子,都隻能乖乖的聽我的話?”


    徐磊忽然想起來,有一個知青在無聊的時候跟他們講苗女的丈夫,可是從來不敢違背苗女的心思的,不過苗女素來漂亮妖嬈,若是遇見了,就是一輩子真的隻聽她的話,那也是願意的啊。


    待那知青走後,村子裏的老人就出來道:“呸!壞心眼的外地人!我就知道他不會說什麽好東西給你們聽!他單說了那苗女的好處,怎的不說,那苗女裏麵,有那會養蠱的人,她手裏有蠱蟲,給她丈夫吃了,她丈夫不就什麽都聽她的了?離那壞心眼的人遠點,也別想著什麽苗女了,都老老實實的娶咱們家鄉知根知底的媳婦才是真的。”


    徐磊人不愛說話,卻很是心細,聽了這個故事後,就免不了尋人打聽,果然打聽到了有些苗女是會養蠱的,養的同心蠱叫丈夫不敢和她離心。徐磊那時候聽了,隻覺是不可能的。一隻蟲子而已,真吃下去了,也就消化了,第二天往茅坑一蹲,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再說了,如果那苗女真那麽嚇人,她們是怎麽一代代的傳下來的?哪個男人能容忍那種養蠱的苗女存在?還不早就沒有了嗎?


    直到這一刻,徐磊盯著那顆白白的軟乎乎的蟲子,真的被葉梨強硬的喂給了他。


    徐磊努力的想要幹嘔出來,卻什麽都幹嘔不出來。


    他感覺那個女人,還在假裝好心的給他拍了一下後背,徐磊就覺得更惡心了。


    在這一刻,他對於曾經的女知青葉梨的“愛情”,完全消失了。


    可消失不消失的,又有什麽用呢?


    其實那蠱蟲還真沒什麽用,除非是葉梨用母蠱控製,要懲罰徐磊的時候才有用。


    葉梨現在要控製徐磊,用的當然是——上個任務世界的時候,她把莫七娘關了半輩子的小黑屋,莫七娘給畫的聽話符了。


    隻可惜大約是她把人給關得太久,後來將莫七娘給放了出來後,莫七娘神智就有些問題,但依舊能畫符,葉梨就把人好好的給養著。


    直到有一天,莫七娘想要奮起反抗,打算殺人逃離的時候,葉梨才再次出現,然後,將莫七娘的修為都給廢了,給了莫七娘一份盤纏,叫她離開。


    ——葉梨當時將人從小黑屋裏放出來時就說了,莫七娘可以得自由,隻是莫七娘要廢掉修為離開,莫七娘不舍得在小黑屋裏修煉的修為,就隻能留下給她畫符。後來莫七娘貪心不足,二者都想要,葉梨自然是不能容她。


    隻是即便這樣,莫七娘裏下來的符籙也著實夠葉梨用一段時間的了。


    忠心符是能叫人從心到身的忠誠於她,這自然是好東西;而聽話符麽,則是叫這個人無論心裏怎麽想,隻要她開口吩咐了,這個人就必須要在行動上聽從她的吩咐。


    盡管前者明顯更好用一些,可是,憑什麽呢?葉梨就是要讓徐磊明明心裏難過恐懼不想服從,行動上卻隻能服從。


    徐磊完全不知道這些,但是他知道,他完了。


    那什麽蠱蟲,他、他、他真的吃下去了!


    葉梨還蹲在一旁,微笑著吩咐:“第一,從此以後,不許對女人動手,任何女人都不行,你要記得,對女人動手的男人,全都是垃圾。當然,你是垃圾中的翹楚。”


    “第二,我的話,就是你的聖旨,從此以後,我說什麽,你就要聽什麽,有關我的事情,你統統都不許往外說,更不許叫別人知道你吃了蠱蟲的事情。”


    “第三,如果村子裏有男人打女人,你要頭一個衝上去將那個男人揍到懷疑人生。”


    “第四,掙錢,懂嗎?在我說停止之前,徐磊,你要盡你所能,為這個家掙錢掙糧票。”


    “最後,徐磊,我現在給你解綁,解綁後,請你不要大意的……打壞你的第三條腿。我相信,你可以的。”


    加油,看好你。


    徐磊:“……”


    徐磊:“!!!”


    他是那麽那麽的想要反抗,想要罵眼前這個女人,可為什麽,他、他竟然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原本可以一下子將眼前女人打得躺在地上半天起不來的拳頭,也,揚不起來了呢?


    他頓覺心如刀絞,摧心剖肝,不知該如何言說自己此刻的痛苦和絕望。


    可隨即,徐磊竟發現,被放開了手腳的自己,竟是無意識的站了起來,無意識的在院子裏選了一塊石頭……


    打算對自己的第三條腿動手!


    徐磊:“!!!”


    徐磊:“啊——啊啊!”


    ……


    一時驚得小半個村落的人都早起了。


    待聽到傳來動靜的地方,就以為是徐磊小子打媳婦,結果打著打著自己傷心,亂叫幾聲呢,便又都翻個身睡下了。


    那位原主的閨蜜,則一夜沒睡,待聽到這聲動靜後,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躺在床上終於睡著了。


    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前世那葉梨當真和野男人私奔了,後來她嫁給徐磊後,徐磊雖然疼她,可到底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知道,徐磊心裏一直有一根刺,想要找到葉梨,問個清楚。


    而這次,她毫不猶豫的戳穿了葉梨要私奔的事情,想來葉梨應當私奔不成了。而徐磊一定容不下一個私奔的妻子,到時候,徐磊那邊一離婚,她就……


    她安心的睡了下來。


    從古代貴女,穿越到一個小村姑身上,她可是受夠了需要每天下田的日子,她迫不及待的要嫁給前世的丈夫,守著後院,為他生兒育女,遵守三從四德,任由丈夫給她撐起一片天。


    真好。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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