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梨說要出門,去上海的時候, 正好有孕四個月。


    汪雨欣剛剛給葉梨上完法語課, 正默默想著, 自己好像已經沒什麽東西能教給葉梨的時候, 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汪雨欣睜大了眼睛, 不是很明白的問道:“去上海?葉姐姐你現在懷著寶寶,去上海做什麽?要是有什麽需要,我們……我可以幫你的。”


    之前葉梨已經把那本無產階級的書籍給幫忙翻譯了出來,還指出了幾個書裏奇怪的地方,表示,那可能是俄語翻譯成英語書除了差錯, 必須要懂俄語的人才能弄明白。


    汪雨欣那邊的人收到這本翻譯好的書後, 都如獲至寶, 覺得無論如何, 這一位都是翻譯型人才, 就算不能拉攏成自己人, 也要交好。汪雨欣於是就對葉梨更殷勤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位好不容易從上海離開, 竟然還要回到上海去。


    葉梨想了想, 道:“其實也沒什麽,隻是趁著現在肚子還不算大, 回去歌舞廳看一眼, 把我落在那裏的東西給拿回來。雖然那件東西不是很值錢, 但我的就是我的, 給我了,我就應該要將東西要回來。”


    汪雨欣道:“我、我們不能幫忙?”


    葉梨道:“可以啊。”轉而又道,“但是,你們的人,都是要做大事的,我隻是回去拿個東西而已,如果這都要麻煩你們,那我就真的要心存愧疚了。而且,正好天涼了,我戴著帽子圍巾和眼鏡,稍稍修飾一下妝容,沒人能認出我是誰的。我隻去兩三天而已,很快回來。畢竟那裏認識我的人太多,葉家人又恰好都沒有了生計,我也是擔心會被葉家人纏上的。”


    汪雨欣這才不說話了。她憂心忡忡,但組織上確實很嚴格,也確實,挺窮的,他們都是在憑著一腔熱血和愛國情操為國家而奮鬥,但是,他們不能逼迫所有人都和他們一樣。這個世上,人和人之間,還是不一樣的。


    葉梨摸了摸自己不太明顯的小腹,又歇息了一日,到了第二日,才坐上火車,去了上海。到了上海後,又坐黃包車到了歌舞廳附近的一家賓館,暫時住了下來。


    她沒帶王叔王嬸,畢竟她要做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她一個人行動相對方便,若是多一個人,反而是多了個累贅。


    葉梨自然也不是單槍匹馬過來的。上個世界的強製性任務完成後,除了從上個世界的世界意識裏得到的好處,另外她的功德值翻倍,還得到了一個抽獎機會,再加上上上個世界時,從係統商城裏購買到的九樣商品,葉梨這次還真的是開了掛的。


    許是運氣好,也許是就是跟本源之類的東西有緣,葉梨抽獎時,正好抽到了火之本源,火紅火紅的一顆黃豆大小的豆子。葉梨也不知這是什麽東西,就跟之前得到的木之本源和水之本源放在了一起擱在子空間裏。


    從係統商城裏買到的9樣商品,三種普通上品,三顆大力丸、三顆雪膚美肌丸、三顆其醜無比丸;


    三種屬於臨時既能,一種是“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表述奇怪,其實是一項複製異能,可以百分之百複製一件東西,根據精神力和意願的高低,複製的數量不同,一旦使用,時限30年,一種是“天靈靈,地靈靈,黴運罩頂怕不怕?”顧名思義,就是一種可以讓他人倒黴的技能,可對不同人或相同人使用3次,時效3年,一種是“你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我其實也看不見我自己”的隱身技能,可使用3次,時效一個小時。


    最後的三樣物品,其實也算是好東西。一樣一隻上好的玉簫,沒特殊能力,就是好看,好吹,音色好;一樣是一隻電子書,有兩種形態,一種形態是紐扣,放在某本有文字和圖畫的書上,這本電子書就會收集所有的文字和圖畫,摸三下紐扣,紐扣就能變成書本的模樣,還能聲控你想要看哪本書,都可以給你找出來;第三樣則是一幅畫,畫上有一位傾城傾國的絕世美人,這幅畫的作用,其實就是換臉,隻要比畫上的美人醜,奉香跪拜,內心虔誠,就有九成幾率,自己給自己換臉,換的是畫上傾城傾國的臉。


    葉梨:“……”


    她其實也覺得這些東西裏,有些真的是奇奇怪怪的。


    當天在賓館裏住到了淩晨時分,葉梨才從床上爬起來,洗了個澡,還洗漱了一番,吃了點東西,換上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的風衣、帽子和圍巾,提著小箱子,就下樓離開了賓館,叫了黃包車,直接去了那家歌舞廳後麵的一個小巷子。


    黃包車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漢子,見狀就道:“可不敢去,您這樣尊貴的人,可不敢大晚上的去那裏,萬一遇到不好的事情,這可是我的罪過了。”


    葉梨不說話,拿出來十塊銀元,丟給黃包車夫。


    黃包車夫捧著十塊銀元,看看麵額,咬了咬牙,還是拉著車走了。果然,這樣的世道,為了錢,他是可以將良知都喂了狗的。


    等到了小巷子外麵,葉梨提著小箱子走了進去。


    7382忽然道:【宿主大大,那個黃包車夫還在外麵等著,沒走。】


    葉梨一頓,道:【隨他罷。】


    然後就在小巷子裏找了個地方站好,開始……招鬼。


    “魂來兮,鬼來兮,本尊在此,百鬼聽令!急急如律令!”


    漆黑的夜色裏,葉梨長發在腦後飛揚,整個人筆直的站立著,人在那裏,魂魄卻在飄飄蕩蕩,欲出不出,明明是一張美麗的麵龐,依舊鬼氣森森,陰森可怖。巷子附近,刹那間陰冷了下來,仿佛一下子降了20度!


    陰風呼嘯,似有鬼魅在哭泣。


    一刻之後,葉梨的魂魄重新歸位,她麵前,真的已經跪了至少百隻鬼魂了。


    這百隻鬼魂,全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它們甚至都不敢抬頭看葉梨,生怕被這位厲鬼給當成飯後點心給嚼吧嚼吧吃了……


    葉梨道:“都抬起頭,看著我。”她將帽子和圍巾都扯開,眼鏡也摘了下來,讓這些人看清楚自己的臉,道,“今年六月十五那天晚上,是誰在這條巷子裏,強.奸了我這具身體?”


    一眾鬼魂驚得就想逃跑,可厲鬼氣息真的太可怕了,它們全都不敢逃,隻能抖著身體抬起頭來,看向葉梨這張臉,有點鬼迷茫的看不出是誰,有的鬼則是恍然大悟,然後要去看葉梨的腳。


    葉梨道:“是小腳。”


    就有幾隻鬼飄了出來,道:“我們瞧見過,那時候還想給您……的這具身體幫忙,嚇唬跑他,但那個人是上過戰場的人,我們就被他身上的煞氣給嚇跑了。後來我們跟著他去看了看,聽說是南方的一位軍閥,姓齊,外號叫什麽老虎,長得虎背熊腰的,右臉頰有顆痣,當天晚上對您這具身體做了……那事兒後,就見他的手下接到了電報,聽他們說話,第二天早上,就要坐火車往那邊去了。”


    這時候又有其他的鬼飄出來:“南方軍閥,姓齊,右臉有痣,外號叫老虎的,可能是雲貴那邊的軍閥齊遠山,隻是他覺得這名字不夠霸氣,就讓旁人叫他齊老虎,就是騎老虎。在雲貴那邊,其實也不是特別出名,隻是手下到底有些人,才有些名氣。”


    “大約真的是他。我們沒瞧見過他對您這具身體如何,但是聽到他和一個女的……呃,就是害的您這具身體不能唱歌的那個女的說話。那女的說您當年是怎麽怎麽欺負她的,還說您是唯一一個進了歌舞廳8年,隻跟了一個老板的人。平常雖然也陪酒,但是看在那個老板的麵子上,那些男人也從來不敢碰,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說這說這,這個男的就決定要,這樣做了。”一隻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鬼,說道。


    葉梨微微沉默了下來。


    這個女鬼說的這個女的,葉梨自然知道是誰。歌舞廳裏,茉莉當年是和含笑一起被歌舞廳推出來新女郎,兩人唱歌都很好聽,含笑是唱歌技巧好,人也嫵媚,放得開,很得觀眾們喜歡;茉莉則是天生的帶著一絲空靈的好嗓子,雖然唱歌技巧不如含笑,人也不比含笑放得開,但聽茉莉唱歌,人整個的就會放鬆下來,仿佛世間諸多煩惱,都會消失。


    歌舞廳於是就各種捧這兩個人,覺得有這風格不同的兩人在,其實對歌舞廳來說,是利大於弊的,觀眾們喜歡誰的都有,但大部分是兩個都喜歡的。直到某位大老板將茉莉給包了下來,讓茉莉能繼續保持著一定的天真,至少,在這個歌舞廳裏,她是唯一一個,隻跟了一個男人的女人;含笑就沒有茉莉的好運氣了。含笑原本就生的嫵媚,唱的歌也是帶著點風塵味,於是,請她出台吃飯再另外做點什麽的客人,當然很多。


    沒過兩年,茉莉已經坐穩了歌舞廳一姐的位置,背後還有大老板護著,就算有一雙畸形的小腳,就算在歌舞廳裏大老板不在的時候,也免不了陪酒,茉莉的眼睛裏,還是能看得出來和其他淪落風塵的女人的不同。


    與和她一起進入歌舞廳的含笑相比,含笑簡直嫉妒的發狂。於是,含笑故意讓人買了藥來,讓不知情的茉莉喝了下去。如果不是牡丹姐立刻將人送去醫院,那位大老板讓人送了錢來買藥治病,茉莉這副嗓子,別說是不能唱歌了,連正常說話都不行了。


    可就算是這樣,大老板在知道茉莉不能唱歌後,還是皺著眉頭,生氣了許久。顯然,這位大老板之所以包下茉莉,和茉莉的嗓子也是很有關係的。但大拉板並沒有繼續追究,牡丹姐跟茉莉說了猜測,茉莉躺在病床上想了幾日,還是跟牡丹姐搖了搖頭。茉莉顯然是知道,含笑的日子,過得比她還苦。含笑是家中庶女,大清朝覆滅後,她倒是想要帶著姨娘走,可姨娘偏偏自以為深愛著丈夫,不肯離開。含笑的父親和嫡母,就握住了含笑的把柄,讓含笑來著風塵之地賺錢。含笑也是走進了死胡同,一心想要生母過得好一些。可是,她完全沒有想過,她的生母,是否在乎過她。也許言語上是關心的,可如果真的在乎,怎麽可能任由女兒淪落風塵,賺錢養別人?


    茉莉因此沒有繼續追究,牡丹姐恨鐵不成鋼,隻將含笑以後3年唱歌賺的錢,分出三分之一給茉莉,算作補償。含笑也答應了。


    茉莉沒有追究這件事,葉梨來了,知道茉莉心裏是同情含笑,覺得含笑是比她過得還痛苦的人,沒有必要追究,葉梨在這一點上和茉莉的想法相同,隻是,茉莉大約不知道,真正壓垮含笑的最後一根稻草,可能就是她對含笑的同情。


    同樣都淪落風塵,同樣都賺錢養家,同樣喝酒賣笑,憑什麽你要同情我?就算我過得不好,你過得又比我好了幾分?


    人性,真的是個很奇怪的東西。


    所以葉梨也就沒想著要對這個含笑如何。隻是現在看來……原身被強.暴,除了那個齊老虎,還和含笑有關。葉梨,就不能不動手報複了。


    種善因,得善果,種惡因,當然也隻有惡果可以嚐。


    葉梨理清了真相,就問這次召來的這些鬼,是不是願意進鬼門關,入地府。無論是善是惡,是好是壞,鬼麽,當然還是進地府的好,將來結算完今生因果,也好去輪回投胎。


    然而隻有十幾隻老鬼願意去投胎,剩下的鬼都不肯走。


    葉梨道:“為什麽?人界陽氣過重,對你們而言,並不算好。”


    那些原本在她麵前瑟瑟發抖的鬼魂們,這時候一雙眼睛都猩紅了起來。


    “不走!我們不走!我就要看著,那些日本鬼子,什麽時候能被趕出我們的國,我們的家!”


    “我也不走,我要看著殺了我們全家的人,什麽時候能遭到報應!如果老天沒眼,等我成了厲鬼,也要殺了他再魂飛魄散!”


    “我是老死的,可是,我的兒女,我的孫子外孫,還都在這裏,時時刻刻都有經受戰亂的危險,我要看著,守著,等到哪一天,天下太平了,我再走……”


    “我也不走!”


    ……


    葉梨聽著這些鬼魂們七嘴八舌的話,神色淡淡,心裏卻也有了幾分波瀾。亂世人命不如狗,亂世裏,最遭殃的,永遠是百姓。


    她請開地府,燒紙錢,請了陰差來,送走了那十幾隻願意離開的鬼。剩下的不肯投胎的鬼,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葉梨燒完紙錢,送走了陰差,親眼看著地府門關閉,才將帽子圍巾眼鏡戴好,走了出去。


    那位黃包車夫已經冷得各種原地跺腳,可就算是這樣,他也沒走,一直聽著巷子裏的動靜。隻是葉梨剛剛做的是陰間事,黃包車夫什麽都沒聽到就是了。


    葉梨走了出來,道:“送我去附近的賓館。”


    黃包車夫見葉梨是完好無損的走出來的,眼露驚喜,看葉梨上車後,就拉著人走,還道:“您要等的人沒來?”他覺得,也就這個能解釋這位小姐,怎麽去了這麽久,裏麵一點動靜都沒有,人還能好生生的出來了。


    葉梨“嗯”了一聲,沒說話,去了黃包車夫隨便帶去的一家賓館,就住了下來。


    她並沒有睡覺,而是從子空間裏拿出來了各種藥材來,臨時配置了一副會讓人嗓子壞掉的藥,在屋子裏用小火爐就熬了起來。兩個小時後,這副會壞掉嗓子的藥熬好了,葉梨將藥湯過慮,裝到了一隻嶄新的保溫杯裏,塞在隨身的包包裏,就又下樓退房了。


    這一次,葉梨終於用了她在係統商城買來的東西——“你看不見我,他看不見我,我其實也看不見我自己”的隱身技能,使用次數3次,時效半個小時。足夠了。


    7382係統給葉梨匯報了一下含笑現在正在她的單獨化妝間裏化妝,一時半刻估計走不了,葉梨就使用了隱身技能,她站在原地,看看自己,果然看不到,再看看手裏的保溫杯,也看不到,這才往歌舞廳裏走去,路上還故意撞了兩三個人一下,那幾人回頭看,完全不知怎麽回事。葉梨就知道,這係統出品的技能,還是有些用的。


    葉梨走得比較快,很快就到了含笑的單獨化妝間。含笑正在摘頭上的頭飾,臉上有些憂愁,顯然,時光和複雜的生活不但讓原本的葉梨顯得老態,含笑也是如此。


    她口中低喃:“越來越,醜了啊。”


    葉梨在一旁看了一會,忽然就將那三顆雪膚美肌丸拿在了手心裏。


    7382係統驚叫了起來:【宿主大大,那可都是好東西啊!宿主大大不自己用,也可以給你將來的女兒孫女用啊,幹嘛要浪費在這個蠢女人身上?】


    葉梨不理它,又觀察了片刻,忽然出手,一手鉗住了含笑的下巴,一手就往含笑的嘴巴裏,將三顆藥都塞了進去!


    含笑震驚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7382係統:【!!!】


    7382係統:【……叮叮叮!警告警告!宿主大大,雪膚美肌丸一顆就可以讓人容光煥發,兩顆可以讓人五官都變得有神采,三顆一起吃……雖然五官不會變,但這會讓吃雪膚美肌丸的人,在別人眼裏,一下子就變成了個絕世大美女!宿主大大,這個含笑就是想要這個的,你幹嘛要滿足她?】


    就見含笑咳嗽了幾聲,沒能將那入口即化的三顆藥給咳出來,可等到她眼睛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時,驀地就是眼前一亮。


    她摸著自己的臉,看著鏡子裏的女人,驚喜連連,直接就跪在了地上:“是神仙娘娘嗎?是您終於聽到了我的許願,願意讓我變得好看了嗎?謝謝您,謝謝您!隻是不知您是哪一位神仙,將來我去給您添香油錢,又該去哪裏?”


    她磕了許多頭,瞧見神仙娘娘沒有出來,才爬了起來,看了會鏡子裏的自己,又低頭看自己身上的白玉一般的皮膚,覺得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她簡直太歡喜了!


    含笑正摸著自己的臉高興不已,葉梨忽然又一個上前,抓住含笑的下巴,將保溫杯裏的還泛著熱氣的湯藥,往含笑的嘴巴裏麵灌。


    含笑一開始還以為神仙娘娘又要給她送好東西了,結果東西太燙,她沒忍住,就想要拒絕,可葉梨已經服用了大力丸,含笑壓根推不開她,隻能硬生生的被灌下了滿滿一隻大保溫杯裏的熱湯藥。


    含笑忍不住就要咳嗽起來。


    葉梨卻是拿著化妝台上的一塊布,就把含笑的嘴巴給捂住了,然後又用化妝間裏放著的幾條裙子,將含笑手腳綁在了椅子上,保證即便有人進來,將含笑送去醫院,含笑的嗓子,也徹底毀了。


    當年的含笑,對茉莉是完全沒有手下留情的,時隔多年,含笑再次對茉莉出手,引著人去強.暴了茉莉,更加沒有手下留情。


    葉梨心說,她難得善良一次,隻是讓含笑的嗓子徹底成了破鑼嗓子,可是,作為補償,她可是把三顆雪膚美肌丸,全都給了含笑!可以說是相當厚道了。


    做完這些,葉梨微微一笑,這才出了含笑的化妝間。


    含笑看著化妝間的門被莫名的推開,莫名的關上,想到之前自己被莫名的手抓住下巴,又莫名的塞了藥丸和湯藥的情形,眼中終於閃現出恐懼。


    不是神仙!那是鬼,是鬼啊!


    還有,她的嗓子!她的嗓子怎麽開始火燒火燎的,這種感覺,這樣的味道,含笑一下子想到了6年前,她讓人幫她買了這份湯藥過來,自己親自煎好,帶了過來,跟茉莉說,這是補身子的藥,是她辛辛苦苦熬了好幾個小時的。那時候是茉莉第一次流產,許是太需要人的關心,茉莉竟真的把湯藥喝了一半,察覺到不對,茉莉就沒有繼續。


    可是現在,她卻被人硬生生的灌了全部的湯藥!


    還沒有人恰好進來,及時的送她去醫院。


    含笑終於恐懼和後悔了起來。


    難道,茉莉真的死了,然後,還變成鬼了,來找她報仇?


    可是,既然報仇,為什麽又要給她能夠美白皮膚,讓她整個人都看起來越發的嫵媚和明媚的藥丸來?


    究竟是誰?究竟是為什麽?


    ***


    葉梨做完這些,就不管含笑如何了。嗓子被毀了,粗啞的像是屍體被拖拽在石頭地麵上,還不如不開口,偏偏因為一氣兒吃了三顆雪膚美肌丸,整個人又漂亮的不似凡人,一身皮膚如雪又如上好的絲綢,讓人愛不釋手,含笑的下場,可想而知。


    恰好含笑的生母根本不在乎這個女兒,含笑的父親和嫡母,卻是很願意拿這個女兒換錢,葉梨覺得,她不必再看下去了。


    悄無聲息的用剩下僅有十分鍾的隱身術,跑去又換了身衣裳,才走走停停,去找到了牡丹姐。


    牡丹姐瞧見葉梨的那一刻,真正驚訝了起來。


    她閱人無數,一眼就認出了來人是誰,起身道:“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說好了,叫你以後都不要回來了嗎?”然後指著自己原本坐著的鋪著軟墊的椅子道,“來,坐。”


    葉梨就坐了過去,也沒有太多寒暄,道:“牡丹姐,我告訴別人,我有東西落在這裏,所以回來取的。”


    牡丹姐一怔,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就將一串紅珊瑚的手串摘了下來,遞給葉梨:“我之前就說要把這個送你,後來事情太多,就忘了,這次,你既然回來拿了,就帶走吧。”


    牡丹姐還真的說過這條紅珊瑚的手串陪茉莉,以後要送給她的話。隻是她還沒把手串送出去,茉莉就出了事情,葉梨來了,跟牡丹姐一見麵,就說贖身的事情,兩人當然也就都忘了這件事。


    現在葉梨一提出來,牡丹姐就知道,這是葉梨有事情要來歌舞廳,然後隨意找的借口。不過,既然借口都找了,東西當然也要拿走。


    葉梨接過手串,站起身,就認真看著牡丹姐道:“你放心,我昨天見過這片兒的陰差,特意把你的生辰八字說了一通,還給他們燒了紙錢,他們表示,帶著你去行刑的時候,會盡量溫柔一些。你不要怕,去了地府,還完了這一世的罪孽,下一世,就可以青青白白做人。”將手串待在了手上,葉梨揚了揚手,“呐,我走了。”


    然後就真的轉身走了。


    牡丹姐:“……”這神神叨叨的,說的跟真的似的!她搖了搖頭,心說,為什麽剛剛有一那麽一刻,她心裏是真的相信了這丫頭說的話?心裏還真的不害怕了?覺得就算要去地府受刑,也不是不能承受的事情了?


    “簡直荒謬。”牡丹姐搖了搖頭,心裏卻莫名的輕鬆了許多,原來,今世債,今世嚐,下輩子,她還可以青青白白做人,這樣,挺好。


    就是不知道茉莉離開這段時間,怎麽變得這麽神神叨叨的?


    牡丹姐重新坐回柔軟的椅子上,開始發呆,就有人敲門:“牡丹姐,不好了!出事了!”


    牡丹姐立刻站了起來,等見到是含笑出事,還是傷到了嗓子,她就是一怔,忙道:“快快,去讓人把車開到門口,來個身體好的,背著含笑上車,去醫院!”


    她伸手一摸含笑的臉,就覺得手下仿佛在摸一塊毫無瑕疵的美玉,牡丹姐又是一怔,抬頭看去,就見一旁的幾個男女,都看含笑看呆了。


    怎麽突然就變得這樣好看了?


    牡丹姐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想想茉莉的本事,又覺得不可能,隻忙著將含笑送到了醫院,果然時間晚了,醫生表示,含笑以後仍舊能說話,但說話的聲音……很可能非常難聽,唱歌就更不可能了。因為正常人都不會願意聽她說話,且她自己說話,也會覺得嗓子疼。


    等說完治療結果了,那醫生看一眼牡丹姐,開玩笑道:“不能唱歌也沒什麽的,就她這一身的好皮膚,牡丹姐就能憑這個賺上不少的臭錢了。”


    顯然,在很多人眼裏,歌舞廳的小姐們可能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理由而入的這一行,可牡丹姐這樣的老鴇子,就沒人能看得起了。


    牡丹姐早就聽慣了這樣的話,並不惱,隻看著含笑那一身的好皮膚,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想想,茉莉離開前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她或許,快死了。所以,茉莉才會告訴她,不要怕,不要畏懼,還完債,下輩子,就能幹幹淨淨了。


    ***


    收拾完歌舞廳的含笑,葉梨有心想找那個齊老虎,可惜齊老虎早就跑回了雲貴,葉梨如今的身體狀況,也不太適合


    跋山涉水,一不小心,碰上丟炸.彈的、開木倉的就麻煩了。


    至於那位包養了原身8年,讓原身打了4次胎,最後因為原身為了活命而沒有拚命反抗強.暴命運而拋棄了原身的那位大老板,這個時候,應該,受傷了吧?


    那位大老板拋棄原身後,之所以跑的很快,除了玩膩了原身,最要緊的其實是他的兩個嫡子都得了疫病,他急忙趕回去看著兩個孩子。結果,兩個嫡子,還有小老婆生得三個女兒,也一樣染上疫病沒了。那大老板氣得追去那大夫的門麵要開木倉殺了對方,結果被對方的幾個兒子製住,扭打之間,這大老板就傷了自己的子孫根,看著還能用,就是,啥也生不出來了。


    那大老板不死心,就四處求醫問藥,幾年後,果然有小妾給他生了個兒子出來,可又過幾年,這兒子越長,越像這大老板身邊的大哥家的副官……大老板於是就真正認命,也就是這個時候,有人告訴他,當初他曾經包養了8年的茉莉,好像在上海生了一個孩子。大老板登時興奮起來,可再想想,茉莉那時候好像還被人強.暴了,那個孩子,未必是他的。可是,也未必不是他的,於是時隔十年,重回了上海。


    葉家提前從汪家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可是知道了又有甚用?茉莉已經死了,茉莉生得那個崽子,也被賣給了乞丐頭子,小江氏親眼看著那乞丐頭子砍掉了那崽子的一條胳膊,還要喂啞藥,才放心離開。而且,那崽子整天髒兮兮的,隻有每天睡覺前才會洗幹淨了臉睡覺。所以也隻有葉家人才知道,那小崽子,真的是那位大老板的骨肉,和大老板有五六成相似。


    可問題就在於,小崽子胳膊都斷了一條,啞藥估計也喂進去了,現在還不知道被乞丐頭子帶到哪裏乞討去了,他們去哪裏找人?當然就必須要想法子來將這件事做的完善。


    而葉家人完善這件事的方法,就是“偷龍轉鳳”四個字。當年小江氏和姐姐大江氏一起生產,同時生下了女兒,大江氏嫁得好,還已經生了兩個兒子,這個女兒,是錦上添花,疼愛無比;可小江氏的丈夫隻是個落第舉人,是投胎,婆婆在窗戶外看了孩子,就說丫頭片子隨便養著。小江氏不甘心,於是在知道兩個孩子長得竟有幾分像後,偷龍轉鳳,把自己的注定在家裏不會受到重視的女兒,還給了注定會疼愛女兒的大江氏,而小江氏自己,則抱了大江氏的孩子回來養。


    這一招偷龍轉鳳,小江氏生第一個孩子時用過。而這一次,小江氏又“用”了一次。


    她讓和葉梨差不多同時生產的葉思蕊說,當初葉思蕊和葉梨恰好都是在家裏生得,小江氏就讓葉思蕊說,之前不知道,最近才從當年的一個接生婆口裏知道,她當年其實生下來的是個兒子,葉梨生得是個女兒。隻是葉梨擔憂自己生得是女兒,大老板將來就不會來接她們母女,恰好妹妹葉思蕊生了兒子,於是就將錯就錯,交換了兩個孩子,把自己生的女兒,交換給了葉思蕊,自己則帶著葉思蕊的兒子生活。


    這件事顯然還需要汪家的幫忙。汪家彼時也逐漸勢弱,知道有法子能攀上那位大老板和他身後的家族,汪家當然是幫著葉家,把這個荒唐的故事弄得盡善盡美,人盡皆知。


    那位大老板來找兒子的時候,就被告知了這樣一個所謂的“偷龍轉鳳”的故事。


    那大老板也不知是如何想的,在發現完全沒有人知道,當年茉莉除了跟過他,還被人強.暴過的事情,而且,這個被送到他麵前的小女孩,真的讓大老板看起來就覺得親切,甚至眉眼之間,還真的有一二分的相似。


    大老板又讓人查了些時候,還去醫院查了血型,發現血型是對的上的,大老板於是就真的認了這個女兒。


    ——葉思蕊和汪雲天的女兒,同樣,也是這個故事裏,真正的女主。也就是這個女主,後來聯合了她的同學,以及男主,在這位大老板真正見到大反派葉梨的兒子前,讓其背上了一個叛國賊的罪名,毀了容,不得不出逃。雖然最後回來了,還砍斷了男主的一條胳膊,肚子捅了一刀,女主也被傷的流產,葉家其他人也全都沒有落得好,可是他仍舊是背著叛國賊的罪名,死了也死的不痛快。


    ……


    坐在黃包車上,回憶著劇情,葉梨心說,那位李太太,應該是真的不知道偷龍轉鳳這件事,不知道自己養在身邊的女兒,其實根本不是她的真正女兒,上一世汪雲天和葉思蕊的婚事沒有變化,李太太應該沒有帶著女兒來過上海;而那位最後形同被閹割的大老板,葉梨覺得,他最後認下了女主,也隻是時機正好,恰好他需要有個孩子,恰好,葉家和汪家把女主送到了他的麵前,他查不出真相,也就隻能將他們說的當成真相,左右女主就是個女孩,將來他的東西,大不了給大哥二哥生的兒子好了,可是,有了女主這個女兒,至少對外,就不會有人再對他的“受傷”一事胡言亂語,催促他再生個孩子什麽的。他可以對外說,他對失而複得的女兒心存愧疚,所以打算一輩子就這一個孩子就行了。至於葉家編造的茉莉“偷龍轉鳳”一事,這位大老板,真的就信了嗎?


    葉梨搖了搖頭,覺得這個世界果然人物關係複雜,原本的軍閥和小嬌妻互相寵愛了一輩子,遠赴海外,無兒無女,一生隻有彼此的甜蜜生活……大約,也不全是真的。


    想想,她這肚子裏的便宜兒子,可是給這男主和女主的肚子上一人一刀,說不定,咳,兩人其實都傷到了生孩子的地方。最後遠赴海外,大約也是投靠錯了人,或者是男主軍閥當久了,不想投靠某d,最後反抗不成,隻能逃走什麽的……


    葉梨坐在黃包車上,驀地就笑了出來。


    好吧,她忽然發現,肚子裏這個便宜兒子,還是個厲害的家夥。


    斷了一隻胳膊,在沒有主角光環籠罩的前提下,還能為自己報仇到這種程度,饒是葉梨,也要對他刮目相看。


    現下看來,隻要這個孩子生下來,不走歪路,別的,她身為這個聰明的大反派的媽媽,好像,就沒什麽可擔心的了?


    ***


    葉梨當天就回了蘭鎮,仿佛完全不知道歌舞廳裏的含笑是怎麽嗓子突然壞掉的,也不知道葉家人開始輪流做起噩夢來。每一個噩夢裏,葉家人都在親身經曆著葉梨的原身,曾經經曆過的那些痛苦。


    葉家那些人會不會瘋掉,葉梨不會管,也不在乎,她回到小洋樓後不久,還沒洗完澡,汪雨欣就上門來了,還給葉梨帶了些法語書皮抱著的俄語書,提著的點心籃子裏放的則是俄語詞典和一本學習俄語的筆記。


    葉梨默默地看著汪雨欣。


    汪雨欣有些尷尬,還是小聲道:“葉姐姐先看著,看能學到什麽程度,咱們這邊會簡單俄語的人,會很快過來教您。很快,真的很快。”


    當然,汪雨欣作為組織的一員,組織很靠譜,汪雨欣也是很靠譜的。


    這一天之後的第三天,就幫葉梨聯係到了一所學校,請葉梨有償翻譯一些文學作品,表示如果好的話,會由學校出版社先有償放在報紙上,然後有償出版成書。價格也十分好商量。


    葉梨這才發現,這個組織,真的蠻靠譜的。


    就是不知道,她肚子裏這一個,將來會選擇哪一條路。


    葉梨正想著,就覺得手腕上的珍珠寶寶又開始發燙了,好似在尋求她的關注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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