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聞曹孟德這席話語,雲涯兒不知該喜該憂,此去凶多吉少,就連性命也未必能存,哪有閑心聽此全沒來由之承諾。


    況且自己本也不圖名利,相比性命,簡直不值一提。但其既出豪言,自不當損其信心,遂又不得不佯作答謝。


    而得此應,孟德未有言明其計,反向王允使去眼色,“這幫手既得,那孟德便不多留司徒府中,待到事成慶功之時,你我再作相會罷。”說罷即邀雲涯兒一同離去。


    隻是這誤上賊船本就乃為極不情願之事,尚還未能作好準備,更不曾想其人如此心急,因而不禁疑惑問之,“此刻便往?”


    “非也,但此事關重大,為掩人耳目,自應先藏匿幾日,以免到時牽連司徒。”聽其答複,終知原這孟德實也並無萬全把握。


    按理來說事已至此,本該聽從其意顧全大局,可雲涯兒仍舊放之不下,更是擔憂不在之時鏡月有何閃失,猶豫幾遭又欲反悔。


    那孟德自不愚鈍,見得這邊為難,立又補言再勸,“事發突然,自知小兄尚未下定決心。然我願作保,危難之時必不拖累於你,若覺相救無望,憑借閣下身手隻身逃離自不在話下,還請小兄……”


    隻聽其言發自肺腑,幾要跪地相求,這番不但誤會己意,更是被其逼得全無退路。


    隨即隻好又於心中盤算,想來客居王允宅中已有數月,一向相安無事,貂蟬又怎會湊巧於此時受難,執意相拒之危反顯而易見。


    權衡再三,終展雙臂匆忙辯解,“將軍誤會我矣,縱我平日愛惜性命,但也絕非貪生怕死之徒,如此為國捐軀之機,又怎願錯過。隻是平日安閑多時,心中仍有記掛,唯恐緊要關頭不能盡得全力,可否容我暫緩幾日?”


    “這……”孟德聽罷,臉即陰沉,望向王允一瞬便又望來,“實不相瞞,我本打算今日離去以後,除卻董賊之前不再與司徒來往,如此才可真防不測。若你不隨我一同,無論往後我來尋你,抑或你往尋我,隻怕難得萬全。不知小兄可否隨我歸後再作適應,延後幾日皆可。”


    其言至此,實已讓步許多。細而思之,其人確實謹慎,就連王允也不願告知前後事宜,多半乃憂不甚泄露致使功虧一簣。更可免去王允刻意隱瞞之提心吊膽,與人相處之時自不易露破綻。


    再退一步而言,自己留於王允府中除日日遊手好閑以外,並未行何有用之舉,居於何處又有何差?不留此處牽連王允反倒更為妥當。


    況且若真半途反悔,隻身一人逃去躲避也更方便,他人亦不會因此為難鏡月,又何必招惹不快。思來想去,這般總算想通,自也懶再與那孟德客套,索性就此應了,隨其一同辭去。


    說來先前乃因顧及鏡月,處處小心謹慎、畏首畏尾,這番不再顧忌,反倒忽覺如釋重負,不再怎憂性命。


    而離王允宅後,本思應當悄無聲息尋那隱蔽之處躲去。卻未料到這孟德非但全無膽怯,並還招搖過世,比前番幾遭見得之時更為狂放。亦未想到,其竟全不回避,就此將雲涯兒領回宅中。


    這孟德之宅雖無王允所居那般寬敞,但也十分氣派,一眼便可知曉此宅之主非富即貴。隻是孟德入內僅為待客一般,並未多言半句,草草安頓雲涯兒便回了自屋。使得這邊縱有疑惑,卻又無從問起。


    隨後一連幾日,孟德除日常問候,從未來尋,這邊則因客居啟處,亦不知時機,也未敢貿然拜訪,反倒愈漸習慣了這又再清閑之日。


    一日坐於院中,正盤算這孟德邀己前來,卻遲遲未有告知計劃,也不知到底怎想,不禁思起貂蟬近來是否安好。


    尚未沉浸及時,隻聽耳側一人正喚,以為是那孟德終有指示,結果望之竟為宅中老仆。


    然平日此仆除打點事物以外,倒也並未與雲涯兒有何來往,自知此番其來必有要事。隨即匆忙起身行禮而問:“不知先生喚我何故?”


    “實也並無何事,乃因老夫閑來見得小兄獨坐院中,欲問家中可有妻室。實不相瞞,老夫家有一女,生得玲瓏嬌俏,如今已至待嫁之齡,若是小兄……不妨明日我便將其領來相見一遭。”


    被這老仆一番言語,雲涯兒差點未有驚得嗔目結舌,趕忙擺手推脫,“罷了罷了!在下何德何能,能為先生之婿,況且曹將軍邀我前來實有……”


    “要事”二字幾欲脫口,忽而想起孟德就連王允也要回避,自己又怎可告知這老仆?遂而當即沉默,不再言說。


    可那老仆見之,顯然未有罷休之意,立將話茬接去又再詢問,“有何?是否乃有機要之事不可告知於我?若真如此,那老夫自不當打聽。”


    如此一來,事態驟變即便自己不說,對方也已知曉,自知已壞大事。然若強行答複並非如此,更有欲蓋彌彰之意,著實難辦。


    “你這老翁,怎如婦人一般好管閑事,不過今日你既問之,那我不妨告知於你。我見元富勇武過人,欲將舍妹許之,故才先招於家中好生待之,隻怕你要另尋佳婿了。”


    正焦慮間,身後孟德之聲忽來,不僅接了老仆話茬,更是將其好意也拒,當即使得老仆連連道歉,就此遣去。


    觀那老仆身影漸遠,這邊立馬行禮欲謝,卻被孟德伸掌攔之,“莫要客套!說來你已住此多日,想必自早做好打算,若再拖延,唯恐有失,不如今日你便以護衛身份隨我前去拜訪董卓罷。”


    其言開門見山,倒令雲涯兒始料未及,更覺乃己打草驚蛇使孟德不得不匆忙決定,不禁生起愧來,那對行刺之忌憚也被掩蓋,渾然不覺。故而想也未想,一口答應。


    本以為那董卓霸居宮中多時,此番相見必要入宮,哪知孟德所領之道並非如此,而與拜訪尋常大官並無幾差。這才知曉,原這孟德為候己準備事假,乃候董卓離宮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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