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雲涯兒極力勸說,楚闕卻始終都是一副不破黃巾終不還的姿態,說什麽也不願離去。看來楚闕仍是對黃巾抱有執念,一時半會也解釋不通,事情進展遠沒有雲涯兒想象得那般簡單。於是隻好令隨從背其而走,因其於隨從背上胡亂掙紮,此去之路更是變得艱難許多。


    往北走時,隻覺北麵官軍似是越來越多,並不斷有小軍從各方前來匯合。看來官軍已等不及黃巾斷糧那天,已準備開戰。雲涯兒便又吩咐左右,繼續北上。


    忽然見得一人橫刀立馬,駐於前方,又觀此人棗麵長髯,雲涯兒大吃一驚,心中默喊怎又遇得這關公,趕緊叫部下擇路而走,千萬莫要招惹那人。隻那關公似並不同意其走,縱馬追趕上來,不消片刻,便駐於雲涯兒跟前,拖刀撫須而問:“不知你等準備去往何處,可否放了這位姑娘,其明顯不願與你等同往。”


    一聽關公是為自己而來,楚闕開始掙紮得更為起勁,並朝關公大喊:“英雄來得正好,此些黃巾賊寇,喬裝打扮,強搶民女,作惡多端,應當即刻斬之!”被其這樣子一說,隨從慌忙將其放下,拚命與那關公解釋。


    幸而關公並未聽信楚闕一麵之辭,仍是麵目嚴肅,並將眾人一一掃視,而後用餘光瞥向楚闕說道:“此處交戰數月,百姓要麽歸順黃巾,要麽早已逃走。我觀你生性野蠻,定也不是甚麽良家婦女。隻是關某義兄素來宅心仁厚,聽聞附近有一夥匪賊正綁一女子北去,便叫我前來探之。況且,我觀此些匪賊確實麵善,不似十惡不赦之徒,”隨即將刀舉高,麵相雲涯兒,“姑且先給你等一次機會,說明來意,若有半點虛言,定斬不赦!”話音剛落,其手中之刀便應聲落下,此刀剛勁有力,雲涯兒離其有數十步之遠亦能感受其風,連楚闕也已嚇得不敢作聲。


    如今至此,雲涯兒自知難以隱瞞,隻得如實相告,而後懇求其若不能放過自己,能否替已將楚闕送至安全地方。哪知關公卻轉過臉去,背身說道:“你等瑣事,還是自行解決為好,關某從未見得有黃巾於此經過,不過幾個毛賊罷了,殺雞焉用牛刀?”說完,便策馬離去,留下眾人蒙在原地。


    沒想到當時於長社所見之人竟來了此處,雖其已走,雲涯兒仍是有些後怕,冷汗直冒。被一旁楚闕見得,開始一通嘲笑,“我還以為你有何能耐,原來是見了官軍連話也不敢說的草包一個,隻知欺負女子,真是笑死我也!”終是令雲涯兒的羞愧之心勝過恐懼,又冷靜下來。


    不過得關公放行,倒也知了官軍其實早已知曉自己動向,隻是忙於對付城中之人,懶得理會。因而覺得若再躲躲藏藏也再無意義,不如加緊逃去。而同樣令人意外的是,之後楚闕非但未再吵鬧,反倒極為享受被人背負前行。


    離了宛城數十裏遠,已不能再望見官軍,天色亦晚,雲涯兒思得楚闕在側,不能再露宿荒野,便尋一村,前往投宿。此村相比曾在汝南之時所遇村鎮,已繁盛許多,想必是因黃巾逐漸平息,百姓回歸。且此村比之往日,村中之人對雲涯兒之戒備更為鬆懈,隻用少許錢財便換得茅屋一晚。


    此屋雖為簡陋,卻也比大道之中駐紮舒服得多,況且雲涯兒一路輕裝簡行,並無營帳,能有此屋,也得感激萬分。隨後雲涯兒親自解了楚闕束縛,讓其進屋歇息。楚闕麵上仍是欲殺雲涯兒,心中卻是疑惑不已,遂佯裝怒道:“你等怎不將我綁了扔於屋內,以作監視。反倒解我束縛,不怕我夜裏將你殺了麽?”而後伸手去抓雲涯兒項脖,但又故意抓空。


    躲了其襲,雲涯兒並未明白楚闕之意,心中卻也不糊塗,便答道:“如今黃巾大勢已去,你亦已無恙,我隻管逃命便可,又何須再將你綁走。隻是當時不忍又見你與黃巾廝殺,才頭腦一熱,將你擄來。終覺如此也不是辦法,你是否記得於我,又有何幹,不如放你自去。此村尚且安全,明日便可分別。”


    其說話之時,眼中明顯含有失落,且感情真摯,全然不似說謊。楚闕聽了,不知為何心中一緊,便輕聲又問:“難道真是我不曾記得於你?”


    “大概也隻是我幻想而已,不瞞你說,就連我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還是仍在夢中,興許也已如那張曼成一樣,早已瘋癲,隻是自己全然不知罷了。”雲涯兒說罷,苦笑三聲,以時候不早為由,別過楚闕,與部下一同駐紮去了。


    留得楚闕一人獨坐茅屋之內,反複思索。按照雲涯兒說法,自已獨闖黃巾大營,箭傷感染,昏睡了幾日後突然醒來。而這些,自己卻全無印象。隻記得自己最近被一高人醫治,而那高人未曾向自己透露半分自己所受何病,隻將一書簡交於自己,待遇到有緣人之時,再轉交那人。


    這樣思來,自己於襄陽至宛城這段記憶確實沒有,隨後便是突然身邊就多了一群自稱鄉勇卻極為凶狠之人擁戴自己,然而卻在雲涯兒來後,一夜之間沒了蹤影。按自己印象,所識鄉勇應是一群溫柔之人,可見其中確實蹊蹺。


    而那雲涯兒幾次差點為自己所殺,卻仍多番忍讓,觀其又是貪生怕死之徒,完全不是那能以德報怨之人,更是令楚闕疑惑。終是決定嚐試相信雲涯兒,解開自己身上秘密,也好確認那雲涯兒是否真是那有緣之人,以將高人所托完成,報答救命之恩。


    未等雞鳴,楚闕便起,隨意整理了下衣裝容貌,就出門前去尋雲涯兒,卻未見得半人,於是又問於村民。哪曾想其竟連夜往北去了,也不道別一聲,心中更是不知為何五味雜陳,眼前滿是雲涯兒猥瑣之態。遂問明方向,匆匆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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