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漁民五更天就起來了,仔細打扮,讓自己破爛的衣服,看上去能清潔一些,在他們看來,能見到知州大人,那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幾位船主也都把自己最好的衣服,給穿了起來,王倫冷眼看著他們,卻不過去摻和,自己暗中安排了,杜遷帶著人進了壽張縣城,但是本來說了要來的宋萬,一直沒有動靜,這讓王倫很是有些不滿。


    王勇也是奇,以宋萬對他的感激,不應該不來啊,但是沒辦法,時間越來越近,宋萬還是沒有動靜,王勇隻能安慰王倫道:“大哥放心,就是沒有宋萬,我也保你平安出入這壽張縣城就是了。”


    王倫感激的道:“能得賢弟相護,實是我的幸運啊。”


    到了中午時間,縣衙的書辦就來通知王倫他們進城了,王倫雖然也知道,不可能知州幾時招見他們才幾時進城,但是聽到消息,還是有些擔心。


    王勇把兩口狗腿刀都用綁腿纏好,外表看不出來,他把倭刀留在了漁村,因為他不相信蔡居厚在存心害人的情況下,還能讓人帶著刀進去,韓伯龍受他的影響,也把一口殺豬的侵刀綁在了腿上。


    一行人在那書辦的引領下,就進了壽張縣城,被引到一處圓子裏等候,五百人塞在這裏,站著都嫌擠得慌,書辦也不管他們如何安置,丟下就想走,王倫看出不對,急忙把那書辦給扯住了,先施了一禮,然後塞了一把碎銀子過去,這才道:“林書辦,卻問一句,老公祖何時招見我們啊?”


    林書辦顛了顛手裏的銀子,這才道:“老公祖正衙裏休息,你等一會吧,老公祖說了,他一定會過來看你們的。”說完推開王倫,匆匆的走了。


    王昆湊了過來,就向王倫道:“文常啊?無怎麽感覺不對啊?”


    丁賓這會也有些慌神,他不過就是一個普通的教師,雖然對著王倫敢於懟來懟去的,但是站在這裏,心裏也是慌得,就道:“他們會不會把我們誆進來,然後對我們不利啊?”


    王倫看了一眼丁賓,道:“這會怕了?”


    丁賓強打精神的道:“誰說我怕了!”


    王倫冷哼一聲,道:“就是怕了,也沒有辦法,我們到了這裏,就是魚入釜中,已經不能自主了,至於要如何,等著看吧!”


    丁賓惱火的道:“你……你自己都不清楚,你怎麽敢就帶我們進城?”說著劈手就要來抓王倫,王勇在後麵閃了過來,一伸手扣住了丁賓手腕子,道:“我大哥昨天可就說了,官府不可信,是你們自己要來的,怪不到別人的頭上。”


    丁賓冷哼一聲,甩開了王勇的手,然後就向著他的那幾個親信走過去了,王昆這會都要哭了,向著王倫道:“文常,這可怎麽辦啊!”


    王倫扶著王昆道:“叔父別怕,就是有事,我也能護著你逃出去。”王昆聽了這話更怕,但也沒有辦法,隻能由著王倫把他給扶下去了。


    王倫心裏也沒有底,他安頓好王昆之後,回頭找到了王勇道:“你準備一下,事有不對,我們就走。”


    王勇點頭道:“大哥放心就是了。”


    兩個人正說話的工夫,韓伯龍過來了,道:“縣衙派了人,來派飯了,每人一碗蘿卜湯,兩個饅頭。”


    王勇眼珠一轉道:“韓大哥,你告訴咱們的人,隻吃饅頭,不要喝湯,但是照領不誤,不要讓人看出來。”


    韓伯龍就下去安排了,過了一會,拿了幾個饅頭過來,就向王倫、王勇道:“有的人口急,已經喝上了,還有的我說了也不信隻是喝,現在除了我們十來個親信沒喝,還有就是丁賓和他的人沒有喝。”


    王勇擺手道:“不用管他們,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他們喝了就喝了吧。”說完拿過饅頭一點點揪著吃了起來,看到王倫拿著不吃,一臉的愁容,就道:“大哥,你還吃些東西吧,不然的話,我們一會真的有事,你怎麽逃啊!”王倫想想,就狠下心來,硬往嘴裏塞了起來。


    吃過了飯,還不見有人來,漁民們徹底坐不住了,都鼓躁起來,王倫眼看壓不住了,就道:“我們就到衙門,去見老公祖好了!”


    漁民一齊應聲,就向著院子外麵走去,丁賓邊走邊叫道:“官府這是在騙我們,我們不能讓他們這麽對我們!”他眼看著王倫一臉愧色的落在後麵,不由得更為得意,就帶著眾人,當先出了院子。


    一出院子,還沒等眾人向前走,就聽到有人大聲叫道:“所有人都站在那裏,一律不許向前,不然就要放箭了!”


    聲音雖大,但是並不能讓亂哄哄的人群都聽到,隻有走在前麵的幾個人聽到了,不由得站住了,但是後麵的沒有聽到,還向前前走,推著前麵的人不得不動,眼看著隊伍又向前十幾步,對麵的街口閃出一隊弓箭手,二話不說立時放箭,走在前麵的人立時被射倒十幾個,他們倒一時沒死,就痛苦在地上打著滾,不住的嚎叫。


    丁賓早在箭一放的時候,就躲到眾人身後去了,這才沒有被射到,此時他臉色慘白,身子不住的哆嗦,一步步的向後退,根本不敢再上前來了。


    “知州大人到!”隨著一聲大叫,跟著對麵的弓箭分了開來,一頂大轎抬過來,就在弓箭手的前麵放下,隨後蔡居厚就從裏麵出來,冷聲道:“讓你們能說話的人,到前麵來!”


    漁民都恐懼的看著眼前的蔡居厚,連他說什麽都沒聽見,蔡居厚冷哼一聲,道:“再不出來,那就不用說了!”


    在後麵的王勇用力一推王倫,道:“大哥過去!”


    王倫的腦袋搖晃得就像是撥浪鼓一般,而王昆早就嚇癱在地上了,王勇暗恨,就向著一旁的丁賓叫道:“你不是一直要代我大哥為首嗎,你現在過去啊!”


    丁賓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我是傻子嗎?”說完又向後縮了縮。


    王勇眼看沒有人過去,突然雙手一分,就向前走去,韓伯龍急聲道:“三郎!”王勇一邊分開圍著的漁民向前走,一邊道:“護好王大哥!”韓伯龍本來想要追過去的,但是聽到這話,隻得又站住了。


    王勇就走到了前麵,向著蔡居厚一拱手道:“老公祖在上,草民這裏見禮了!”


    蔡居厚冷冷的看著王勇,道:“我記得遞了狀子的人,是一個書生,怎麽換了人了?你又是什麽人,憑什麽就敢站出來,與本官對話?”


    王勇拱手道:“大人,我是王倫的族弟,這次的事情,我們這裏先謝大人為我們做主了!”說完回手一招叫道:“快喊青天大人!”


    漁民希希拉拉的跟著王勇喊青天大人,丁賓站在後麵,狠唾一口道:“他是傻得嗎,沒看到那老賊是什麽人的,還叫什麽青天大人!”


    王倫冷哼一聲,道:“你不服氣,你過去啊?”


    丁賓被說得難堪,瞪了一眼王倫道:“你又比我強到哪裏去了!”


    蔡居厚被一聲‘青天大人’叫得眼中閃過一絲愧色,王勇接著道:“昔日南衙開封府的包青天,肯為了百姓,不惜己身,被人稱為青天,現在我們都是沒有產業的苦民,若不是蔡大人,我們隻能被西城所逼死,而大人參劾西城所的奏折我看到了,文風犀利,亦有不惜此身的決絕,我想以大人為民之心,今日一定會給你這些治下的子民,一個交待吧?”


    此時王勇慷慨陳詞,而地上那些中了箭的人,還在不住的打滾,痛苦的哀嚎著,蔡居厚聽到‘青天大人’這四個字,就像是被撕去臉皮一般,不由得大喝一聲:“夠了!你給我閉嘴!我來問你,你既然是百姓,何故作亂?”


    王勇指了指地上躺下的百姓,道:“大人,我們都是無知百姓,有許多事情,都搞不清楚,更不知律法所和紗,還請大人為我們指出來,我們;是怎麽做亂的,隻要大人指出,他們這些刁民,受傷就是究由自取了!”


    蔡居厚再次啞火,他想不到,眼前這人,竟然有這麽一張巧嘴,把他說得全無還口的能力。


    鄆州兵馬都監姚尊看出蔡居厚說不過王勇,就湊過來,向著蔡居厚道:“老公祖和他多說什麽,直接砍了得了!”


    蔡居厚也感覺出來了,自己再和王勇爭辯下去,必然敗退,到時候如何再處置這裏啊,總不能費了力量把軍馬調過來,然後不做回應吧,那樣的話,朝廷也不能容他,不用他去彈劾楊戩,道君天子就先把他給收拾了。


    “來人!把這些亂民……全部……斬殺!”蔡居厚頓了兩頓,這才叫了出來,他知道這次大殺之後,他的名聲肯定就要完了,但是他自認這是解決梁山泊危機最好的辦法,如果放任這些漁民,日後他們隻要有不滿就會脅迫官腐敗,那個時候,天下就將不治了。


    姚尊一揮手,叫道:“給我殺!”弓箭手早有準備,再次放箭向著漁民射這來,而刀牌手卻是舉了刀牌就向前衝,與此同時,兩個提轄護了蔡居厚就走,王勇厲聲叫道:“蔡大人,你真的就要做這不仁之事嗎?別忘了下民易虐,蒼天難欺!”


    蔡居厚的腳步一錯,就在那裏站住,隨後沉聲道:“蒼天若罰,那就讓蔡居厚一身承擔好了!但是今時今日,你們一個也別想離開這裏!”


    王勇聽出來,蔡居厚認了死理了,就要把這些人都殺了,覺得這樣才能天下太平,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於是大聲叫道:“蔡大人,螻蟻尚且偷生,你既然這麽做,那我們也不可能束手待死了!”


    王勇說話的工夫,兩個官軍就衝過來了,兩口大刀向著他劈了過來,王勇身子略向前傾,一閃身就從刀光之中出去,然後雙手在腿上一勾,被綁在腿帶裏的狗腿雙刀破帶而出,王勇就在手裏打了轉,手掌心壓著刀柄,讓刀不住的飛旋,同時從兩個兵士肚子上劃了過去,兩個兵士的衣服、都被劃了開來,腹腔的壓力,讓內髒一下噴出來了。


    王勇飛身向上,雙腿齊出,把兩個兵士都給踹得滾了出去,同時雙刀齊出,在另外兩個兵士的手上一劃一勾,狗腿特有的勾法,把他們手裏的大刀給勾出來,也把他們的脈門給劃開了。


    隨後王勇手上一用力,兩柄被勾住的大刀立刻向後飛去,就射進了院子裏。


    王勇閃身落下,雙刀飛揚,不住的把官軍砍倒在地,口中大聲叫道:“弟兄們!到了這個時候,就是我們退縮,亦不能活了,不如和他們拚了吧!”


    漁民的血性早就被激起來了,剛才就有人才官軍撕打在了一起,隻是手無寸鐵,少不得吃虧,這會看到王勇殺人,不由得戾氣上升,就搶了地上落得兵器,和官軍拚鬥在一起。


    蔡居厚這會都已經看得呆了,眼見血肉橫飛,不由得搖頭乍舌,姚尊隻怕他嚇到,急忙勸道:“老公祖,您還是回衙去吧,這裏都交給不才就是了。”


    王文喜從開始就躲在後麵,這會也大聲叫道:“老公祖!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還是走吧!”聲音都是哭腔了。


    蔡居厚也覺得再待下去,不成樣子,於是向著姚尊叫道:“絕不能放了這王勇離開!”姚尊連聲答應之後,蔡居厚這才帶著人匆匆離去了。


    王勇連殺十幾人,砍傷數十人,總算把官軍的攻擊給擋住了,此時漁民死傷一片,五百人剩下的不到二百人,還人人帶傷,但是這二百人都是三十出頭,不到四十的成年壯漢,他們手中也都搶了兵器,這會都圍在王勇的身邊。


    姚尊眼看手下損失太過,不由得暴怒,大罵部下,有一個提轄仗著膽子過來,道:“都監,我們在這裏地型狹乍,不容易施展,不如就用弓箭手,把他們都射殺了吧!”


    姚尊也怕自己的人死得太多,於是點頭道:“動手!”


    弓箭手一擁而上,王勇一眼看到,急聲叫道:“都退回去!”


    漁民在小門前擁擠著,哪裏那麽容易就都退回去,羽箭下雨一般的射過來,片刻工夫,又倒下數十人,漁民看著自己的同伴就這樣倒下,不由得目眥欲裂,有的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去,大聲叫道:“和這些畜牲拚了!”隻是才向前幾步,就被弓箭手給射翻在地上了。


    王勇拚力攔住仗著一腔血勇向前的,大聲叫道:“都向園子裏退,快退!”在他連打帶趕之下,把人都給趕回了園子裏,韓伯龍在園子裏護著王倫,早就按照王勇告訴的,把留在園子裏沒有出去的人都組織起來了,這會一看王勇他們進來,就喊人把園子門關上,羽箭嘣嘣嘣嘣的射在門上,嚇得那些關門的人都軟了。


    王倫就湊過來,向著王勇叫道:“賢弟,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啊?”早就沒有了那份從容了。


    丁賓大叫一聲:“怎麽辦!都是你給我們引到這死地的,你就是官府的眼線,先殺了你!”說著抓了大刀向著王倫劈了過來,剛才他也在外麵拚殺一會,但是看到放箭,先一步就逃進來了,他膽子怯了,又忌恨王勇得到大家的擁戴,想著借機殺了王倫,打擊王勇。


    丁賓才衝過來了,王勇側身一個直踹,正中他的胸口,把他整個人都踹得飛出去了,隨後斥道:“我大哥早就說過了,官府不可靠,不然也不會讓大家的家人回去,此番進城,在大夥的意思,你憑什麽說我大哥!”


    丁賓手下的人,都已經死得差不多了,這會留下的,都是一些老成的人,他們一來早就看不慣丁賓,二來感念王勇剛才拚命向前的恩義,所以沒有一個人站到丁賓這麵,都為王倫開脫。


    丁賓慢慢的爬了起來,冷笑的看著王勇道:“你是真心護著這酸才,可是這酸才可是忌憚著你!”


    王倫急忙道:“兄弟,你別聽他胡說……。”


    王勇擺手道:“大哥不必著急,小弟還不至於聽他放屁,而且我們這會沒有工夫扯淡,官軍雖然還沒有攻上來,但他們隻是在防著我們拚命罷了,現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不然官軍一但進來,我們就都走不了了。”


    王倫跺腳道:“我們剛才已經看了,這園子裏隻有一道門,沒有別的出口啊!”


    王勇四下看看,叫道:“上屋裏去,把所有的布都找出來!”


    早有人衝進去,一會把窗簾、桌布、床單等等東西都給找了出來,王勇教他們編起繩子來,人多手快,不過一會的工夫,就把繩子給編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有人飛跑過來,道:“官軍撞門了,官軍撞門了!”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園子門雖然被他們關上了,還堵了起來,但是這門跟本就不結實,怎麽經得起官軍的撞擊啊,一但被撞開,隻怕園子裏的人,就都是死人了。龍吟水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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