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念姑娘沒跟著回來嗎?”


    見他身後少了一個人,雨堂伸長脖子探了探。


    聞言,趙止洵笑問,“誰是你的主子?”


    被屋簷上橘色的燈盞亮光一照,雨堂這會才看清自己的主子正黑著一張臉,周身隱約散發著戾氣,他被盯得心驚膽顫,急忙捏著衣角回,“自然是爺您。”


    黑著臉的這人冷嗤一聲,撩起袍子走進屋子。


    片刻後,雨堂才敢抬起頭,看一眼外麵漆黑的天色,不過,王爺怎麽讓無念姑娘留在老夫人院子裏了啊?


    撓撓頭,他連忙跑進屋子裏。


    前幾日來的官吏在地方政官中還算是有份量,可後麵幾日來的,都是地方上的小官員,趙止洵把秦天留在麒麟院中打發他們,自己跑到鶴鳴樓裏躲清靜去了。


    “你們聽說了嗎?今年鎮守北界邊陲的宇文將軍也要回來!”沈微之一到,便滿臉興奮地道。


    “宇文長策?”


    眼神本一直停留在琵琶歌姬身上的宋承譽,聽了這話,也難得地抽回眼神來,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詫。


    “太子就要成婚,他回來不是正常?”趙止洵眯著眼,修長的手指捏著杯盞,茶蓋輕拂。


    “話雖是這樣說沒錯,可自從大周建朝以來,他就沒回來過啊!”沈微之的眼裏,已經帶了幾分期待。


    宋承譽偷偷看向身旁這人一眼,輕輕拍著衣袖道:“隻怕是有些人啊,心裏要膈應咯。”


    這人的眼神,明顯冷了一瞬。


    說來這宇文長策與趙止洵也算是有些淵源,大周建朝前,他的父親趙順然和宇文長策都是手掌兵權的武將,各執一支赤羽衛和烈焰軍,赤羽衛護南方邊陲,烈焰軍護北方邊陲。


    是以,大周便有了‘南有赤羽衛,北有烈焰軍’的叫稱。


    隻是,那都是上一輩的事了,如今他為文官,赤羽衛雖成了護衛長安城的重兵,可赤羽營在他的管教下也依舊名聲烈烈,他用得著和宇文長策爭這個名頭?


    墨眸微沉,眼前這人微笑著道:“看來,你身上的鞭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刹那間,宋承譽的臉當即就白了,他滿眼不甘地道:“你還說呢,那冰脂膏你用到誰身上去了?”


    說完,他瞟了一眼,才發現不對勁,“咦,今日怎麽不見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小丫鬟了?”


    雨堂急忙給他擠眉弄眼,臉色那叫一個難看。


    “呯!”


    身側,傳來一道清脆的茶盞撞擊聲。


    宋承譽暗叫不妙,立刻擰眉,收嘴,噤聲,大冷的天,額間上卻陡然生出汗珠來。


    “回去了。”


    烏檀色的暗紋蟒袍從眼前一掠,隻留下這人一身的戾氣。


    宋承譽低頭一看,整個人倒吸一口涼氣,桌上的茶盞已經裂開,流出來的茶水正沿著桌角往下滴落。


    “這又是怎麽了啊?”他頹然說道。


    沈微之睨他一眼,也站起了身子,“王爺不在,我也走了。”


    他收扇,朝麵前一臉茫然的這人作揖,宋承譽朝他擺擺手,腦袋耷拉下去,那人的戾氣還在,讓他哆嗦了一下身子。


    太怪異了。


    “去一趟司馬府”


    趙止洵靠在車壁上,雙眸微闔。


    “哎!”


    簾布外頭的雨堂急忙應答。


    司馬府的下人一見到來的人是趙止洵,直接就帶著他去了主院,司馬徒坐在輪椅上,麵容還有些憔悴。


    “王爺。”


    他朝前麵一身威嚴的人行禮。


    趙止洵微微點頭,隨著他進屋,撩起袍子在他麵前坐下,沉聲道:“平白無故栽了這麽個跟頭,司馬大人可想討回個公道?”


    瞧一眼他那衣袍下麵還腫得厲害的腿,趙止洵就知道這腿傷當時保準讓他丟了半條命。


    司馬徒的臉色立刻變了變,心有餘悸道:“罷了,能撿回條老命就不錯了。”太子那邊的人,他可不敢招惹。


    趙止洵笑了笑,墨眸裏閃著狡詐的光,“就算是能讓主謀之人親自跟你賠罪,你也不願?”


    司馬徒的臉白了一圈,手忙腳亂地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呀!”瞧這個驚慌的樣子,心中八成是已經猜到誰下的毒手了。


    “嘣!”


    手裏的茶蓋落到茶盞上,濺出幾滴茶水,趙止洵眉頭微挑,“若是本王願意幫你呢?”


    啊?


    司馬徒整個人呆住,他與洵親王無親無故的,交情也不算深,他為何要替自己討回這個公道?


    趙止洵伸出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頭慢慢合在一起,微微笑道:“放心,不會讓你賠上性命,就是瞧著你忠心又可愛。”


    司馬徒張大的嘴,跟著他那兩根手指頭慢慢合了上去,直到那人跨出了門檻,他才緩過神來,急忙朝他叩首,“謝王爺。”


    趙止洵勾起薄唇,臉色緩和了不少。


    不過,這副好臉色沒能持續多久,一跨進麒麟院裏,看到那回廊下空落落的,他就皺起了眉頭。


    “王爺,這是今日前來拜訪的官員名單。”秦天遞上一份名單,垂首站在他麵前。


    這人將名單接下,掃了一眼,見他沒打算再說點別的,撇撇嘴問,“沒別的了?”


    別的?


    秦天怔愣,什麽別的?想了一圈又開口道:“易忠說了,宮裏的一切都打點好了。”


    眉頭皺得更緊,他的聲音冷了幾分,“再別的呢?”


    還有什麽別的啊?!


    秦天被他盯得發怵,隻覺得頭皮發麻,咽了咽喉間的唾沫,他硬著頭皮回:“沒別的了。”


    麵前這人的氣息,驟然間就冷了下去。


    衣袖一拂,人從他麵前走開。


    連身後的雨堂,都快背過氣去了,主子已經連擺著三日的臭臉了,老夫人再不把無念姑娘還回來,隻怕再過幾日,他們都要被這人凍成幹屍了。


    太煎熬了。


    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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