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河東節度使柳慶憂心忡忡地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漸行漸近的紅色旌旗和黑色洪流,該來的總會來的。


    幾天前,他陸續接到不少逃亡的胡人軍士,據其口中所言,黑甲軍善使妖術,凡是攻伐所到,皆有雷火降落,無往不利,恐有天助。


    思索再三,柳慶決意視情況而定,若實在不可敵,便投降,亂世苟活,性命重要。


    秋風卷地草飛三尺,岑參騎著戰馬,手挽一杆漆黑長槍,於太原城十裏外,眺望著城樓,長髯與袖袍一同隨風而舞,雄姿英發。


    在其側,左之書也身著漆黑盔甲,背後披風旋轉,威然而自豪,腰間掛著一排鐵管雷,背負一支朱紅漆色的弓弩。


    還有另外三名姿態不一的將軍各立旁側,一人塊頭壯實,手持旋風雙斧,此乃顏問,另外兩人,皆是書生模樣,不過帶著一絲病弱氣質的乃是顏寬,其旁邊一名神采奕奕的則是顏弘之。


    “左將軍,接下來就看你們炮兵的了,攻城拔寨,火藥可是神器!”岑參側頭望向左之書,從腰間取下晃動的酒葫蘆,咬含著葫蘆塞說道。


    “那是,岑團長上陣之前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飲酒啊!”左之書驅策戰馬,與岑參並列而望,前麵便是城牆雄偉的太原了。


    岑參砰通一聲咬開葫蘆塞,酒香在這荒涼而冰冷的戰陣前彌漫開來,咕嚕數口烈酒下肚,一股火熱的感覺從嘴中爆發,侵入喉嚨,直下肚中,岑參這才滿足地舔舐嘴唇邊殘餘的酒液。


    於是乎,心中誌氣勃發,感慨而述。


    “時太祖發跡於太原,成就我大唐輝煌,而盡岑某攜萬眾之軍,收複我大唐命脈之地,可謂天命輪回!”


    左之書看著岑將軍,目露向往神色,不論是曾經教導他學習武學招數,還是統兵打仗時的照顧,這位年紀輕輕的岑將軍始終是他的榜樣。


    “是啊,咱們公主定然能複興大唐!”左之書欣然而道,帶著自豪的情緒,勒動戰馬,朝著炮營陣地行去,“岑將軍,火炮表演馬上開始了。”


    “好!拭目以待!”


    太原城前,一排又一排黑色軍陣緩緩推向陣前,他們五人一火,分工明確,火炮手由年紀較大或者火藥經驗豐富的軍士擔任,其餘四人,兩人分別負責拿取火炮,兩人分別負責推動炮車。


    圓柱形的漆黑鐵炮筒露頭指向城頭,布滿黑色凹凸圓點的甲板組合在炮車的前方。


    兩名軍士開始往炮筒中填入火藥和炮彈,將一根引信拉直,火炮手半蹲著,握拳豎立大拇指,校準方向,調節炮口的角度以及使用的火藥劑量。


    一切準備完畢,除了火炮手點火之外,其餘的軍士皆用手捂住耳朵,而火炮手也用燧石磨燃了引信。


    柳慶立於城頭,搭著涼棚望向城下的陣列,那群黑甲軍士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他心中充滿了疑問。


    轟地一聲,大地撼動,嗡隆的聲響刺入柳慶的心房,緊接著,火光墜擊之所在,城牆崩爛,碎屑飄落,軍士如遭雷劈而亡,這一切震撼他的雙眸。


    “快!把白旗拿出來!你們降!”


    柳慶半躬著腰後退,目光不敢看向天空,生怕也會遭到雷劈,同時向著身邊的副將怒喝道。


    那名副將跑進城樓裏,舉出一杆白旗,結巴地問道,“將...將軍,你怎麽辦?”


    “我?我輸也要輸得有骨氣!”柳慶說完甩袖下城樓,來到城下,穿戴好戰甲,手持一把大斧,來到城門口。


    太原城頭白旗搖動,火炮亦是停息,左之書騎著戰馬來到岑參的麵前,“這該如何?”


    “既然降,那應該會主動出來,我們先看看!”岑參建議道。


    “理當如此!”


    顏寬輕咳一聲,文弱地說道。


    “那我們就等著吧!若是不出來,繼續用這火藥炸他們!哈哈,最好炸個稀巴爛!”聲若雷霆,顏問爽朗地笑喝道。


    半柱香後,太原城門大開,穿著普通灰色盔甲和革履的軍士們出城,將武器和盔甲全部脫下,置於地上。


    而柳慶則是單槍匹馬緩緩走出陣列,手擒一杆大長斧,嘴角蓄著淡淡的帶著苦澀的微笑。


    左之書看著敵軍陣營中出列的那名將領,心中用公主平常的話吐槽,這又是哪個傻叉。


    顏問一見來者氣度有些不凡,麵對如此凶悍的黑甲軍,竟然敢單槍匹馬過來,心中對太原的守將有了一分新的認識,投降時還挺有骨氣的。


    岑參毫不在意地自飲,淡淡地看向降將,忽然明了對方的意圖,於是扛起了手中的長槍,洋洋灑灑地仰頭喝酒,慢慢行出陣列。


    岑參來到柳慶麵前,先忙著喝酒,眼睛則瞟向來將。


    柳慶看向岑參,鼻子動了動,心中卻頗為奇異,為將帥,竟然當軍士的麵飲酒,這個家夥可真夠傲慢的,“你就是黑甲軍的統帥?”


    岑參微抬下巴,表示是的意思,嘴巴始終含著酒葫蘆,長髯飄飄,嗜酒如命的模樣頗為滑稽。


    柳慶沉默一陣,突然大喝一聲,平時身為將帥的威嚴盡數抖出。


    “賊將可敢單挑?!”


    “噗,咳咳咳咳!咳...”


    聞喝,岑參一口酒沒抿好,直接刺入了喉嚨,口鼻一陣火辣辣,連咳帶嗽,噗出一片酒霧在風中淩亂。


    黑甲軍陣中傳來一陣稀鬆平常的笑聲,似乎主將出醜並非什麽不好的事情,柳慶頗為不解。


    平複過來,岑參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望向柳慶,似乎在說我沒搞錯吧,這個家夥比紀驍還憨。


    “看什麽看,我柳慶降雖降,也貪生怕死,但作為一城之將,亦有尊嚴,來吧,柳某等著呢...”柳慶扛起斧子,瀟灑地說道,城牆的黑煙還在徐徐升起。


    岑參把酒葫蘆丟了過去,手握長槍,亦是抗在肩上,半卷眼皮側歪頭打量著接住酒葫蘆的柳慶,“早點投降不就行了,待會還要修複城牆,真是麻煩!”


    柳慶臉皮抽動,這些黑甲軍都是什麽怪物啊,聞聞酒葫蘆,發現酒還真特麽香,於是抿了一口,再飲一大口,那叫一個舒暢,丟回去,握緊大長斧。


    “來吧!”


    岑參收起酒葫蘆,雙腿一夾馬腹,急速飛奔而出,一槍一影,不過一個回合,便將柳慶挑飛落馬摔了個結實。


    大長斧哐啷落地,餘音不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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