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有十幾個家丁和護院,但是在上百團練士兵和一幫衙役麵前,反抗根本就沒用。


    凶惡的士兵們一擁而上,掄刀就砍,把十幾個家丁登時殺得灰頭土臉,四散奔逃,好幾個家丁都給砍傷了,嗷嗷亂叫,狼奔豕突。


    然後,就開始抄家。


    李信本是世族大戶,家業是父親和叔父經商賺下來的,家底頗為豐厚,雖然李信自己並不善經營,近年來坐吃山空,而且最近由於賑濟災民,花費不少,但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家裏還是有數不清的值錢家當。


    官軍的“抄沒”,其破壞程度並不亞於土匪搶劫。


    金銀細軟、布帛家什、糧食工具……基本上稍微值錢的全都帶走。


    好一番洗劫,士兵們直接套起李家的大車,用來裝運李家的東西,滿滿當當裝了十幾輛馬車。


    這麽說吧,連結實點兒的小板凳,都給抄走了。


    原本風光富裕的李家大院,給抄得七零八落,洗劫一空,院落裏隻剩下一片狼藉,淒淒慘慘……


    幾十年積攢起來的富貴人家,就這麽在一個晚上,全部化為烏有。


    在古代社會,這種“抄家”的淒慘程度,往往令人瞠目結舌,一般都是家產全部抄走,家中的女人一律沒入官府為奴,幸虧李信父母早亡,而且他還未娶妻,光棍一根,沒有人跟他一起遭殃。


    然後,一張官府的封條,結結實實地貼在了李家大門上。


    就連門口的兩個石獅子,都被士兵們給踢倒了。


    枯葉飄零,落滿台階。


    曾經的富貴,就象這枯葉一般被風一吹,悄然掉落。


    ……


    ……


    李信被押到了縣衙裏。


    因為需要審問,因此暫時並沒有關進牢房,而是被押入縣衙後院的一間臨時幽閉室。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小黑屋,是專門懲戒犯錯的衙門內部人員用的。


    剛開始,李信滿腹憤怒,但是沒多久,他又慢慢冷靜下來。開始回憶自己的過往,意識到——自己的確太疏忽了。


    象趙太初這種人,隻怕是從得罪他的那天起,就開始處心積慮地想著怎麽謀害自己,而自己完全沒有往這方麵去想。這個錯誤太要命。


    自古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話可千真萬確。


    對於小人,放鬆了警惕,那就是自尋死路。


    等到你後悔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


    次日一早,縣令開始升堂審問李信。


    幾個衙役將李信提出屋裏,用鐵鏈綁了胳膊,押往大堂。有個衙役是他的同村人,伏在他耳邊小聲道:“公子,你不要反駁,問什麽就承認什麽,省得挨棒子。”


    李信感激地衝他點點頭,沒說什麽。


    但是他不明白——問什麽承認什麽,那不就等於我真的有罪麽?我這麽老老實實招供,豈不是挖個坑給自己跳?


    其實李信不懂這行的規矩。


    案子,分為數種,如果是疑案,就得通過審訊,查找線索,破案斷案,然後才能定案。


    但是,如果案子是官家昧了良心整你,或是與他人暗地勾結,那就是“鐵案”,反正案子的結果早就定了,你承認與不承認,完全沒區別。


    再反駁,隻能皮肉受苦。


    李信的案子,趙太初早就和縣令串通好了,意欲置他於死地,審問,隻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有無口供,都要定罪。


    這些個中奧妙,李信哪裏知道?


    押到大堂裏,河內是個小縣,縣衙大堂比李信家的客廳也大不多少,掛著的“明鏡高懸”大匾額連字體都脫落了,縣令戴著官帽,穿著補子官袍,端坐在黑漆剝落的堂案後麵。兩旁邊站著五六個衙役,手執水火棍。


    “啪,”


    驚堂木一拍,審訊開始。


    “威——武——”衙役喊堂。


    兩個衙役按著李信的脖子,把他推得跪倒在堂案前麵。


    這一刻,李信心裏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我從前秉持的“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原則,到底合理不合理?我不屑於求功名,但是當大禍臨頭的時候,才能深切體會到:不求官,便得受當官的欺負。


    想當初自己年少成名,中了舉人,如果求官,起碼會比麵前這個七品縣令強得多吧?他還會坐在麵前對我耀武揚威,趙太初還敢再陷害我嗎?


    沒有如果……


    “嘟,大膽罪犯,本官鄭重告訴你,須得將自己所犯罪惡,如果招來,否則大刑伺候。”縣令厲聲叫道。


    李信抬起頭來,反問道:“請問大人,李某犯了何罪?”


    “你勾結匪寇,陰謀造反。”


    “請問我勾結哪個匪寇?”


    這一問,倒是把縣令給問住了,是啊,既然告我勾結匪寇,那麽我勾結的是誰?


    縣令答不上來,惱差成怒,又一拍驚堂木,“大膽案犯,竟然狡賴,賊心險惡,必須嚴懲,來呀,給我打二十棍。”


    李信心裏一愣,嗯?怎麽還沒說上兩句話,就要開打?這審訊也太兒戲了吧,還沒進入正經審訊判案的過程,自己的屁股就要挨板子?


    我艸,太冤了。


    “冤枉——”他聲嘶力竭地大叫起來。


    李信沒有親身體會過“狗官斷案”的經曆,對於昏官的黑暗與渾蛋,以前隻是耳聞,uu看書wukanu 沒有切身體會,這一回,要用棍子讓他領教領教了。


    兩個行刑衙役,把李信往後拖了兩步,按倒在地,屁股朝上,開始打板子。


    “板棍”的一頭是圓柄,握在衙役手裏,另一頭削成扁平狀,去打犯人屁股,這樣能增加受力麵積,打起來響聲也大。


    “叭,叭叭,”


    板子打在屁股上,皮肉生疼,李信從小是富貴人家出身,從來都沒挨過打,驟然受這樣的苦刑,登時給打得七葷八素。


    “冤……枉……”


    聲調都變了。


    打到十幾棍子,李信連喊都喊不出來了,隻剩下趴在地上,象垂死的狗一樣伸著舌頭喘氣。


    縣令喊道:“李信,你招是不招,民心似鐵,官法如爐,任何僥幸都休想在本官麵前混過去,大堂上明鏡高懸,本官執法如山,你若再敢狡賴,法網昭昭,嚴懲不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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