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天保大驚。


    “老人家,您說的是真的嗎?”


    老人不高興了,“年輕人,我有必要糊弄你麽?我吃飽了撐的,為老不尊麽?”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人家,這棋局……這麽說來,非常艱難了?”


    “哼,當然,若不艱難,何至於一千多年來,始終無人能夠破解?告訴你吧,年輕人,一千多年以來,不斷有人來到牛家壩,來武候祠挑戰棋局,全都乘興而來,铩羽而歸。”


    我勒個去,真夠神奇的。


    譚天保大奇,走上前,伸長了脖子,去觀察石桌上擺的那副圍棋。


    石桌看起來也相當古老了,磨得光滑滋潤,如玉石一般晶瑩,上麵刻著縱橫十九道棋路,擺著數十枚黑白子。


    棋局,就是設好了的殘棋,每處落子都經過深思熟慮,經心設計,設置一個個陷阱關竅,除非棋藝高深的人,很難破解,至於這一副“桑木局”,既然一千年來沒人破得了,那自然是高深至極了。


    想想也容易理解,諸葛亮當年設下的,能簡單嗎?


    譚天保稍懂一點圍棋,但不精通,伸著脖子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什麽門道來,隻覺得這棋局……縱橫交錯,亂得很,分不出優劣態勢來。


    搖搖頭。


    駝背老頭說道:“小哥,既然來了,你下一局,如何?”


    “不不,老人家,我棋藝低劣,還是不用獻醜了。”


    “來嘛,棋藝高低,試試又何妨,我們幾個研究數年,始終沒有進境,你來下幾手,就當為我們換換思路。”


    譚天保一想,反正閑著也是閑著,那就下幾手。


    他坐到石桌旁。


    觀察了一陣棋勢,拈起一枚白子,下了一棋,落在“三九”位。


    駝背老頭充當“棋主”,手拈黑子與他對弈,落子相對。


    其它幾個老頭都坐在旁邊觀棋。


    落了不到五枚棋子,譚天保就把自己逼入了困境,他的棋藝……實在是不怎麽樣,麵對諸葛亮設下的如此複雜的局麵,如何能夠應對?


    旁邊的幾個老頭都直搖頭。


    譚天保有些臉紅,訕訕地笑道:“見笑了,我真是不自量力……”


    “天保,左三路,七位。”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卻是秦良玉。


    原來她已經拜完了武候,從室內出來了,和小菊一起,站在譚天保的身後觀棋。


    譚天保趕緊站起來,“將軍……”


    秦良玉擺了擺手,“不必,你坐下,繼續下棋。”


    小菊插嘴道:“譚大哥,你如果贏了,就把那本兵法贏過來,老夫人說,咱們正好有用。”


    “……”


    譚天保麵色尷尬,我把兵法贏過來……


    我……我哪有那個本事?


    “嘿嘿,小菊,你不懂,我棋藝太差,眼看著就走進死胡同了,哪裏還能贏,再說,這局棋是當年諸葛亮擺下來的,一千多年都沒人能贏過,我哪行?”


    “我來。”


    秦良玉拉開譚天保,坐到石桌旁。


    她手拈白子,開始和駝背老頭對弈。


    譚天保悄悄問小菊,“老夫人會下棋?”


    “廢話,”小菊伏在他耳邊說:“老夫人是棋道高手,當年經常和老爺一起下棋,好多忠州有名的棋家,都敗在她的手下呢。”


    “哦……”


    隻見秦良玉連下三子,速度很快。


    顯然她思維敏捷,顯出果斷剛毅的氣質。


    好幾個老頭,凝神注視棋盤,一起關注這場對弈……


    ……


    從祠堂外麵走進個士兵,向秦良玉報告:“將軍,北路人馬已經就緒,他們發現,成都的楊應龍似乎有向北逃竄跡象。”


    “知道了。”


    秦良玉答應一聲,眼神並沒有離開棋局。


    士兵報告完畢,走了出去。


    石桌上的棋局,此時越來越激烈了,白棋和黑棋絞殺在一起,互相拚鬥,就和戰場上的兩隻軍隊廝殺一樣。


    隔了一陣,又有一名校官進來報告:“將軍,驚門兵馬已經展開激戰,我軍截住楊應龍一部,約有五千之眾,廝殺甚為激烈。”


    “嗯。注意戰場進展。”


    秦良玉吩咐一句,把注意力又放回棋局上。


    就這樣,隔不一會,就在士兵前來向秦良玉報告軍情,象走馬燈一樣來來往往。這也難怪,此時,戰鬥已經開始了,各處的情況匯報絡繹不絕,作為統率全局的將軍,怎麽會閑著?


    但是,秦良玉始終沒有離開棋局。


    她胸有成竹,對於士兵們的報告,隻簡單地吩咐一兩句,然後就又專注下棋。


    一邊下棋,一邊指揮戰鬥。


    這事……讓譚天保甚感驚訝,甚至比對諸葛亮留下的這盤“桑木局”都覺得不可思議,要知道,打仗,是需要仔細斟酌,深思熟慮的,而下棋同樣需要如此。


    難道秦良玉長了兩個腦袋麽?


    這隻能有一個解釋,秦良玉對戰局完全掌握,這才能夠同時兼顧兩頭,uu看書.om 戰局棋局,兩不誤。


    駝背老頭讚歎道:“女將軍,您真是亙古未難覓的大將之才,談笑下棋,不誤指揮戰場,這才叫揮灑豪邁,縱橫捭闔的儒將之風。”


    “哪裏,”秦良玉笑道:“老丈謬讚了,我隻是舍不得棋局,想贏下那冊兵法罷了。不得已,兩頭兼顧。”


    “佩服,佩服。”


    ……


    外麵的仗,越打越激烈。


    秦良玉擺下的這個“十麵埋伏陣”,是在各個道路的要點都設下伏兵,互相牽製與配合,相機殲滅敵人兵馬,就如同撒下了一個大網。


    這張“網”到底能網著多少大魚,就看每一路兵馬的執行力。


    戰局在迅速發展。


    果然就象秦良玉估計得那樣,楊應龍很快就敗退了。


    當李化梓率領大軍去攻擊成都外圍的楊應龍部隊時,楊應龍基本上沒有應戰,而是一觸既走,兵分多路,向後撤退。


    這就形成了一場“擊潰戰”。


    成都外麵,四周,遍地都是部隊。


    逃竄的,追擊的,堵截的……


    雙方十餘萬大軍,在幾十平方公裏內,縱橫交錯,展開了一場漫天扯地的“賽跑”。


    這樣的仗,從理論上來說,應該算是李化梓“勝利”了,因為他率兵一攻,楊應龍立刻敗走,已經成功解了成都的圍,勝利完成了任務。


    可是從軍事角度上看,這樣的勝利,並沒有消滅楊應龍的實力,隻能算是把敵人“打跑了”。


    這時候,就顯出秦良玉“十麵埋伏”的威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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