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穆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以為是李棟知曉自己要離去的消息,不過當下宋穆還是上前一步,拱手說道。


    “殿下……”


    “大人如今就莫要這般稱呼我了,父皇為我起過字,叫成林,大人若是不嫌棄,往後就這般稱呼我吧。”


    宋穆卻是微微搖頭,此刻緩聲說道。


    “殿下,我這般叫慣了,若是臨時改了,反倒是不習慣了。”


    聽到這話的李棟似乎臉上也閃過一分恍忽,神情微微觸動,輕輕點頭。


    “那便隨大人的意思吧。”


    這般說著,李棟也已經起身,此刻抬目看著這大殿,默默歎了口氣。


    “不日,我便要從這裏離去了,想來以後,再不會到這裏來了吧。”


    李棟的話語聲之中充滿了悲傷,宋穆當下抬頭對方,有所不解,李棟已經繼續說道。


    “本來該為父皇守孝三年,但是……”


    李棟微微搖頭,滿臉落寞。


    “有人不想我繼續留在長安,想我遠遠的離開。”


    宋穆默然,原來李棟所說的告別,是他也要從這長安離去。


    而這其中是誰,自然是不言而喻。


    宋穆此刻目光緩緩落到了自己手中的畫上,臉上閃過幾分猶豫,但還是沉出一口氣,將手上的東西遞了過去。


    “殿下,沒想到竟是這般分別,我也才知此物,是何緣故了。”


    李棟的看來,宋穆已經將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對方,李棟伸手拿過那卷軸,當下就在宋穆的麵前展開。


    看清楚上麵的東西,李棟此刻神情也是稍稍一頓。


    似乎稍有不悅,但是此刻李棟隻是抬頭看向宋穆,沉聲問道。


    “此物,是……陛下讓大人給我的嗎?”


    宋穆點頭,李棟則是輕輕笑了一聲,臉上的神情卻似乎有些釋然,此刻小心翼翼的將其卷好,鄭重萬分的放在一旁的桌桉上。


    “也好,此乃大人真跡,我也少有留存,卻是要大人割愛了。”


    宋穆看到李棟麵色平靜,此刻微微垂目,心中思慮如今的李棟,或許對這番事情,有了更多的理解了。


    隻是宋穆實在不知從何處開解,當下便隻是拱手說道。


    “往後殿下不如做個逍遙的讀書人,見見文朝山河,為世人留下幾篇錦繡文章,也是美哉。”


    李棟微微點頭。


    “是啊,我也正有這個打算,這數十年困居長安,卻要開開眼界了。”


    李棟這般說著,此刻目光又看向宋穆,當下問了一句。


    “那大人往後可是如何?是繼續在這為皇室子弟教學,還是……另有高就?”


    宋穆卻是平靜一笑,此刻拱手說道。


    “殿下,其實我此番前來,也是來向殿下告別的。”


    聽得此話的李棟一愣,顯然有些沒有明白其中的意思,宋穆隻是平靜的解釋道。


    “今日我已經與陛下遞了辭呈,便也準備衣錦還鄉了。”


    聽到此話的李棟臉上卻是愕然,此刻頗有不解的說道。


    “大人何必這般,您正值壯年,正是為文朝出力的好時候。”


    宋穆卻是抬目看著對方,雙方目光交匯,李棟似乎也讀懂了宋穆的意思。


    “大人是……不願為陛下效力?”


    “實是宋某隻會讀書,這朝堂之上,未必能有什麽建樹罷了。”


    宋穆平靜的解釋了幾句,李棟的臉上也逐漸平靜下來,隻是看向宋穆的目光,似乎也有了幾分不同。


    “大人,往後若是有機會往江南西道去,我定要好好看看,是何等地方,出了大人這等天下才子。”


    宋穆笑著朝李棟拱手,輕言了幾句,便也拱手告辭。


    隻是此刻,多有些依依惜別。


    “殿下,或許某一日,我們終究會相見的。”


    “到時候我們一同把酒言歡,再憶往昔。”


    宋穆朝著李棟恭恭敬敬的行禮,再抬目看著這東宮,緩步走出了皇城。


    很快,宋穆的請辭也得到了李墨兒的批準。


    此事在朝堂上頃刻傳開,一時間竟引得不少議論,而這消息也立刻長安傳揚開來。


    無數人都聽聞宋穆要離去的消息,惋惜之時,卻又難免對其中有所揣測,尤其是那些學子,更對此痛心疾首,隻覺得文朝,是這般錯失了一位良才。


    甚至這時候,許多人才意識到,宋穆在這文朝官場上,已經有了一份不錯的地位。


    不少與宋穆親近的官員都上門勸解,而宋穆卻都是平靜拒絕,就是宋穆的諸位好友,也如何都想不通,宋穆要在此刻急流勇退。


    隻有宋穆最明白,自己為何要這般去做。


    自己的確厭煩這一切,而且那日之戰,宋穆久違的感受了對實力的渴望。


    居於長安,似乎可執掌天下之事,受盡萬人瞻仰崇敬。


    可宋穆依舊是一顆棋子,在沒有足夠的實力成長起來之時,仍舊是任人擺布。


    往後便要讓實力更進一步,於那一日,莫說卷土重來,至少也能做如項大儒一般的人物,少有掣肘。


    離去的日子終於到來。


    這一日,宋穆一家收拾妥當,兩架馬車在城門口停下,宋穆下了馬車,率著家人與來人告別。


    故友譚偉一,徐雲才,還有留在長安繼續學習的孔宗,孫方都已到來。


    甚至陸陸續續的有不少學子都知曉宋穆離去,此刻紛紛前來送行。


    往日似乎猶在眼前,隻是今日宋穆的心中,平靜了許多。


    “敬昭兄,此番離去,卻是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相見了。”


    “或許到時候,我們要去江南西道找你了。”


    譚偉一稍顯疲憊的與宋穆說著,此番拱了拱手,又是輕聲說道。


    “殿下去了皇陵吊唁,說他日定會去尋你,讓你多多保重。”


    宋穆笑著點頭,和譚偉一等人說了幾句,此番喝下踐行酒,便是朝著眾人拱手。


    “諸位,總會有那一日的,他日再聚首,定都是文朝棟梁,保重!”


    眾人紛紛拱手告別,看著宋穆一家登上馬車,朝著從抱山長城的方向而去。


    馬車上,宋穆久違的歎了口氣,此刻坐在旁邊的穀清清隻是伸出一隻手和宋穆相握,麵色溫柔。


    相顧無言,宋穆隻是微微掀開簾子,看向窗外。


    馬車一路出了朱雀關,渡過黃河,長安已經是越來越遠。


    這一日,宋穆等人在官道上還沒有行進多久,馬車卻是忽然停了下來,宋穆正在馬車之中閉目養神,當下睜開眼睛。


    “父親,前方有兩架馬車擋住了去路。”


    宋懷通此刻掀開簾子與宋穆說道,宋穆此刻也是起身,出了馬車往前看去。


    兩架寬大的馬車停在官道之上,而此刻卻是從其中下來了一人。


    宋穆看清楚來人,卻是猛然一愣。


    “殿下,怎麽是你?”


    來人竟是李棟,此刻身著素衣,聽到宋穆言語,匆匆上前。


    “宋大人,我聽聞你已經出發,緊趕慢趕,總算是追上你了。”


    宋穆見著對方,此刻卻是神色詫然,而李棟當下卻是忽然後退一步,然後竟直直朝著宋穆跪下。


    “殿下不可……”


    “大人,您於東宮教授我良久,其中助我太多。”


    “皇陵之中,我心中便有了這個念頭,李棟望能追隨大人,往江南之地去。”


    《劍來》


    “此生隻望飽讀聖賢書,與大人一同,閱遍蒼生,追尋儒道。”


    李棟的聲音沉著萬分,此刻宋穆看著跪倒在地的李棟,竟也是動容。


    宋穆輕輕點頭,此刻扶起李棟。


    “既然殿下願與我一道,那往後,我等便做刎頸之交,閱遍蒼生,追尋儒道。”


    李棟挑頭看向宋穆,目光中有動容。


    馬車向南,翻越千山萬水,與此同時,新帝再頒詔書,宣布為文朝即立太子,其選自李氏皇族,名諱掩藏於兩儀殿中,待女帝退位之時,再顯其名。


    詔令驟出,滿朝文武皆言天之聖明,於此人心初顯安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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