辱罵、鞭撻、蹂躪、踐踏,


    血肉與心理的雙重煎熬,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煉獄。


    ...


    遺棄、孤立、寂寞、憤怒,


    理想與情感的自我封閉,


    失而複得敞開心扉的天堂。


    ...


    睜開眼睛,是陌生的天花板。


    梁影下意識地抽動了鼻翼,米粥的清香湧了進來。


    隨之而來的是胃部的抽搐以及嘔吐的強烈欲望。


    怎麽回事?


    明明意識中是甘甜的清香,身體的反應卻是無比的抗拒?


    梁影忍不住,瘋狂而又劇烈地咳嗽嘔吐起來---


    可胃裏什麽都沒有,可那嘔吐的欲望卻揮之不去,強大的生理反應無法遏製。


    身體裏好像有什麽髒東西,所以出於本能,身體才會如此去做的吧。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簾被掀起,一個女人迅速地衝了過來,一手扶著梁影,一手輕輕地拍打著梁影的背。


    得過了有好一會兒,梁影隻覺得要把胃都吐到嗓子眼了之後才有所緩解。


    女人鬆了口氣,扶著梁影使其依靠在床頭,轉身去倒了杯熱水。


    她遞過來水時,梁影才得以看清她的樣貌---


    不漂亮,皮膚粗糙且黝黑,身體瘦小,一定是常年經受風吹日曬才會如此的。


    梁影接過水時也注意到,女人的手上布滿了老繭,手掌雖小,卻粗糙得像個男人。


    她看梁影開始喝水,笑了,“少喝一些,潤潤嗓子就成,我熬了粥,這就給你拿去。”


    說完,便笑著走了。


    女人的聲音並不甜美,而是偏沙啞的中性聲。


    門簾再次因為掀起落下而發出清脆的響聲---是拿小珍珠串起來的。


    梁影放下了杯子,開始觀察房間。


    淩亂、貧瘠,這是最大的特點。


    女人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隨之而來的還有...海水獨特的味道?仔細去聽,也能聽到海水拍打沙灘的聲音。


    是了,種種跡象都在表明,這裏一定靠著海邊。


    但為什麽海水的味道如此熟悉...不,應該說是溫馨?


    怪了,怎麽會對海水產生溫馨的感覺,就好像是胎兒對羊水的那種最原始的也是最純真的感覺。


    梁影閉上了眼,想不明白的事情索性便不去想了。


    女人走了進來,坐在了床邊,她一邊拿勺子翻動著熱粥,一邊輕輕地吹著氣。


    她的臉色帶著淡淡的微笑,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你好像很開心的樣子?”


    女人被問得一愣,手裏的動作卻是沒停,已經撇了最上層的一小勺米粥,向梁影微微遞了過去。


    梁影看了看那嘴邊的米粥,還散發著熱氣和清香。


    肚子裏早就空空如也,五髒廟急需煙火,然而剛剛才經曆了無比劇烈的幹嘔,雖是對那米粥無比憧憬,卻一時之間又不敢嚐試。


    梁影的眼神落在了女人眼裏,她臉上的笑沒了,轉而代之的慌亂---


    那勺子也收了回來。


    “抱歉,是我習慣了。”


    然後她站了起來,將粥遞了過來,還微微揚了揚下巴,“小心燙。”


    梁影接了過來,說實話,他完全感覺不到那碗有任何熱量,可女人剛剛的動作,卻不像是演的。


    她是隻拿指尖拖著碗底突出的那一小圈邊緣,而梁影卻直接抱住了碗。


    女人好像有些急了,她急忙奪過了梁影手中的碗,又快速地放下,轉而看向梁影的手,“沒燙傷吧?粥是剛做好的,碗又不隔熱...”


    梁影的手卻完好無損。


    看著自己的手,梁影卻皺了皺眉。


    等等,這雙手怎麽有些陌生?


    梁影前後翻了翻手,又握了握拳,動了動手指---是自己的沒錯,可那種陌生感卻不像是假的。


    “沒事吧?”女人再次了問了一句,滿臉寫著擔憂二字。


    想不明白的索性不去想,梁影向女人笑笑,“沒事,”又拿起放在一旁的粥,開始緩緩地喝起來,“謝謝。”


    女人鬆了口氣,又好像有些欣慰地笑了。


    “村裏的村醫看過了,說你沒有大礙,看來說得是真的。”


    梁影笑著點了點頭,卻整個人愣住了。


    由於一醒來便接連幹嘔了許久,竟是一直沒有思考最重要的那個問題---


    我在哪?


    而一旦想到這個問題後,就會自然而然地聯係到另一個問題---


    我是誰?


    在這問題出現的瞬間,無數混亂的記憶一股腦湧了出來,梁影閉上了眼,可那種眩暈感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你怎麽了?你沒事吧!”女人發現了梁影的異樣。


    梁影沒有回應,因為頭腦裏突然出現的東西太過混亂,而一旦開始整理,迎接他的便是詫異和疑惑。


    見梁影沒有答複,女人急忙跑了出去,嘴中還呼喊著醫生二字。


    ...


    待女人和另一位男人回來時,梁影已經將粥喝完,靜靜坐著床邊思考人生了。


    “你...你沒事了?”女人有些驚訝。


    而那個男人快步走了上來,伸出手向梁影的手腕而去,看上去是想要把一把脈。


    而梁影那注意到男人動作的一瞬間,心中升起了強烈的抗拒心理以及,


    “殺掉這個大逆不道的人類”


    梁影硬生生克製了這個恐怖的想法,卻是右手一抬,躲了過去,向男人笑了笑,“我沒事的。”


    男人深深地看了梁影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和女人說道,uu看書 .uknshu “看來是沒事了,有事再叫我就好。”


    女人感激地合手而拜,“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男人擺了擺手,離去了。


    女人便向梁影走來,“你真沒事了?”


    “沒事了。”


    梁影溫柔的笑容映在了女人的眸子裏。


    ...


    深夜。


    月光照耀下,梁影立在海邊,聽著大海的聲音,感受著海風的撫摸,思緒也漸飛漸遠。


    身後的小漁村已經完全沉寂了下來,仔細去聽還能聽到微弱的鼾聲,都睡了。


    梁影再次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充滿了疑惑。


    如果說自己是梁影,可這具身體卻又不是自己的;


    可如果說自己是鴟吻,可為什麽會有梁影的記憶?


    而這記憶,才是直接導致梁影如此迷惑的原因---


    因為所有的記憶隻有無比久遠的記憶,最近發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按照鴟吻的記憶,自己應該是九公子,是龍的第九個兒子,是實力強大的魔物;


    按照梁影的記憶,自己應該隻是一個弱小的人類,在上學,和自己的貓過著平靜的生活。


    可這兩種記憶都無比的真實,都和自己親身經曆過一般。


    梁影深深地歎了口氣,


    ...


    我到底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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