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李洪義嘔血不止,李洪輝趕快扶住哥哥,問道:“你怎麽了,也受傷了嗎?”


    徐磊此刻也剛從獵場那邊回來,見狀忙湊上前,關切的看向李洪義。話說他現在還是一頭霧水,沒想到邵安居然中箭了,更沒想到是李洪義送回來的。


    李洪義捂住口鼻,微微搖頭,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然而這一幕在張三、陳五、李洪輝的眼中,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他們麵麵相覷,心道該不會是李洪義想起什麽來了吧?


    還好李洪義似乎並沒有異常,他隻是搖頭,對李洪輝道:“沒受傷,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皇帝皺起眉頭,對眾人道:“大夥都散了吧。先把丞相送入大帳,派幾個人小心抬著,不得有任何閃失。”


    邵安入帳後,李洪義、李洪輝和張三,還徘徊在門口,不肯離去。徐磊疑惑的看著這三人,心道他們什麽時候和邵相的關係這麽好了。


    皇帝親自在大帳中守著,此刻他眉間緊鎖,冷漠的盯著從邵安胸口拔出的箭頭,上麵明顯的刻著兩個大字:禁軍。


    這就排出來了圍場中混入刺客的可能了,能拿到禁軍弓箭的,定是內部人員。他又派陳五去出事的那塊樹林查看,卻被告知,什麽都沒有發現。


    到底是誰要殺邵安呢?皇帝正在沉思,卻聽到一聲細微的咳嗽,邵安醒了。


    “你醒了?”皇帝關切道。他雖然和邵安漸行漸遠,但邵安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他從來沒想過要他死。


    邵安悠悠轉醒,才發現自己的處境。他想起剛剛的事情,一把抓住皇帝,急切道:“有人……要殺……洪義。”


    “殺李洪義?”皇帝奇怪,刺客不是衝你來的嗎?


    “是趙六……”邵安費力的斷斷續續說道,“他要……殺哥哥。”


    “朕知道了,你不要再說話了。”皇帝看邵安情緒激動,剛剛止住的血似乎又有崩裂的預兆,他安撫道,“朕會派人保護你哥哥,你放心吧。”


    邵安也是懂醫術的,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此次恐怕是回光返照。他拉住皇帝,懇求道:“若我死……不必告訴哥哥……真相了。”


    皇帝默然,邵安到最後一刻,也還是為李洪義著想。然而李洪義……他望向帳外屹然不動的身影,不知道如他這般無知無覺的活著,是否真的是一種幸運。


    “他在外麵,你要不要見他一麵?”皇帝詢問道。


    “不了……”邵安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語音也愈來愈低沉,“我很高興……從今往後,與他……互不相欠……”


    說罷,邵安闔眼,再度陷入了昏迷。


    “禦醫,傳禦醫。”帳內皇帝突然大吼,守在外麵的老太醫急忙入內施針,李洪義待在外麵,隻覺得心如刀絞,仿佛受傷的是自己的至親之人。


    一夜無眠。


    ※※※※※


    此次秋獵也因故取消,所有人都匆忙回京。皇帝的聖駕一路上都沒停歇,一直到達宮門口,直接帶邵安入宮治療。一群禦醫連夜會診,總算有了成果。最為德高望重的老太醫出來,對皇帝道:“萬幸萬幸,邵相的心髒比正常人偏右了一點,否則必死無疑啊。隻是……丞相以後不可再勞心勞神了。”


    看來箭法如此刁鑽,皇帝心有餘悸。趙六,為何要下如此狠手,又為何要殺李洪義呢?他們倆之間,難道有什麽深仇大恨嗎?


    趙六在得知邵安沒死的時候,就消失無蹤了。孫敕最後一次見他,給了他一筆錢,讓他有多遠,走多遠,永遠也不要回京城了。


    而孫敕為了擾亂視聽,暗中煽動勾結一些言官禦史們,讓他們上奏折為邵安打抱不平,質問為什麽李洪義會出現在那麽偏僻的樹林,而且箭頭還刻有“禁軍”字樣。


    李洪義被氣了個半死,難道說是他射殺邵安,並把他帶回來施救嗎?然而那些言官才不管這些,他們說是邵相是被李洪義射獵時所誤傷,所以才會發生這一幕的。


    李洪義真是有苦說不出,他總不能說自己被人騙去了小樹林,而且還發現,李洪輝不是自己親生弟弟吧。


    皇帝自然知道真凶是誰,然而他想起邵安的話,深知李洪義此刻正處於危險當中。那人一計不成,必然會再想辦法行刺暗殺。與其這般惴惴不安,不如……


    於是皇帝下旨,褫奪李洪義所有官職,發入大理寺獄候審。


    旨意剛傳達下來,軍方頓時就炸開了。李洪義可是堂堂樞密使,剛剛還在西北浴血奮戰,獲得軍功呢。然而皇帝卻因為邵安,居然剝奪了李洪義的所有功勞,直接下獄了。


    宋綦、宋羿父子倆率先不同意了,率領著幾位老將軍,堵在宮門口向皇帝泣血陳情。他們滿臉悲憤,仿佛要是抓了李洪義,這天下便再無公道可言了。


    而徐磊等李洪義的下屬部將還算鎮定,他們先是跑去李府確認情況,可惜李洪義自己都懵懵懂懂,不知外界發生了何事。無論徐磊怎麽問,李洪義都說不清當時發生了什麽。


    倒是李洪輝的態度最為曖昧,他是知情人,自然不會覺得皇帝會昏庸到,相信李洪義誤殺了邵安。然而令他最為不解的是,皇帝此舉到底是何意?為何好端端的,要讓李洪義去天牢裏待著。


    這邊,徐磊問了半天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憤憤道:“哎呀,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這下好了,連個解釋都沒有,到時候到了公堂之上,你怎麽對答啊。唉,這年頭,好人真是做不到,好心救人都能救出麻煩來。”


    李洪輝倒是不讚同了,“胡說什麽,難道要見死不救嗎?”再者,誰知道你順手救的那個人,是不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呢?李洪義現在救邵安遇上紛爭,但他以後知道了真相,一定會感謝當初救人的自己。


    “我什麽都不知道。”李洪義看看自己的弟弟,心道這怎麽可能不是我的親弟弟呢?那個騙子,一定是故意耍我玩的。總之,他是打死也不會說出傷害李洪輝的話的。


    李洪輝雖然不知道皇帝的深意,但他還是信任皇帝的。於是他為難道:“不如,大哥先委屈幾天吧。”


    “什麽意思?你要把你哥送到大牢?”徐磊大聲嚷嚷道,“憑什麽他邵安受傷,洪義就得陪著受苦啊。再說那大牢陰寒,誰知道進去了還能不能安然無恙的出來呢。”


    “大理寺卿裴紹鈞忠正廉明,不會有什麽屈打成招的事情。”李洪輝徐徐勸道,“再說,我們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他們審問。”


    徐磊猶豫了一下,的確,雖然他們可以反抗,但是人言可畏,本來沒做過的事,不知道會被外麵那些人傳成什麽樣子。


    李洪輝見他動搖了,繼續勸說:“再說了,咱總不能抗旨不遵吧。我們現在也隻能相信皇上,相信大理寺了。”


    於是還沒等衙役們前來拿人呢,李洪義卻早早自行去大理寺了。裴紹鈞正糾結到底要不要抓李洪義,情感上他自然崇敬李大將軍,可是聖命卻不可違。他拖著拖著不去抓人,本想等宋綦他們跪求的結果呢,現在好了,正主自己來了。


    裴紹鈞見狀也不好說什麽,總不能趕人吧。隻好先安排李洪義在幹淨朝陽的“上等”牢房裏住下來,每天也好吃好喝的供著。搞得李洪義不知道自己是來坐牢,還是來住客棧的。


    然而皇上那邊,也沒有任何旨意,仿佛不知道李洪義已經入獄了似的。宋綦、宋羿等樞府的將軍,依然日日上疏申辯,希望能還李洪義一個清白。


    皇帝最終不厭其煩,隻得令大理寺卿裴紹鈞即日審問,但又說,不得用刑。


    ※※※※※


    邵安的情況漸漸穩定,偶爾也能清醒片刻,和前來探視的人說說話。此刻他正靠著床邊,聽張三說李洪義下獄一事。


    “說來也怪,皇上居然把李四弄大理寺獄了。這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大理寺獄?邵安想了想,如今已知趙六是真凶,那麽侍衛司獄肯定是不安全的。至於刑部,馮徹是個一根筋,案子要是被他接手,恐怕又要鬧個天翻地覆了,無法收場了。


    想到此,邵安漫不經心的問道:“最近,你見趙六了嗎?”


    “他?沒見到呀,他經常神出鬼沒的,幾個月也見不到一次呢。”張三不明所以,要不是邵安提醒,他差點都忘記了趙六這個人呢。


    邵安冷笑,果然,皇帝即使知道趙六是凶手,但卻要維護侍衛司的尊嚴。他不可能真的把趙六明正典刑,最多是派人暗殺。


    “對了,到底是誰射的箭啊,你有沒有看清那個人?”張三問道。


    邵安搖搖頭,沒有答話。


    “那你跟誰有仇啊?”張三問完後又推翻自己的言論,“哦,對了,你好像樹敵挺多,跟誰都有仇。”


    邵安:“……”


    然而說到這一點,張三無意中又提醒了邵安。那麽趙六又是因為什麽要殺李洪義呢?他和哥哥又有什麽解不開的仇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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