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天色很黑,天空中的月亮沒有出來,甚至沒有一絲星光,像是有烏雲遮蓋住了天空,擋住了原本就微弱的光芒,顯得十分沉悶。


    一道身影在曹府的屋頂上,身體輕盈的就像是一片羽毛,腳尖踏在屋頂的瓦片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最終,這道身影來到了老夫人所在房間的屋頂上,小心翼翼的伏下了身體,掀開了一片瓦片。


    屋裏有一片淡淡的燭光,張玲瓏正趴伏在桌子上,瓦片被掀開產生的這一絲微弱的聲音,仿佛被張玲瓏捕捉到,張玲瓏睡眼朦朧的睜開了眼睛,抬頭向著房頂看去。


    就在這一瞬間,一根泛著燭光的銀針,在房頂被掀開的瓦片處激射了進來。


    銀針就像是一道銀光,沒入進張玲瓏的腦袋裏,張玲瓏眼神緩緩的閉合起來,就在閉上的這一瞬間,裏麵還散發著一股淡淡驚駭。


    隨後,房間的門被打開,那道身穿蓑衣的女孩走了進來,女孩看著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的張玲瓏,眼神裏閃過了一道感激。


    隨後,女孩拿下了頭上的蓑帽,露出了一頭秀麗的長發,和一張被繃帶纏滿了臉龐的臉。


    女孩的眼睛十分漂亮,輕輕的走到了裏屋,視線落在了床上,那一道蒼老的身影。


    女孩跪在床邊,眼睛變得紅潤,掀開了老夫人的被角,伸出手指搭在了老夫人的脈搏上,仔細的感受著。


    “半個時辰,身體裏的生命氣息,隻能承受住半個時辰……”


    女孩的眼睛裏,豆大的淚滴不停的滴落,女孩仿佛下定了決心,左手伸出了衣袖,在手指的的縫隙中,夾著四根明晃晃的銀針。


    銀針的質地是軟的,可是此時在女孩的手裏,卻變得堅挺、筆直,一道強大的氣息在女兒的手中,傳到了銀針之上。


    這幾根銀針,兩根插進了老夫人的太陽穴,一根插進了老夫人的眉心,而另一根,在老夫人的天靈插了進去,這根銀針完全插進了老夫人的腦袋裏,全根盡沒。


    “孩子,你是誰?”


    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老夫人睜開了眼睛,道。


    女孩一直在抽泣,抿著嘴唇,搖了搖頭。


    “孩子,好熟悉啊,老身是不是見過你!”


    老夫人顫抖的抬起了胳膊,想要觸摸女孩的臉頰。


    女孩握著老夫人的手,貼在了自己的側臉上,“祖母大人,我是馨兒,我回來了!”


    “馨兒,我的馨兒……”


    老夫人的眼睛裏爆發出一陣精光,整個人都有了一種容光煥發的感覺,仿佛要浴火重生,原本枯黃的臉色,瞬間變得紅潤了起來。


    “馨兒,我的馨兒,你終於回來了!”


    “嗯,我回來了!”


    “嗬嗬,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還能見到你,真是此生無憾了,原來人要離世之前,真的會有回光返照,來實現最後的願望……”


    老夫人臉上的紅潤開始消退,很快,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青色。


    “馨兒……馨兒……”


    老夫人嘴裏叫著這個名字,嘴角漸漸上揚,最終,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身上的氣息完全消散。


    穿著蓑衣,帶著蓑帽,渾身纏滿了白色繃帶的女孩,正是當初和孫思邈一起離開的曹憐馨。


    老夫人離去,曹憐馨趴伏在床邊痛哭流涕,聲音止不住的傳到了外麵。


    過了很久,曹憐馨的眼睛已經哭的紅腫,天邊已經出現了亮光,曹憐馨站了起來,把老夫人頭上的銀針拔了下來。


    離開的時候,張玲瓏還在沉睡中,在她的秀發裏,還插著一根銀針。


    曹憐馨拔出這根銀針,隨後,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你是誰!”


    與此同時,一道緊張的嬌喝聲傳來。


    曹憐馨看著出現在自己身前的人,輕輕的搖了搖頭,“小環……”


    曹憐馨的聲音很難聽,可就在她說出小環這個名字的時候,小環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小……小姐……是你嗎?”


    “小環,不要把我回來的事情說出去好嗎!”


    “小姐,真的是小姐!”


    小環幾步跑了上來,抱住了曹憐馨,嚎啕大哭,根本沒有在意曹憐馨剛才說了什麽。


    “你這丫頭!”


    也許是小環的聲音太大了,張玲瓏有了蘇醒的趨勢,在房間裏,張玲瓏坐著的椅子,傳出了一些輕微的摩擦聲。


    “小姐……小姐……”


    小環已經顧不得其他,呆呆的看著隱藏在蓑帽裏的那雙眼睛,是那麽的熟悉。


    “你這丫頭,不如就跟我走吧!”


    曹憐馨歎了口氣,雙手環著小環的的腰,腳尖輕輕點動,兩人就像是失去了重力的束縛,飛身到了房沿上,離開了曹府。


    此時,天色才有些亮起來了意思,所以並沒有看到曹憐馨離開。


    就在曹憐馨離開不久,張玲瓏清醒了過來,有些懷疑的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被那根銀針插進去的地方。


    張玲瓏隻覺得自己的精神很飽滿,仿佛睡得這一會,這幾天的疲勞就完全消散了。


    隨後,張玲瓏猛的站起身來,跑到了裏屋,看到了老夫人以後,張玲瓏捂著嘴,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離世的消息,很快就傳揚了開,曹府內簡直是一波三折。


    張玲瓏的腦海裏一直閃爍著那一根在房頂激射而來的銀針,每當想到此處,都會下意識的搖頭,依然不肯相信,有人能讓銀針離開雙手掌控的時候,還能紮進自己的頭骨裏。


    要知道,銀針的質地十分柔軟,而頭蓋骨,是人的身體中,骨頭最硬的地方。


    曹府剛剛辦了喜事,如今又要辦喪事,李世民第一時間傳來聖旨,褒獎了曹府一門對於朝廷的貢獻,給了老夫人一個十分尊貴的封號。


    在老夫人辦喪事的這幾天,張玲瓏一直有些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給老夫人把過脈,直到老夫人就是這一兩天了,即便是昨天晚上離開,也屬於正常,可是,就在老夫人入殮的時候,她在老夫人的天靈處摸到了一個小眼。


    如果是別人,或許根本摸不到,又或者摸到了也不會在意,畢竟太細微了,細微的足以讓人忽略。


    可是張玲瓏卻十分的敏感,因為這就是銀針造成,她記得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在這個地方為老夫人施針過。


    尤其是仔細看去,老夫人的眉心和太陽穴兩側,各有一個紅點,張玲瓏最終還是確定,那天晚上真的有人潛入了進來。


    宇文哲離開,曹府就沒有了男丁,老夫人的葬禮十分簡單,若不是李世民的封賞,甚至可以說是草率。


    直到老夫人的葬禮結束,一切都塵埃落定,曹府裏的人才發現,小環不見了,而且,就在老夫人葬禮的這幾天,都沒有見到小環。


    張玲瓏心中內疚,來到了後院,曹氏的房間,


    曹氏顯得很憔悴,但是這種憔悴的神情裏,卻顯露著十分濃鬱的生機,仿佛對生命充滿了希望,和她當初剛來都護府城的時候,截然不同。


    “伯母,那天晚上,有人進來了……”


    “丫頭,娘走的時候,你見到她的表情了,她很高興,很滿足!”


    “可是,這件事就這麽算了嗎,小環不知所蹤,我們不用去找一下嗎?”


    “來!”


    曹氏招了招手,露出了一絲笑意,眼睛裏卻流出的一滴淚水。


    張玲瓏懂事的走到了曹氏的身旁,曹氏在衣袖裏拿出了一封信,交到了張玲瓏的手上。


    張玲瓏很好奇,打開了信封,看了起來。


    信紙上的字跡很秀氣,漸漸的,張玲瓏的嘴越睜越大,眼神裏散發出了一陣不敢置信的光芒。


    “馨兒……馨兒還活著,她昨晚回來了!”


    “是啊!馨兒給我留下了這封信,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存在,或者說不想讓哲兒知道她還活著,玲瓏,既然她這麽決定,你一定要保密才是,至於小環,一定是和馨兒去了,她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一直就親如姐妹!”


    “可是,為什麽,她不知道宇文哲多麽在乎她嗎!”


    張玲瓏在這一瞬間,甚至不知道自己心裏的感覺,喃喃自語道。


    “丫頭,馨兒對於哲兒的愛,不會比哲兒對於她的愛少一絲一毫,馨兒一定是有苦衷的,既然活著,馨兒就一定會回來!”


    曹氏搖了搖頭,道。


    “嗯,我知道了,我會為馨兒保密!”


    張玲瓏的認同,讓曹氏送了口氣,張玲瓏知道那天晚上有人闖入,再加上老夫人被施針的痕跡、小環的離開,都訴說著曹憐馨的蹤跡。


    曹氏了解自己的女兒,所以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認同了曹憐馨的決定。


    而張玲瓏,知道這四處穴位下針,會是什麽效果,在加上老夫人走的那麽安詳,心裏瞬間就認定了,那天晚上來的人,應該就是曹憐馨。


    隻是,此時的張玲瓏心中卻充滿了疑惑,曹憐馨怎麽會有這麽強的醫術,最少在針灸一道,自己比不上。


    渭水河邊,曹憐馨和小環站在岸邊,遠處有一條小舟,搖搖晃晃的行駛而來。


    渭水河上的風很大,把曹憐馨的蓑衣吹散到了兩邊,露出了一身白色的衣服。


    “小姐,我們就這麽走了?就算要去尋找治療你傷勢的藥,和告訴夫人你還活著也不衝突吧,夫人好想你的!”


    “你這丫頭,我已經給娘留了一封信!”


    “那哲少爺呢,你不在,哲少爺不但娶了公主,還總是去尋芳閣,對了,小姐,你不知道,尋芳閣裏有一個隱娘,和你長的一摸一樣,她也喜歡哲少爺,而且總是來曹府。


    夫人愛屋及烏,也很喜歡她,哲少爺這個大色狼更是沒有一點免疫力,不過說來也不怪哲少爺,隱娘長的和你太像了,當初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還以為小姐你回來了……”


    小環十分興奮,有些喋喋不休的意思,簡直要停不下來了。


    “和我長的一摸一樣?這怎麽可能,又不是雙胞胎,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長的一摸一樣的人!哲哥哥,不管遇到了什麽,你一定要小心啊!”


    曹憐馨轉身看著長安的方向,眉頭緊皺,語氣變得沉重了起來,喃喃自語道。


    宇文哲帶著隊伍,整日奔波,每天隻用十分少的時間停留,因為暗衛裏的人,大多是退役的軍人,而且經過特殊的訓練,所以都能堅持下來。


    這還是要照顧李愔,休息的時間放緩了很多,要不然還會更快。


    李愔並沒有咬牙堅持,每天總是想著法子的多休息一會兒,而且總是待在隊伍最後方,趕路將近十天,基本上沒有正麵見到宇文哲,大家因為李愔的年齡,並沒有過多的在意,而是一直在遷就。


    直到下了一場大雨,因為趕路的焦急,在這場大雨落下的時候,並沒有很好躲雨的地方,晚上是在一處簡陋的茶嗣度過的。


    這處茶嗣很簡陋,將近三百人的隊伍根本無法全都聚集在裏麵,天地間全是雨滴撞擊地麵的嘩啦聲,宇文哲帶著特種將士們站在大雨內,把避雨的空間留給了其他人。


    現在的條件雖說十分惡劣,但是對於他們來說,卻是十分平常的。


    一場秋雨一場涼,到了清晨,大雨停歇,在空中起了一層霧氣,霧氣陰涼,濕冷,給人一種極為不自在的感覺。


    宇文哲等人把衣服擰幹,準備繼續上路,就在馬蹄已經抬起來的這一瞬間,李愔跑來了,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愔兒,怎麽了?”


    李愔為難的樣子,讓宇文哲心裏更加奇怪,這一路上奇怪的表現,已經讓宇文哲覺得不對勁。


    “老師,你來看一下!”


    李愔哭喪著臉,在距離宇文哲很遠的地方就停下了腳步,道。


    宇文哲急忙阻止隊伍,翻身下馬,“到底怎麽了!”


    “老師,有人病倒了,你快去看看吧!”


    “走,去看看!”宇文哲沉聲道。


    現在病倒可不是什麽好事,在趕路的時候病倒,就意味著,要脫離隊伍,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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