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氣啊。”


    王錦看著麵前那因為憤怒而不斷顫動的模糊血肉笑了笑,隨後伸出手。


    “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你會付出代價。”


    血肉中伸出一團模糊不清的東西,迫不及待地從王錦手中搶過那顆眼球。


    失去籌碼的年輕人張開雙臂,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驚慌,反而帶著溫和笑容。


    就仿佛遇到了多年未見的友人,想要互相交換手裏的禮物。


    單單是這份麵對神孽仍然雲淡風輕的氣魄,就已經足夠令人驚歎了。


    年輕人看著緩緩抽動的神孽咬了咬牙,努力不讓自己的腿抖得太厲害。


    倒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傷痛和體力不支。


    不過他必須忍住,不能露出哪怕一絲破綻。


    神孽的耐心已經被消磨殆盡了,他隻能先交出那顆眼球。


    當然,自從聽到對方將賜福看做詛咒後,王錦就毫不擔心祂反悔。


    被戲耍的神孽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折磨王錦的機會。


    “好。”


    神孽顫動了一下,語氣中甚至帶著幾分歡快。


    原本沒什麽感情的祂硬生生被王錦憋出了一肚子氣。


    這人類很討厭,煩又煩得很,殺又殺不得,隻能眼看著他在自己麵前反複作死。


    偏偏他還掌握了自己完成使命必需的一部分力量,這就讓情況更加複雜了。


    就好像一隻吞了中獎彩票的癩蛤蟆,殺死會毀了彩票,不殺又隻能看著它蹦來蹦去惡心人。


    而現在,自己終於能給這個可惡的人類送上最惡毒的詛咒。


    那個完美的新世界將永遠不會接納他。


    交易達成後,取回了全部力量的自己會在獻祭之前將他折磨致死。


    雖然附著在這男人身上的氣息很恐怖,但那擁有宏偉力量的她絕對會解決一切的。


    神孽晃了晃身體,鑲嵌在血肉中的眼睛散發出詭異的光芒。


    “你將承受最痛苦的詛咒。”


    琥珀色光芒閃爍,將王錦整個人籠罩在內。


    模糊的血肉橫向裂開,露出破爛的舌頭和稀鬆的牙齒。


    是個勉強能被稱之為嘴的器官。


    巨大而又醜陋的口裂張開,露出內部那令人不安的光芒。


    “你將徘徊在這不幸之地,肮髒的靈魂永遠無法超脫。”


    “她的光輝無法照耀你,你將在黑暗中摸索,直到死亡。”


    “王錦,吾以神孽之名詛咒你。”


    “詛咒你永遠無法升入新世界。”


    晦澀厚重的聲音響起,充滿神聖意味的語言卻被這樣一個褻瀆之物從口中說出。


    “啊啊,那還真是多謝了。”


    被光芒籠罩的年輕人臉上沒有一絲懼色,反而露出燦爛的笑容。


    下一秒,似乎是為了印證神孽的話。


    紅色紋路在王錦蒼白的臉上蔓延,帶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骨骼在扭曲粉碎,又因為某種詭異的力量而飛快愈合。


    皮膚開裂,肌肉崩解,似乎要將王錦變成零碎的肉塊,可卻被那血紅色的紋路牢牢聚合在一起,隻剩下一遍又一遍被撕扯扭曲的疼痛。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想要擁有怪談的賜福,就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更別提神孽恨他恨得牙癢癢,肯定會拚盡全力不讓王錦好過。


    “媽的,真夠勁啊。”


    王錦罵了一句,卻仍舊強撐著不發出半聲痛呼。


    他感覺自己要昏過去了。


    “感知。”


    肉團身上的那道裂縫緩緩開合,王錦的感官瞬間變得無比靈敏,就連雨滴落地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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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同樣被加強的還有那幾乎要將人折磨瘋掉的痛苦。


    “你可別昏過去了,好好享受這一刻吧。”


    神孽身體內傳來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恨意。


    祂並不是傻子,隻是在忌憚王錦身上的氣息,因此顯得束手束腳。


    而現在,即將完成的獻祭儀式讓祂沒了顧忌。


    王錦能感受到,祂作為神的氣息在逐漸削薄,變得越來越像人了。


    “情緒波動越大力量就越弱?真是孱弱的神性啊。”


    王錦拚命思考著各種有的沒的,試圖分散注意力。


    身體已經不聽使喚了,可那足以令人崩潰的疼痛卻仍舊毫無保留地傳了過來。


    “根據這個視線來看,我應該還在站著。”


    王錦視線轉動,確認了一下自己的狀態。


    精心修剪過的黑發飛快地褪色生長,雪白長發在空中飛舞。


    原本溫暖的氣質變得冷峻,又帶著漠視一切的神性。


    居然跟神孽有幾分相似。


    “你們被她詛咒了?”


    王錦強忍著鑽心挖骨一樣的疼痛,抬頭看向神孽。


    這種詭異的變化跟神孽如出一轍,隻是缺少了祂身上那股力量。


    “你不配知道。”


    三隻眼睛緩緩轉動,帶著濃濃的敵意。


    祂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取走這個年輕男人的性命。


    “喲?想殺我了?”


    年輕人咧了咧嘴,因疼痛而微微扭曲的臉頰露出帶著嘲弄意味的笑容。


    “沒錯。”


    神孽扭動了一下,琥珀色的光芒開始流轉。


    “這是在市區,人類陣營的你不可能讓那位偉大存在現身於此。”


    “那可不好說啊。”


    王錦歪了歪頭,皮膚下的古神之眼緩緩轉動,似乎隨時都要睜開。


    “你可以試試。”


    “你…”


    模糊的血肉扭曲了一下,接著是長久的沉默。


    這次的相互試探,又是王錦贏了。


    神孽不敢賭王錦會不會召喚出那偉大存在,祂搖搖頭放棄了這個想法,張嘴把第四顆眼球吞下,轉身離去。


    “喲?準備獻祭了?”


    “可惜啊,來不及了。”


    王錦在神孽身後瘋狂叫囂著,他發現這會讓自身的痛苦顯著減輕。


    當然,他並不是在漫無邊際地嘲諷。


    遠處傳來熟悉的氣息,那是秘儀特有的奇怪味道。


    時間被他掐的剛剛好,統轄局的支援馬上就要來了。


    隻要神孽的獻祭儀式稍微久一點,就完全沒有…


    “臥槽?”


    王錦看著那突然裂解成碎肉的神孽愣了愣。


    下一秒,原本鑲嵌在模糊肉團身上的血紅色紋路衝天而起,變成了意義不明的咒文。


    獻祭毫無征兆地結束了,讓人沒有一點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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