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愣在原地。


    耳朵嗡嗡作響,什麽都聽不清。


    她隻能看到父親臉上諂媚的笑容,彎下的脊椎,以及拚命掩蓋家裏的破敗,時不時踢開垃圾的雙腳。


    什麽?


    不,比起這個,卡特琳娜更想知道的是,


    為什麽?


    啪!


    耳光毫無征兆地落到臉上,卡特琳娜一個踉蹌,跌倒在地。


    “小崽子!讓你給主教大人問好!”


    “別。”瘦子伸手攔了攔,似乎連句話都懶得跟男人說。


    卡特琳娜向後掙紮兩下,努力跟瘦子拉開距離。


    “別怕。”瘦子俯下身,摘下兜帽,露出異常年輕的,女人的臉。


    她笑了笑,捏住卡特琳娜的臉頰,像是打量商品那樣打量這個女孩。


    “瞧瞧,這麽年輕又這麽狡猾的小貓。”主教輕笑著,說出了讓卡特琳娜身子一顫的話。


    “是你放走了囚犯吧。”


    主教直起身子,像是指垃圾一樣,指了指旁聽的男人。


    “說說他在哪,我會讓你留在這,還會給你們一筆錢…夠這家夥喝一輩子酒了。”


    “…”卡特琳娜沒再向後挪動,她眉頭緊鎖,一聲不吭。


    這樣的動作似乎觸及了男人的原則,他沒想到那什麽狗屁逃犯比自己的酒還重要。


    “說話!他媽的!你到底跟誰攪在了一起?你這跟你媽一樣的小…”


    他抬起腳,像是想要在外人麵前展示自己的威嚴那樣,用力踐踏著卡特琳娜。


    主教沒有阻攔,或許小姑娘吃些苦頭就會說實話。


    暴力持續了很久,久到主教打起了哈欠。


    她看了看逐漸落下的太陽,輕咳一聲。


    男人身子一抖停了下來,臉上的憤怒瞬間轉變成了討好的笑,他退到一邊。


    卡特琳娜沒說,她自始至終都沒出任何聲音。


    現在,她已經奄奄一息。


    淤青遍布著她嬌嫩的軀體,黑白混雜的頭發被血浸濕鋪了滿臉,就連意識都逐漸模糊。


    “再打下去她會死。”主教皺起眉頭。


    “是,是我不知輕重。”男人點頭哈腰。


    “我把她帶回去了。”主教拍拍手,門外走進十幾名執法者。


    “好嘞,您喜歡就好。”目送著主教離開,男人急切地關好門,數著手上的金幣。


    整整十三枚啊…夠喝一個月的酒了。


    ——


    太陽西斜,又逐漸落下。


    穿著淺色西裝的男人邁步走向墓園。


    衣服是剛買的,王錦才發現這裏金幣的麵額大的嚇人,一兩枚就夠生活幾天了。


    發色和長度已經改變,半長的白發剛好能紮起來,神孽汙染帶來的副作用反而是出色的偽裝。


    王錦緊了緊夾在腋下的盒子。


    他在裁縫鋪花了點時間,剛好發現了這條白裙子。


    款式,顏色,大小,都很適合卡特琳娜,就好像量身定做一樣。


    大姐頭說她很生氣,就用這個賠罪吧…反正錢多的沒處花。


    低頭看了眼身側的傷口。


    已經恢複一部分了,避免劇烈運動傷口就不會崩開…當然,這不太可能。


    王錦翻身越過柵欄,在墓碑叢中穿行。


    手上拎著牛皮紙袋,袋子裏是去麵包店裝回來的食物,希望卡特琳娜會喜歡。


    失血帶來的眩暈消退後,他意識到了大姐頭為什麽會生氣。


    “命令你當我的朋友。”這是她說過的話。


    卡特琳娜沒有朋友,自己這個小弟大概是除了流浪貓以外,唯一願意跟她交流的人。


    她當然不願意劃清界限,哪怕是一大袋子金幣都不行。


    “小女孩還真是麻煩啊。”王錦輕笑兩聲。


    雖然自己接下來會很忙,但每天抽出點時間陪大姐頭吃飯也沒什麽。


    “喵。”


    腳邊被柔軟溫熱的東西蹭過,王錦挑了挑眉毛。


    那是胖黑貓前輩。


    “喵喵。”貓叫聲此起彼伏,流浪貓們迅速圍了上來。


    “前輩們晚上好。”王錦打著招呼,從紙袋裏拿出麵包,撕成小塊分給它們。


    流浪貓們沒吃,它們表現得焦躁不安,似乎是想說什麽。


    “怎麽了?”王錦皺起眉頭。


    他是個很注重細節的人,之前越獄時就明白這群貓貓前輩智商很高,現在當然不會無視它們的提醒。


    “喵。”胖黑貓晃晃腦袋,示意王錦跟上。


    幾分鍾後,王錦出現在跟卡特琳娜相遇的墓碑前方。


    這是對他們而言的“老地方”,是不需要提前商量就能清楚的見麵地點。


    那裏沒人。


    “沒來嗎?”王錦皺起眉頭,思考著各種可能。


    看來大姐頭沒弄到酒。


    被父親關起來了?還是被打傷了?


    亦或者,隻是單純的遲到?


    不,都不太可能。


    王錦眯著眼睛。


    流浪貓幾乎知曉整座城市的街道上發生過什麽,屋子裏的打罵不在範圍內,遲到更不會讓它們焦躁。


    那麽,卡特琳娜被帶走了?


    被誰帶走,被帶到了哪裏?


    王錦握了握拳頭。


    他想起來,今天上午的執法者還在四處搜尋孩子,甚至去屋子裏明搶。


    卡特琳娜的年紀剛好合適。


    “媽的…你們最好別這麽幹。”王錦放下紙袋跟盒子。


    邁出兩步,他停了下來,轉回剛才的墓碑。


    他記得大姐頭說過,卡特琳娜是她媽媽的姓。


    而她那天來墓地,是在媽媽的墓碑前哭泣著。


    王錦看著墓碑上的名字。


    『伊芙琳·卡特琳娜在這裏長眠——丈夫約翰·阿奴列,立於此處。』


    “阿奴列…她其實姓阿奴列…”腦子裏轟的一聲,王錦回憶起了實驗記錄,回憶起了自己想找的那個特殊實驗體。


    “該死!”低聲罵了一句,王錦狂奔著出了墓園。


    ——


    “嘿…嘿!”孔雀揮了揮手,對著迎麵衝來的王錦打招呼。


    “都這個時間了,你怎麽還在街上?”王錦腳步不停,孔雀不得不小跑著跟上。


    “有人纏著我,你能幫個忙嗎?”她壓低聲音。


    “我是個海盜,還是個通緝犯。”王錦不太想管,他忙著去確認自己的猜測。


    或許可以先去大姐頭家裏看看,親自問一下那個混蛋男人,到底把自己女兒送到了哪去。


    “那正好,纏著我的是另一個海盜,話說你們組團旅遊嗎?”孔雀有點跟不上了,好在王錦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名字?”王錦眯起眼睛。


    他意識到孔雀口中的海盜是來幫忙的白船水手,自己不再孤立無援了。


    “噢…我想想。”孔雀被他過於銳利的眼神嚇了一跳,她緩了緩才再次開口,“他說自己叫威爾康·弗朗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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