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籠中的火焰不斷明滅,將整個地下室籠罩在令人不安的猩紅之中。


    而那位被稱為神使的年輕人,正緩緩伸出手掌按在烏曈前額。


    “我…”


    後者一動也不敢動,隻能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結局。


    他能感覺到,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徹底沉寂了。


    這就是邪神的壓製。


    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氣息升騰而起,詭異的嘶吼與低語在耳邊回蕩。


    烏曈渾身緊繃,卻依舊不敢忤逆麵前的神使。


    “吾主的決定是…”


    神使緩緩開口,語氣莊嚴無比。


    與此同時,他冰冷蒼白的手掌開始升騰綠色霧氣。


    “恩賜。”


    被詛咒的生機與汙染一起,呼嘯著湧入烏曈的腦海。


    片刻後,神使緩緩鬆開手掌。


    “…恩賜?”


    烏曈緩緩睜開雙眼,隨即發現自己的視線再次清晰了起來。


    那位存在治好了他的眼睛。


    高緯度邪神主動幫自己治傷,這讓烏曈有些恍惚。


    “呼…”


    神使身形搖晃了幾下,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萎靡。


    顯然,剛才的恩賜對他消耗很大。


    終於,殘存的體力已經無法再讓他站立下去,這位神使坐在了烏曈身邊。


    “抱歉,每次使用祂的力量都會消耗我的生命,所以有點虛弱。”


    “不過別擔心,祂已經回去了。”


    年輕人拍了拍烏曈的肩膀,長出了一口氣。


    他的聲音有了細微的變化。


    沒了剛才的空靈莊嚴,仿佛隻是個普通的少年。


    “我叫王錦,那天晚上是我把你扛回來的。”


    年輕人拍了拍烏曈的肩膀,給他介紹著自己的身份。


    “把你藏在這裏也是擔心醫生找過來,別介意。”


    似乎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王錦咧了咧嘴,露出笑容。


    “…啊。”


    烏曈愣了愣,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他想不到,這個本應該高高在上的年輕人會跟自己並肩而坐。


    他也想不到,王錦會消耗生命來幫自己恢複眼睛。


    他更想不到,信仰邪神的神使,會有這種幹淨的笑容。


    純粹,溫和,令人安心。


    “謝謝。”


    烏曈點點頭,對著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回以笑容。


    並不是什麽阿諛奉承,反倒完全處於真心。


    在那種必死的局麵救下自己,又幫忙治好了眼睛。


    不管是不是邪神的意思,這名叫王錦的神使都是個相當不錯的人。


    “呼…”


    站在一旁的紅麵具略微活動了一下手腳,身上閃爍著危險的氣息。


    “想死嗎?”


    王錦眯著眼睛,厲聲嗬斥著紅麵具。


    後者的呼吸瞬間粗重了幾分,卻還是忍住了動手的想法。


    “抱歉。”


    年輕人緩緩開口,給烏曈解釋著。


    “這位是出了名的狂信徒,可吾主並沒有對他降下任何恩賜。”


    “就連我也隻有一點點能力,還沒什麽大用。”


    “你一上來就受到了治療,他心裏不太好受。”


    王錦笑了笑,目光深處也透著幾分遺憾。


    “看起來祂很喜歡你。”


    “很喜歡我?”


    烏曈愣了愣,隨即仔細思考著王錦剛才的話。


    身為狂信者的紅麵具,從來沒得到過恩賜。


    就連尊貴的神使,都隻得到了沒什麽用的一絲垂憐。


    而自己,直接被邪神主動治好了眼睛。


    這種差距…讓烏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要不要加入我們?”


    王錦一邊說一邊從口袋中拿出幹糧,遞給烏曈。


    “就算拒絕也沒什麽問題,沒人會找你算賬。”


    “不過難得祂這麽看中你,說不定有朝一日你會成為神使,並且不需要任何代價就能使用那種力量。”


    年輕人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


    “比我強多了。”


    “這…”


    烏曈挑了挑眉毛,表情有些複雜。


    畢竟在他眼中,紅麵具一直是自己的敵人。


    “我知道你在猶豫什麽。”


    年輕人笑了笑,深邃清澈的眸子似乎能直接看穿烏曈的內心。


    “是因為之前跟他鬧得不太愉快?”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向紅麵具,後者沒有半點動靜,像是睡著了。


    “我也聽說了你們倆動過手,可這位也沒真正傷過你,不是嗎?”


    “嗯。”


    烏曈緩緩點頭。


    不管是昨天晚上在榮冠村,還是上次在學校。


    這位狂信者一直就那句話。


    “信奉吾主。”


    仔細想想,他應該隻是想傳教,從來沒傷害過自己。


    反觀一直被自己看做同伴的醫生。


    拋棄,逼迫,算計,控製。


    基本把惡心人的手法都玩了個遍。


    高下立判。


    “你再考慮考慮也行,咱們聊聊天。”


    王錦笑了笑,繼續開口。


    “講講你跟醫生的故事吧。”


    “嗯。”


    烏曈點了點頭,表情有些複雜。


    “我本來隻是個皮條客,眼睛也跟正常人沒區別。”


    “大概是半年前,我沒有半點征兆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他指了指自己那雙黑白顛倒的眼睛,輕聲說著。


    “剛開始得到這種能力的時候我還挺開心的,想著這樣就能保護那些姑娘不受欺負。”


    “可是後來,那老頭找上了我。”


    烏曈歎了口氣,似乎想到了什麽不好的事。


    “陸之首問我,願不願意幫他開啟張生煮海大陣。”


    “我哪知道那是什麽東西,就沒答應。”


    “結果你應該能猜到,我差點被他活活打死。”


    男人縮了縮脖子,聲音有些顫抖。


    “就在我快挺不住的時候,醫生救了我。”


    “其實也算不上救,他隻是想偷襲陸之首,好趁機幹掉他。”


    “不管怎麽說,我欠他一條命。”


    “在那之後我就一直跟在醫生身邊,看著他殺人,看著他解剖屍體。”


    烏曈拿過王錦遞過來的水壺,猛地喝了一口。


    隨即是劇烈的嗆咳。


    “啊…不好意思,拿錯了。”


    年輕人撓了撓頭,收回了水壺。


    烏曈滿臉震驚,似乎是忘不了那噩夢一樣的感覺。


    醫生的改造破壞了他的味覺,可他還是差點昏過去。


    恐怖如斯。


    緩了半天以後,烏曈繼續開口。


    “他幾次差點把我逼瘋,就是想讓我用出絕生之眼。”


    “仔細想想,真他媽是個自私的畜生。”


    “沒錯沒錯。”


    王錦笑嗬嗬地點點頭,語氣相當誠懇。


    烏曈能毫無戒備地喝下那明顯不對勁的液體,就說明自己差不多成功了。


    真正的勸降就是這樣。


    不用說太多話,隻需要用足夠多的細節,讓對方感受到溫暖。


    “欠他的命我已經還過了。”


    “我想明白了,加入你們。”


    烏曈咬了咬牙,努力站起身。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的身上的傷口已經全部恢複了。


    “讚美吾主吧。”


    王錦晃了晃手上的水壺,笑容依舊純粹而又燦爛。


    “另外,歡迎你加入毛絨絨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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