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警員押著郝姐來到郝姐家門口,柳如霜和白玉樓也跟了來。郝姐家是一座簡陋的普通民居,斑駁的大門上貼著褪色的年畫和對聯,就連門環都被歲月洗得油光發亮。


    應喜上前一腳踹開門,屋內傳來郝姐兒子大寶的聲音。


    “娘,你回來啦?”


    大寶十七八歲,身材頎長,長得濃眉大眼,唇紅齒白,若不是身患腿疾,本該是一個美男子。他半坐在床上歡喜地看向門外,赫然發現母親被警員押著,笑容立刻僵住。


    “你娘回不來了,你也得跟我走!”應喜語氣不善。


    “兒子,快跟探長大人好好解釋解釋,你沒有殺人……”郝姐在門外哭號著。


    “別再演苦情戲了。”應喜不耐煩地示意警員,“進去抓人。”


    幾個警員一擁而入,將大寶按住,大寶被應喜的陣仗嚇哭,驚恐不已。


    “你們要幹什麽?娘,救我……”


    郝姐想衝過去,卻被兩名警員控製住,她心疼地望著兒子,“大寶乖,大寶不哭。”


    應喜不屑地瞟了一眼母子二人,“帶走!”


    陸何歡和包瑢仍在案發現場勘查,二人幾乎把空屋翻了個底朝天。槐花弄圍觀居民見二人又是拿放大鏡,又是拿鑷子勘查現場,感到新奇不已。


    陸何歡忽然瞥見金露屍體身下以及旁邊鋪著的荒草幾乎全部折斷扭曲在一起。


    “草叢有扭曲……搏鬥應該很激烈。”


    陸何歡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他又站起身,走到門口,發現門內遺留著剛剛警員押著郝姐進來踩出的幾個淩亂腳印,門外有幾個清晰的女人的布鞋腳印,這幾個腳印隻停留在門口。他走到門外,拿出卷尺,量了一下女人布鞋腳印長度和寬度,又進入屋內在剛剛警員和郝姐踩出的腳印中量了量郝姐腳印的長度和寬度。


    “這應該是郝姐的腳印……”


    陸何歡似乎想到什麽,看向一旁的包瑢,“小瑢,能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嗎?”


    包瑢點點頭,“從血跡的凝固程度以及屍體屍斑的形成程度推斷,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九點左右。”


    陸何歡看向圍觀百姓,“你們有誰知道郝姐家在哪?”


    “我知道,我就住她家隔壁。”一位居民站出來回應。


    “太好了,那你知不知道昨晚九點左右郝姐和她兒子在不在家?她家裏有沒有什麽異常?”陸何歡急忙問。


    “郝姐兒子腿腳不好,很少出去。天剛黑的時候,也就七點左右吧,郝姐就回家了,之後就一直沒出去過。她家裏也沒見什麽異常。”郝姐的鄰居說道。


    陸何歡點點頭,麵露憂色,轉而看向包瑢,“小瑢,應探長經常屈打成招嗎?”


    “屈打成招倒不至於,不過應探長審問犯人確實喜歡動手。”


    “快點帶我去郝姐家。”


    陸何歡一聽包瑢所言,意識到事情不妙,焦急地央求郝姐鄰居帶路。郝姐鄰居點頭答應。


    “大家不要進去,要自覺保護案發現場。”陸何歡叮囑圍觀百姓,這才放心地離開。


    包瑢見陸何歡一走,忙吩咐留守的警員,“把屍體帶回警署。”


    “是。”警員領命。


    包瑢匆匆去追陸何歡。


    郝姐家因為應喜等人的到來一片狼藉。


    “應探長,我兒子是冤枉的,你放了他吧!”郝姐跪在地上抱住應喜的腿苦苦哀求。


    “放了他金露豈不是死不瞑目?”應喜理直氣壯,衝警員下令,“帶走!”


    “娘……”大寶驚恐哭喊。


    “冤枉啊,冤枉……”郝姐痛哭。


    母子二人哭成了淚人,搞得應喜也哭喪著臉。


    “你們就行行好別喊冤了,我熬到今天不容易,你們照顧照顧我,坦白交代算了,我們大家都輕鬆,好不好?”


    應喜說完板起臉向門口走去,站在門邊的柳如霜趕緊給應喜讓路。


    “喜哥英明。”柳如霜討好。


    “我怎麽覺得他們不像凶手啊。”站在柳如霜身後的白玉樓同情地看著郝姐和大寶,對柳如霜嘀咕。


    其實柳如霜心裏跟明鏡似的,她隻是不想煞了應喜的威風,惹應喜不高興。她咬了咬嘴唇,規勸起白玉樓。


    “喜哥查案的時候別多嘴,他很沒麵子的,會不高興。”


    “可是冤枉了好人怎麽辦?”白玉樓一臉擔憂。


    柳如霜見白玉樓說得也有道理,無奈地追上應喜。


    “喜哥,要不我們再多查一會兒?萬一,我是說萬一要是漏掉了一絲絲真凶的痕跡,豈不是會冤枉好人?”


    這話著實說得委婉,不過應喜並不領情,他瞪著柳如霜,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你質疑我?”


    柳如霜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喜哥英明!”


    “那就行了,別廢話了。”


    “可是喜哥……”


    “再說廢話以後不理你啊!”


    應喜打斷柳如霜,柳如霜趕緊捂住嘴巴。應喜不理柳如霜,徑直離開。


    柳如霜苦著臉看著應喜的背影,欲言又止。


    “真沒原則……”白玉樓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柳如霜,低聲嘀咕。


    陸何歡和包瑢在郝姐鄰居的帶領下匆匆趕來,遠遠看見應喜等人從郝姐家出來。陸何歡見應喜要把嫌犯押到警署,慌忙阻止。


    “應探長,等等……”陸何歡一邊跑,一邊喊。


    “大呼小叫的幹什麽?”應喜回頭看見陸何歡,瞬間板起臉。


    陸何歡來到應喜近前,“應探長,我剛從小瑢那裏了解了屍檢結果,又仔細勘查了一遍現場,現場沒有留下凶手的腳印和指紋,報案人郝姐的腳印隻停留在門口,這說明郝姐並沒有進去,而是在門口看見死者後報案。既然凶手已經將腳印和指紋擦幹淨,完全可以將自己和這樁凶殺案撇開關係,沒必要再來一次案發現場當報案人……”


    “也許是她自作聰明,以為做了報案人就會減輕嫌疑,結果弄巧成拙。”應喜撓撓頭,自圓其說。


    “金露不是槐花弄的人,郝姐以前跟她並無瓜葛,如果郝姐是凶手,隻要她不在案發現場再次出現,很難查到案子跟她有關,自作聰明說不通。”


    應喜想發怒,見身邊人都看著他,忍住了。


    “你說得很對,凶手並不是郝姐,而是她的兒子大寶!”


    “不是我,我沒殺人……”一旁的大寶害怕地喊。


    陸何歡堅定地開口,“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九點左右,據郝姐鄰居反映,當時郝姐和大寶就在家中,所以郝姐和大寶都有充分的不在場證明。”


    “誰能證明,給我站出來!”


    應喜粗暴地叫嚷,郝姐鄰居有些害怕,顫抖著向應喜走了幾步。


    “應探長,我是郝姐的鄰居,昨天晚上九點左右郝姐和大寶是在家。”


    “你哪隻眼睛看見的?”應喜企圖用氣勢威懾對方。


    “我從他們家路過看見他們家窗前有兩個人影。”


    “愚蠢,那是他們用兩個枕頭擺給你看的。”


    “看形狀不像枕頭啊。”鄰居撓撓頭,一臉迷茫。


    “那就是別的東西,我警告你,別捕風捉影,作偽證也要坐牢。”應喜厲聲嗬斥證人,“你到底看沒看清?”


    鄰居先是點點頭,看見應喜凶巴巴地盯著自己又搖搖頭。


    “再胡說八道,小心我抓你回警署!”


    應喜警告完證人,又眼神犀利地盯著大寶,“是你奸淫金露之後把她殺了,你母親是幫凶,你們休想抵賴!”


    “冤枉啊,冤枉……”大寶繼續喊冤。


    “應探長,死者體表並無精斑,大寶強奸殺人說不通。”陸何歡幫腔大寶。


    “強奸殺人說不通,那就是強奸未遂後殺人!”應喜不耐煩地回應。


    “但從現場搏鬥痕跡來看,這是一個手腳健全有力的成年男子單獨殺人,(指著大寶)而他跛腳,根本不可能。”


    陸何歡說罷,瞟了應喜的瘸腿一眼,腿傷還沒好的應喜以為陸何歡在嘲笑自己,頓時炸了毛。


    “臭小子你看什麽?少指著和尚罵賊禿,含沙射影地放冷箭,老子我又不是瘸子。”


    應喜說著怒火攻心地跺了一下腳,卻疼得齜牙咧嘴,隻好忍住。


    “多說無益,對牛彈琴。”陸何歡嘴巴張了張,又合上,低聲嘀咕。


    “說誰呢!別以為喝了幾天洋墨水就有多了不起,查案要靠經驗!你一個毛頭小子,連警員都沒混上,倒擺出一副要教我查案的架勢。”應喜不依不饒。


    “查案不能全靠經驗,還要靠證據。”


    “不用你教,本探長就是根據證據追查的凶手。”


    陸何歡見應喜睜著眼睛說瞎話,愈加不滿,“追查?我隻看見應探長抓人,沒見您查案。”


    “你現在是在質疑我?你問問在場的警員,他們支不支持我的判斷?”應喜看向警員們,“支持郝姐和大寶是殺人犯的舉手!”


    應喜氣憤地反擊,但現場卻沒人舉手,他有些尷尬,可氣的是連一向對自己唯命是從的柳如霜都沒有舉手。


    應喜慢慢走過去低聲威脅,“柳如霜,你是不是不支持我?那我們以後也沒有見麵的必要了。”


    “能不能這次不舉手,在別的事情上支持你,以後我們繼續見麵啊?”柳如霜低聲討價還價。


    “不能!要麽舉手,要麽不見麵!”應喜傲嬌地拒絕。


    柳如霜猶豫了一下,又怕隻有自己一個人太紮眼,便拉著白玉樓舉起手。


    “我支持喜哥,那間空屋那麽偏僻,如果郝姐不是凶手,怎麽會去那?一定是郝姐協助兒子殺人,有的母親溺愛孩子,就算是傷天害理的事也肯做。”柳如霜的一番話說得言不由衷,好像被槍指著,被刀架在脖子上。


    “冤枉!”郝姐聲淚俱下。


    “柳如霜說得很對。”應喜就坡下驢。


    包瑢看不下去了,“應探長,其實……”


    “小瑢,你就別跟著起哄了,做好分內工作,審問罪犯的事就交給我吧。”應喜粗暴地打斷包瑢,用眼神示意警員,“把郝姐和大寶帶回去,大刑伺候!”


    “你這是濫用私刑。”陸何歡氣憤不已。


    “再廢話,老子就對你濫用私刑。”應喜一把推開陸何歡,沒好氣地承認了自己的無恥行徑。


    陸何歡不示弱地再次擋在應喜麵前,“你要是對郝姐和大寶濫用私刑,我就去投訴你,一直投訴到你被開除為止。”


    “你!”應喜指著陸何歡,一時氣結。


    “我說到做到。”陸何歡倒不怵,毫不畏懼地迎上應喜的目光。


    看來是遇上硬骨頭了,應喜氣急敗壞又無可奈何。


    “本探長做事,不用你來指揮,把嫌疑人帶回警署。”應喜訥訥地說。


    陸何歡不再說話,應喜帶人離開。


    陸何歡剛回到宿舍,應喜也踢門進來,他一把脫掉帽子,粗暴地抽出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一屁股坐下,白了陸何歡一眼。


    “老子是饅頭吃到豆沙邊,眼看就要結案了,沒想到遭你這個夜壺蛋橫插一腳,晦氣!”應喜語氣不善。


    “你這麽馬馬虎虎是不行的,這關係到嫌疑人的身家性命和聲譽,豈能如此兒戲。”陸何歡駁斥。


    “你倒是說說凶手是誰?”應喜梗著脖子問。


    陸何歡一時語塞,案發到現在,他確實無從查起。


    “屁都崩不出來了吧,既然你是從蘇格蘭場回來的高材生,有本事就一個人破了這樁案子,不過到時候不要哭爹喊娘求老子拉你一把。”應喜一邊吃花生米,一邊嘲諷道。


    陸何歡不理應喜,站在窗前,蹙額顰眉,轉身出門。


    “你幹什麽去?不吃飯啦?”


    應喜衝著陸何歡的背影喊,回答他的隻是關門聲。


    大上海的傍晚霓虹閃爍,管弦樂器的悠揚曲調聲聲入耳,一派繁華熱鬧的景象。


    陸何歡抬頭看看百樂門舞廳的牌匾,低頭走進去。


    舞女們以為生意來了,紛紛圍上去。


    “這位帥哥看著眼生呢。”


    “第一次來吧?”


    陸何歡招架不住,木訥地點頭。


    “一回生兩回熟,三回四回這就是家了。”


    舞女們說著,都湊近陸何歡,陸何歡趕緊向後躲,舞女金梅瞟了一眼陸何歡,有些不高興。


    “喲,這位帥哥怎麽老是躲著我們呢?像是我們得了瘟疫怕傳染給你似的。”


    陸何歡打眼看過去,見金梅身著大紅色的旗袍,開衩到大腿根部,甚為暴露,臉上濃妝豔抹,櫻桃小嘴含著根香煙,不由得又往後退了退。


    “各位小姐……”


    陸何歡剛一開口,舞女們就笑得花枝亂顫。


    “我金梅在百樂門這麽多年,還第一次聽到有人稱呼我們小姐。”


    陸何歡一臉尷尬,趕緊拿出金露的照片,“我是來問關於金露的事的。”


    金梅拿過照片,吐了口煙,“露露今天沒過來。”


    “她昨晚被殺了。”


    舞女們驚訝不已,金梅握照片的手都忍不住抖了一下。


    “知不知道金露昨天是什麽時候離開這裏的?”陸何歡好不容易讓這群嘰嘰喳喳的舞女安靜下來,趕緊詢問。


    “昨天晚上六點多,露露臨時請假回家了,臨走才告訴我的,我原以為她是在外接私活,沒想到……”金梅說著不禁眼眶泛紅。


    “她生前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陸何歡追問。


    金梅搖搖頭,“來百樂門的人我們哪敢得罪,如果硬說得罪過誰的話,那就是舊閘警署的探長應喜。”


    陸何歡聽到應喜的名字,神色一驚。


    金梅有些氣憤,雙手叉著腰,“那個家夥好色得很,卻小氣得要命,經常假裝查案來揩油,有兩次他找露露,露露都撒謊說不在,後來被應喜看到還發了一通脾氣,說我們有眼無珠,看不出他的內秀。我們做舞女的要的是錢,要內秀幹嗎?”


    陸何歡忍俊不禁,趕緊整理情緒,“那金露欠過什麽債嗎?”


    “欠債也不至於,露露是這裏的頭牌,生意不錯,她又不賭不抽,應該不會欠債。”


    “謝謝。”


    陸何歡點點頭,轉身要走,金梅叫住他。


    “帥哥,來都來了,要不要在這坐會兒?”


    金梅說著搔首弄姿,眼波流轉。陸何歡臉上一紅,疾步走開。


    天色已晚,警署宿舍裏,吃飽喝足的應喜悠閑地躺在床上,蹺著二郎腿,一邊剔牙一邊哼著小曲。


    陸何歡愁眉不展地回到宿舍,腳步沉重。


    “蘇格蘭場回來的神探,查得怎麽樣,凶手逮到沒?”應喜瞟了一眼陸何歡就開始說風涼話。


    陸何歡盯著應喜看了半天,看得應喜直發毛。


    “看,看什麽?”應喜不自然地縮了縮身子。


    “幫那些舞女們看看你的內秀在哪。”


    “你去百樂門了?”應喜反應過來。


    “原來應探長在百樂門真的很有名。”陸何歡點點頭回應。


    “那當然,那些舞女提到我了?”應喜聽到自己聲名在外,得意洋洋。


    “是啊。”


    應喜高興地坐起來,期待著,“說我什麽了?”


    “說你小氣,老假公濟私去揩油。”


    “豈有此理,風塵女子真是靠不住,轉身就忘了跟我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應喜大怒,沒想到自己一下從聲名在外變成了聲名狼藉,他忽然想到什麽,衝陸何歡發火。


    “你小子不去查金露的事,打聽我幹什麽?我警告你,不許跟包署長胡說八道,當心我撕爛你的嘴。”


    “放心吧,我留洋的時候沒上過教人嚼舌根的課程。”


    應喜鬆了口氣,瞪了陸何歡一眼,正經起來,“你去百樂門查到什麽了?”


    “沒查到什麽,金露一沒仇家二沒欠債,昨晚也是突然離開,凶手是預謀的可能性很小,我懷疑凶手可能是陌生人,隨機作案。”


    陸何歡失望地聳聳肩,應喜卻是一臉得意。


    “這不還是大寶嗎?陌生人,色心起,隨機作案,哪一點都符合。陸何歡,我勸你就別瞎折騰了,趕緊結案領功算了。你是不知道,這舊閘警署雖小,競爭可激烈著呢,稍一不留神,我這個探長的位子就有可能坐不穩了。一個舞女的案子要是拖上個把月,那你也別在我這蹭床睡了,我自己都得夾著行李卷滾蛋!”


    應喜說著歎了口氣,“前幾天你愣頭愣腦地剛報出一件懸案,搞得戈登督察長非常不滿,包署長升職的事都泡湯了,要是我這再添一件懸案,包署長的位子泡不泡湯都難說!”


    陸何歡正色道,“我理解你破案心切,但是不能草草結案,我相信凶手另有其人……應探長,舊閘近年的變化不少,我剛留洋回來,各個方麵了解不多,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金露昨晚出了百樂門都遇到過什麽人?”


    “免談,你不是厲害嗎?那你就靠自己查出凶手給我看看。”應喜一口回絕。


    “可是……”


    “別可是了,我是不會幫你的,我要睡覺了,關燈。”應喜說著又要躺下來。


    “我還沒洗漱呢。”


    “一個大男人,一天不洗會死啊。”應喜直接把燈關掉。


    “我不習慣。”陸何歡站在黑暗中據理力爭。


    “慢慢就習慣了。”應喜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不動了。


    陸何歡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借著月光找到床,躺在床上望向窗外。


    明月高懸,幾顆星鬥眨著眼睛,多麽安謐的夜晚。春意愈濃,陸何歡仿佛找回幾分在大不列顛的感覺,他翻了個身,應喜震天的呼嚕聲此起彼伏,但他卻毫無睡意,他在想該找誰幫他查金露昨晚遇到過什麽人。


    陸何歡在頭腦中一遍遍回想著白天勘查案發現場時的蛛絲馬跡,忽然想起柳如霜自詡為舊閘有名的包打聽,他心下一喜,對啊,怎麽把柳小姐給忘了。想到這,他心裏輕鬆了,閉上眼睛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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