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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緩步走入裏麵,看著跪在榻前一動不動的龍月兒細瘦身影,也忍不住叫淚水濕潤眼眶。榻上的被褥都不曾動,可清楚地瞧見大塊已經黑瘀的血跡凹凸。地上的桌椅淩‘亂’,好似有過一番掙紮打鬥。


    雨孤雲走到龍月兒旁邊,和她並肩而跪。


    二人皆都無語。想起從前日子的甜蜜安詳,龍月兒終忍不住傷心,哭倒在雨孤雲的懷裏。


    伸手把龍月兒昔日的繡樓,曾經的‘洞’房的‘門’扇推開,見裏麵一切依舊。隻是沒人來關的窗扇被風吹得忽閃,叫地上飄入一層雪‘花’。龍月兒看著汪在‘床’前白線毯上的那灘黑‘色’血瘀,想起當日正是把金貴兒殺在這裏,不禁又悔又恨。


    二人流連片刻,正要轉身下樓,猛聽得榻裏傳來一聲怪笑,接著粉被翻飛,從其中跳出一人,揮雙掌直向龍月兒‘胸’口擊來。


    二人相距足有丈多,叫龍月兒得機反應。見勢不妙,退身側閃避開。那邊雨孤雲已把雙劍脫鞘,縱身擋在龍月兒前麵來刺。


    這人見了嘿嘿冷笑,罵一聲:“找死——”左掌一托先到身前的長劍,右指便向上麵彈去。


    雨孤雲趁機把他的麵目瞧個清楚,見正是昨夜才到的那個病無常,古來希的大舅子。想起老者誇他的言語,不敢大意,遞劍挑他的手腕。


    病無常見雨孤雲身手也快,暗吃一驚,‘抽’手縮身。雨孤雲卻絲毫不停,如繭裏拔絲般跟隨而上,雙劍挽個‘花’兒晃他的雙眼,一招‘披荊斬棘’,分刺他的兩肩。


    病無常退勢才盡,哪來得及躲閃?無奈隻得向後猛倒,堪堪避過,卻十分的狼狽。待直起身後驚愕得大瞪雙眼,結舌道:“你是——金蓮上人的徒兒?”


    雨孤雲聽他喊出師父的名號,點頭道:“不錯。”病無常暗噓一口氣,道:“怪不得。”伸手向背,緩緩地‘抽’出一把敦厚的砍山大刀來。


    這刀看著似短,其實是被其寬闊所襯,讓人誤以為。逾兩指厚的刀背上鏨有一條龍紋,內嵌金絲,端的漂亮。


    病無常把刀指向雨孤雲,道:“小一輩裏沒值得我動兵器的。念你是金蓮子那老‘女’道的徒兒,且破一回例吧——”不待話音落地,已飛身撲上,揮大刀直向雨孤雲的頂‘門’劈下。


    這刀之所以得名叫砍山大刀,隻因為刀身是镔鐵夾鋼打製,加上厚度遠超尋常,是以十分的沉重,用著壓手。若無驚人臂力,萬難把它耍得出彩。


    但這等兵刃一旦揮舞起來自然迅捷無倫,夾著撲麵冷風,極有聲勢。叫在側瞧著的龍月兒驚駭,向雨孤雲叫嚷:“哥哥當心——”


    雨孤雲所學劍法本以‘巧’字見長,不與人比拚蠻力。是以窺得刀到頭頂後,急忙騰身旁躍,擺雙劍攻病無常的兩肋。


    病無常見雙劍雖是後發,但因著輕靈,卻先至,‘逼’自己不得不救。無奈硬生生地回刀封擋。


    雨孤雲見了心裏暗笑,以為這病無常也不過如此,‘抽’回雙劍躲開大刀,反手來削他的腦瓜。


    卻不知病無常早料他劍上有此變化,正要這般。見雨孤雲上當,就勢把大刀斜推,身子跟隨前搶,直向他懷裏撲來,叫雨孤雲的雙劍走空不說,還‘逼’著他接連倒退。


    但因著病無常離自己太近,把劍壓在手外,回救不及,雨孤雲無奈隻得奮力躥出,直向帳裏摔去。


    可還是嫌慢,叫砍山大刀鋒利的刀鋒在‘腿’上掠過,劃出一條兩寸多的口子,把鮮血淋漓得紛飛。


    龍月兒在側見了驚叫一聲,揮長劍撲上,使一招‘昭君遮麵’,直取病無常的後心,‘逼’他自救。


    病無常看這姿勢又是金蓮子嫡傳的雙劍套路,不敢大意,凝神來接。兵刃‘交’錯後冷笑一聲,向龍月兒道:“你也是那老‘女’道的徒兒了?可比你師兄差些。”


    龍月兒哪有心思理他?向雨孤雲急道:“哥哥你怎樣了?”


    雨孤雲低頭見血流得雖多,幸傷口並不甚深,沒有割斷筋脈,搖頭道:“不礙事。”才知自己得意得嫌早,這病無常端的難鬥。‘挺’雙劍從帳裏飛身撲出,再次攻上。


    病無常雖不懼怕這二小兒,但知道若想取勝也不容易。無奈向窗外大喊:“賈胖子,小妞兒就在這裏。別瞧熱鬧了,伸手來擒吧——”


    不等他說完,猛聽樓下響起一聲尖利嘯叫,隨之和著一個團滾滾的身影一並躍入房裏,直向龍月兒撲落。


    龍月兒倒嚇一跳,急忙領劍直挑,對著這人的麵‘門’。


    這人絲毫不懼,合雙掌就向劍上夾來,竟是空手奪白刃的招數。


    龍月兒應得也快,將手腕一抖,叫劍身猛地‘亂’顫。同時腳下滑動,把身體躺倒,就勢揮劍直向尚在空中的這人‘胸’腹剖下。


    這一勢變化極盡巧妙,叫貧賤王爺賈胖子輕咦一聲。匆忙間伸指在劍尖上一抵,借著反彈之力躲開凶險一擊。然後把手指舉到眼前看時,見上麵已經有個細小的口子,殷紅的鮮血正迅速滲出。


    賈胖子甩掉血滴,在嘴裏允吸著道:“好招數,叫個什麽名目?”


    龍月兒哪有他這等好整以暇的興致?隻怒著眉眼盯視他,不肯答言。


    賈胖子哈哈一笑,道:“南賢弟掐指一算,就知你必要來祭奠,果然不錯。還怎地?不束手就擒嗎?”一邊說,猛地搶出,分雙掌直拍向龍月兒的雙臂。


    這賈胖子內力深湛,叫掌上所攜勁風凜冽,迫住龍月兒的呼吸。


    龍月兒見他來得猛惡,索‘性’向旁邊一滾身,飛腳把個‘花’墩踢起擋在身前,叫賈胖子的雙掌正擊在上麵。隻聽得一聲脆響,‘花’柳實木打製的‘花’墩登時粉碎,木屑紛飛而起。


    賈胖子被撲麵而來的木屑崩得閉起雙眼,扭頭躲閃。待睜開看時,見寒光刺目的劍尖正在木屑的掩映中直向自己而來,已‘逼’到麵‘門’上。


    也是他這多年臨危曆險,攢下足夠多的經驗。眼見得形式急迫,卻絲毫不‘亂’。伸掌把劍身打歪躲開不說,還趁機在龍月兒的左肩上拍下,叫她那臂發麻,立時就抬不起來。


    龍月兒痛得輕叫出來,叫雨孤雲聽到後牽掛,問她:“還好嗎?”


    龍月兒咬牙道:“不礙事。”揮長劍又再撲向賈胖子。


    但她學藝本就不夠‘精’熟,加上左臂帶傷,叫心裏慌‘亂’,招法自然就差些。


    賈胖子是何等厲害的角‘色’?一眼就看出端倪所在。見欺她的時機到了,再不猶豫,雙臂展開,如鷹撲黃鸝,直向龍月兒擊下。


    那邊的雨孤雲剛將病無常‘逼’退一步,轉頭見龍月兒這邊形式急迫,駭得心驚。舍開病無常,飛身躍前,叫雙劍直取賈胖子,‘逼’他來應。同時向龍月兒大叫:“還不快走?”


    龍月兒借這轉瞬之機跳起從敞開的窗口躥出。


    可身形剛落地上,卻聽後背金器破空之聲響亮,正兜頭罩落,原來是病無常的砍山大刀已如影隨形般跟來。


    龍月兒自知手腕軟弱,若是硬擋怕不敵,無奈隻好墜身滾開,躲避這碎碑裂石般猛惡的一擊。


    不想病無常在這刀上下了幾十年的功夫,已經練到運轉如意的地步。見龍月兒向側,便把大刀斜走,好似附骨之蛆一般砍到。


    龍月兒聞耳邊刀風倏然,但自己退勢已盡,再無可避的餘地,無奈隻好橫劍抵擋。眼見刀劍相‘交’,卻聽得喀的一聲脆響,長劍已被砍成兩半。但刀勢不絕,仍向龍月兒的‘胸’口劈下。


    龍月兒再也沒有自救的辦法可想,隻能閉起眼睛等死。


    病無常早得赤臂神龍古來希告知:隻要擒到龍月兒,生死不計,金王爺一樣都有重賞。是以他這一刀不肯收斂凶猛,隻為把龍月兒殺死在當地。


    此時勢在千鈞,眼看一發將斷,卻見早從這繡樓頂上跳落一人,恰好把手裏的長劍由上刺下,擋在龍月兒的身前。


    這把劍的劍身雖也柔軟,但因有強大內息貫注其中,是以被大刀砍上後不但不彎,而且將其崩起一尺多高。


    這人則借著一挫之力把身體懸停在半空,左掌揮出,直向病無常麵‘門’打來。


    病無常見機變猝然,來不及應對,隻好舍下手裏的大刀,拚力把身體向後縮去。但還是慢些,叫這人的五指在他臉頰上劃過,留下火辣辣的疼痛。


    龍月兒的這番生死隻在瞬息之間轉換,叫她後怕時才驚出一身的冷汗。


    睜眼見身前立著一個身材細瘦,著一襲灰布道袍過膝,打著幹淨白布魚鱗裹‘腿’,穿一雙麻耳靸鞋,手裏被劍的‘女’道士。


    這‘女’道雖已六十有幾,但滿頭黑絲整齊,臉上不帶丁點老相。尤其一雙眼睛出‘色’,裏麵‘射’出的淨澈目光暗含凜冽,有不怒自威的氣勢。紅潤雙‘唇’抿得緊張,好似天下道理都在她心中裝載,不用言說一字,別人自會懂得。


    龍月兒怔愣一下,驚叫道:“師父?您怎地在這裏?”


    ‘女’道卻不理她,隻盯著病無常緩聲道:“欺我徒兒軟弱嗎?這多年過去,還是惡‘性’不改,當初何必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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