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一顆頭顱上頂著副將的軟緞官帽,帽下是一張年輕僵硬的臉孔,一雙眼中冷芒四‘射’,瞧著叫人心寒。.


    童牛兒負手低頭看著他兩個,輕哼一聲,道:“你兩個好大膽,竟敢來劫牢反獄?說,是不是林猛一黨?”


    他這番話將兩人的酒嚇得盡變作‘尿’,皆撒在‘褲’子裏。


    一人急急地喊道:“大人別誤會,我兩個是東廠青龍營的錦衣衛。隻聽說你牢中有兩個美人,特意過來看看,沒有別的意思嗬。大人——”


    童牛兒隻想讓他說到這裏給林家眾人聽明白就好,下麵的話已經多餘。立即截斷他道:“休來欺我,當我不識數嗎?東廠的錦衣衛皆是自重身份的大人,哪有你等這樣的‘淫’邪之徒?敢來此劫牢的,必是林猛一黨,哎呀——還想頑抗?——來人——與我‘射’殺——”


    他話音未落,二十幾隻弩機一齊‘激’發。


    那弩箭鋒銳無匹,相距又近,二人叫都未來得及,身上已多了十幾個對穿的窟窿,立時斃命。


    童牛兒如瞧兒戲,微微一笑,道:“就此填土,埋在這裏算了。”轉頭瞧瞧在鐵欄內大瞪著雙眼看他的林鳳凰和白‘玉’香及林家眾‘婦’人,咧嘴一笑,緩步去了。


    林鳳凰和白‘玉’香等林家眾‘婦’人雖早已自童牛兒和錦衣衛的對話中得知內情,卻未想到童牛兒的手段如此狠辣,視殺人如滅蚊蠅,皆被驚住。


    連林鳳凰也張著嘴傻在那裏,才知童牛兒不是心腸柔軟的良善之輩。


    童牛兒負著雙手自牢裏出來時,正瞧見陳超的身影消失在牢營的‘門’外,知他必是去東廠報信。


    冷冷一笑,喊卓十七過來,低聲吩咐道:“馬上準備。”卓十七仍猶豫道:“牛兒哥,已殺了兩個,我看夠了。何苦再惹更大的麻煩?”


    童牛兒將眼一瞪,道:“你明白什麽?若不將麻煩攪大,你我豈能安閑?快去。”


    卓十七雖不明白他用意何在,但憑二人相處的多年經驗,知童牛兒最‘精’於計算,必不會錯,領命下去安排。


    童牛兒抬頭望著蕭瑟秋夜空中掛的半殘冷月,心中浮起一絲得意,暗想:東廠的狗雜種一向橫行霸道,做盡壞事,我今日得此良機,豈能不多殺他幾個?


    念頭未落,聽遠處傳來隆隆的馬蹄聲。不過片刻,十幾匹馬狂風一般衝入牢營的院中。


    這牢營的布置自有十分的講究,院裏四下皆置剛剛從隔壁草料場中運來用於燒火暖炕的大草垛。


    將茅草堆在這裏隻因為此處地勢寬敞,一旦失火容易撲救,不會累及別屋。


    這十幾匹馬不等勒住,突聽一聲竹哨響,聲音尖利,暗夜聽來異常突兀。


    哨音未落,自草垛中鑽出近百名禦林軍兵士,齊舉硬弩‘射’向馬上之人。


    這弩不同於弓箭,一是力大,百步之內可輕易‘洞’穿寸厚木板;二是‘精’準,這班弓弩手皆是受訓數年的老兵,‘操’弩功夫十分了得,雖不是百發百中,也到了十發九中的‘精’度。


    一排弩箭‘射’過後,馬上眾人齊落馬下。童牛兒走過看時,見皆傷於心口、咽喉等致命處,覺得滿意。


    命將這十幾具屍體橫陳院中,遣巧言善變之士去東廠尋四將軍方威報信。


    方威初聞童牛兒設伏獵殺十餘個劫牢之人,十分高興,但轉念又覺得不對。


    據他所知林猛並不曾動作,黃堅也一直悄無消息。除去這二人,林家再無有膽量敢做這等大事的親戚朋友。


    既是如此,還有誰劫牢?


    方威忙穿衣騎馬過來觀看,才見地上躺著的皆是青龍營的錦衣衛,驚道:“怎地如此?”


    童牛兒嘻嘻一笑,道:“四將軍,我得報說有人假扮做錦衣衛前來劫牢救應林家眾人,是以早設埋伏。先在牢內擒下兩人,他們供說後麵還有大隊人馬,我便調來神機營的弓弩手埋伏在草垛中,將他們一舉全殲。這全是托四將軍之威,四將軍——”


    童牛兒還要再說,方威已懊惱得擺手道:“閉嘴罷——你——你——唉——誰報你說有人扮錦衣衛來劫牢?”


    童牛兒道:“我營中的陳超陳都尉。”方威道:“喚他來問話。”


    童牛兒口中應著,一邊傳令下去,一邊在心裏暗笑,想:能尋到他才怪。


    原來陳超見自己勾來的一班錦衣衛盡被‘射’殺,嚇得膽都破了。才知童牛兒是不要命的主兒,任多大的禍事,隻要他能,都有膽量幹。


    但自己隻是個小小的都尉,便喊破嗓子,怕也沒有人家放個癟屁響。這件事若追查起來,無論如何都與自己脫不了幹係,不論對錯,東廠怕都不會放過自己,‘弄’不好自己便是唯一的頂罪羊。


    可這大的罪名,自己豈能擔得起?


    看來若想活命,唯今之計隻有一走了之。是以誰也沒有招呼,撇下七十幾歲的老爹和三個年紀尚幼的孩兒,一路狂奔,出城逃命去了。


    但他卻忘了童牛兒是個做事‘精’細、‘性’格促狹之人,豈肯輕放他走?早有暗伏之人偷偷跟隨,隻等陳超跑到曠野之地要他的‘性’命。


    陳超不知自己正向鬼‘門’關急趕,還自鳴得意,暗讚自己腳下功夫了得。


    方威得不到陳超的對證,自然無法怪罪童牛兒,隻得怨他道:“你怎地魯莽?叫我如何向雷公公‘交’代?”童牛兒裝糊塗道:“‘交’代什麽?我殺的不對嗎?”


    方威惱得無語。


    待得到回東廠察查事情真相的通報後,將經過仔細想一遍,已知必是這陳超在其中做下什麽手腳。


    而青龍營的錦衣衛未得營主應允就擅自行動,其罪亦大。


    但這一切無法向童牛兒說明,隻能暗氣自憋,擺手不語,自上馬回營去了。


    童牛兒望著他漸遠的背影暗暗冷笑,想:早晚有一日,我將你們這班虐人害物的東西全都殺光才好,我的兩個仙‘女’姐姐自然就見得天日了。


    他卻不知今日這一役已經結下個大仇人,他就是東廠中五龍將軍之首,無極營的營主,人稱‘玉’麵判官的杜天橫。


    童牛兒也知這般大的禍事東廠必不肯善罷,隻憑自己萬難扛得下,需找個人一起擔當才好。


    這個人不需多思,唯有銀若雪最合適。


    躺在‘春’香院中賽天仙房裏的榻上這樣想著,童牛兒把眼珠轉過一輪後,心中已有計較,臉上浮起一個狡黠的笑容,將手向‘腿’上一拍,暗道:“就這樣辦。”


    賽天仙剛剛洗浴出來,正攏著頭發踏進‘門’。


    見他模樣嗤地一笑,道:“又想什麽鬼主意害人呢?這麽得意?”


    童牛兒被她一語叫破心事,不由得麵顯訕訕之‘色’,心中道:“這個娘們兒,任什麽都瞞不住她,倒比我還機靈。”招手讓賽天仙過來。


    賽天仙不知他心思,坐到榻上笑道:“怎地?”童牛兒猛地一把將她掀翻,撕扯著她的衣服道:“就是這個鬼主意,你以為如何?”


    賽天仙大笑著掙紮道:“休鬧了,怕你還不成嗎?”童牛兒罷手,將賽天仙柔軟身體抱在懷裏憐惜。


    賽天仙被他‘弄’得火起,反來糾纏,二人親‘吻’著滑到被窩裏去了。


    童牛兒這些時日得賽天仙百般殷勤照顧,飯吃得飽,衣穿得暖,已略有些胖。


    二人原如兩個寒冬獨行夜路的旅人,都又冷又餓又孤獨,活的好不淒苦。自依偎到一起後,各取其暖,心中均感不勝溫馨。


    兩個都是自炎涼世事中‘摸’爬過來的人,皆早把人情冷暖吃得透徹。任什麽都不需多說,各自心中有數。這份默契卻是平常夫妻難以企及的境界。


    賽天仙表麵雖裝得霸道,其實心裏對童牛兒百依百順。正如她曾對姐妹說的:“若他叫我去死,我眼也不眨一下,服毒上吊任選一樣,即刻便死,毫不猶豫。”


    姐妹都驚道:“你怎地聽話?”賽天仙輕歎一口氣,道:“他若叫我死,必是因我若活著要多受折磨,不然他豈肯舍得?”


    姐妹笑著打她,道:“你怎知他不是害你?”賽天仙搖頭道:“你們不識他本‘色’,以為他無義。其實他最多情,豈會害我?”


    雷府的大管家自挨過童牛兒一頓暴打之後,已經領教了這小兒的‘陰’狠,知道自己的把柄已經被他鑿實,再得罪不起,隻好對他俯首貼耳,由一個趾高氣揚的權族搖身變作低聲下氣的叭兒狗。


    也由此可見人‘性’可以卑劣到何種程度,一旦喪失自尊,便低賤得連畜生都不如了。


    童牛兒從小孤苦,是在別人的欺淩中掙紮長大,也便最善欺人。見他如此,更加輕蔑,欺之愈狠。此時便站在雷府四進廣亮的朱漆大‘門’前高喊:“楊公公——快給我滾出來——”


    守衛兵士在這‘門’前已經站了幾年,還頭一遭看到如此大膽的,敢在這威勢隻比皇宮差些的雷府‘門’前大聲喧嘩不說,竟叫堂堂的雷府大總管滾出來,都嚇得怔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待他們醒過味來,楊公公已自‘門’內急惶惶地奔出,尖著鴨嗓喊道:“牛兒爺莫叫——公公來了——公公來了——”


    上前拉住童牛兒的胳膊低聲怨道:“牛兒爺何苦如此?不是叫公公好看嗎?”


    童牛兒聽他話裏夾刺,將眼睛瞪起,道:“好看?我還能叫你更好看,你信不信?我這就試試——”一邊說,拉開就要動手的架勢。


    楊公公自然明白自己在這小兒的眼裏毫無尊嚴可言,怕看得比甚麽都低賤,自然也就怎樣都幹得出。嚇得立時陪出笑臉央求道:“牛兒爺爺饒過公公吧,公公知錯了。牛兒爺爺盡管叫就是,公公伺候牛兒爺爺。”


    童牛兒哼一聲,將馬韁扔與他,自提著一個青藤編就的‘精’致小箱在前麵大搖大擺地向裏走。楊公公隻得苦著臉為他牽馬相隨。


    雷府上下眾人見了無不大駭,想不明白這穿一身青綢夾袍的青年是什麽身份,竟要雷府大管家如此善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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