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他從雪地裏救回府上的。


    她在冰天雪地裏,抱著父母的墓碑僵坐了一夜,紛紛擾擾的雪花掩蓋了她盈弱的身影。


    當他晨起狩獵發現她時,她已經全身冰冷,失去了知覺。


    臉色蒼白如紙。


    他出行時隻帶了隨身侍衛,隻能把她貼身摟在懷裏,用烈酒搓熱了手腳,大氅裹了帶回府裏。


    她高燒昏迷了兩天,緊緊地捉了他的手,偶爾輕聲呢喃爹娘和一個人的名字,淚流滿麵。他和衣睡在她身邊,她就像嬰兒般蜷縮起來,埋進他的懷裏,純淨安暖。


    他的心像山下的積雪,逐漸消融,匯成叮咚叮咚的山泉。


    原來她叫阿梓,取思念故土之意。


    他待她更是精心,親力親為,如珠似寶。


    她先是紅了臉,繼而紅了眼,水眸裏氤氳著苦痛的掙紮。


    她病愈後,便不顧他的挽留,執意離去,雪地裏的背影落寞而淒涼,灼疼了他的心,殘碎如雪。


    再次握了那朝思暮想的手,是一年後。府裏潛入了頂級殺手,侍衛不敵,他被暗器所傷,她拚了性命相救,被挑落了蒙麵的麵紗,她背了身慌亂地掩飾。


    他握緊了她的手腕執坳地不肯放鬆,任肩上傷口血流如注。


    因為他知道,這許久的日子裏,那個盈弱落寞的背影,折磨著他,刻骨銘心。


    再放手,隻能相忘於江湖。


    “除非給我必須走的理由,否則我絕不放手。”他盯著她的臉,眼睛裏跳動著兩簇熾熱的火焰。“你一直都在暗裏保護著我,我知道,數次出手相救的蒙麵人都是你。”


    她冰冷了臉,“救命之恩,不能不報。”


    “是因為他嗎?”他抿緊了唇,臉色泛著青紫。


    她愕然抬頭。


    “你那時昏迷,喊過他的名字。”


    她低了眉眼,“不是,我和他早已陌路。”


    他抬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阿梓,留下來好嗎?”


    她猶豫良久,仍堅定地搖頭。


    他一絲苦笑,嘴角溢出血絲,終於不支,倒在地上。


    暗器上有毒。


    她方才醒悟過來,製住他的穴道,慌亂地喊著大夫。


    幸好無恙。


    他沉沉熟睡裏,她戀戀不舍地撫摸他的臉,


    “我不該留戀你手心裏的溫暖,應該走的遠一點的,都是我害了你。我鬼日出生,據說刑克親人,所以自小就離家被送到山上學藝。去年父母接我回家完婚,不過幾日,父母便相繼莫名遭遇不幸。有先生說我是天煞孤星,所以我寧可孤苦飄零,也不敢承你的情,誰料想你竟然也遭連累。如今一別,怕是不能再見了,保重,願安好。”


    她黯然轉身,衣袖卻被緊緊抓住。


    “這就是你不願留下的理由嗎?”


    她拚命壓抑心裏的酸澀,含淚點頭。


    “傻瓜,”他吃力地坐起身來,“你可知道這一切都是你曾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的陰謀。”


    她吃驚地望著他。


    “聽說他與你自小指腹為婚,他家中道敗落,是你父母資助他讀書考取功名?”


    她艱難地點頭。


    “他高中後,朝中沒有根基,千方百計騙取了晉王爺家郡主傾慕,可他又不想背負忘恩負義的罵名。便勾結了殺手閣,毒殺你和你的家人。數次你都僥幸逃離了暗殺,他又找了江湖術士散播你是天煞孤星的謠言,料定以你的善良必然會主動退婚。”


    她呆愣在那裏,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裏不自知。


    “最初,我以為是他高攀榮華傷你至深,暗裏遣了侍衛去探訪緣由。感覺疑點重重才深入調查,在取證時打草驚蛇,他才屢次三番派了殺手來暗算我。”


    “我去殺了他!”她銀牙咬碎,怒火狂熾。


    他掙紮著起身抱住她,“阿梓,冷靜!你不是一個人,你一直有我,相信我,不僅可以幫你報此血仇,更可以給你現世安穩和幸福。”


    她棄了手裏的劍,淚水零落如雨。


    相思若狂。


    終於可以放肆地愛你,這麽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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