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斑駁的濟南城牆千瘡百孔,無數傷兵躲在城郭下哀嚎,漫天的箭雨壓製著明軍的火力,讓城頭上的人抬不起頭來。


    此戰之勢,愈演愈烈,可濟南的防線卻紋絲不動。


    曹鼎蛟如同一座鐵山,隻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感覺心安。


    有人端著碗肉湯過來,小心謹慎的說道:


    “曹大人,您先喝口湯吧,吃點東西,才有力氣殺敵。”


    曹鼎蛟舔了一下幹澀的嘴唇,一把接過來肉湯,旁邊的軍漢都是羨慕的看著這曹鼎蛟,可他們非但沒有羨慕嫉妒恨,反而覺得此事理所當然。


    曹鼎蛟曹大人身為朝廷的大員卻身先士卒,戰場上令人驕傲的表現和功勞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


    片刻,曹鼎蛟卻端著肉湯,來到了旁邊的傷兵旁邊,看著旁邊躺在城牆下的十幾個傷兵,眼看就要活不成的樣子,旁邊的軍醫都是束手無策。


    曹鼎蛟直接把傷得最重的那一人扶起,言道:


    “兄弟,起來喝口湯再走,死咱們也要做個飽死鬼,至少也算吃到肉了。”


    那人張了張嘴,用著虛弱的聲音說道:


    “額不成了,給他們喝吧…額老爹老娘還在後麵咧,咳咳咳咳……”


    曹鼎蛟直接吹的口熱氣,然後送到他嘴邊給他灌上了一口,那重傷員似乎沒多少力氣,根本沒有什麽吞咽的動作。


    曹鼎蛟直接說道:


    “汝父母,吾養之。”


    “謝謝…大人。”


    這名重傷員得了消息撒手人寰含笑而去。


    曹鼎蛟伸出顫抖的手掌,替他將眼睛閉上。


    多少齊魯男兒灑血淚,山東大漢亦有情。


    曹鼎蛟也是感慨不已,奮戰七晝夜,清兵在城下丟下了近萬具屍首,還屠了不少老百姓,而明軍這也是傷亡慘重,有勇氣上城牆的青壯死三四成,其他人不是逃了,就是繼續帶傷守城。


    宋學朱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唯一的肉湯還是他遞過來的,濟南城內能吃的肉食基本被消耗一空,全部被拿來激勵士氣了。


    為此,他們這些官員也得罪了本地的士紳,因為他們搶走了所有的肉食,禽類,畜類,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用其極,報官無門,於是所有士紳對曹鼎蛟深深的怨恨之。


    “大人,清兵都是群不要命莾夫,這幾天他們不要命的打法也重創了我軍,這濟南城不知道還能守多久。”


    宋學朱擦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他並非沒有軍事常識,反而算得上是文官當中有一定軍事造詣的文官。


    就連他也看出了情況不妙,清兵不要命的打法讓明軍膽寒,身上如同緊繃的弓弦,說不一定哪一天就自己折斷了。


    曹鼎蛟沒有理會他,隻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清兵如今就是秋後的螞蚱長不久,最好的時機已經被他們錯過,如果皇太極再傻一點,估計就走不脫了,別看代善現在像條瘋狗,本官甚至相信,下一刻他就會撤退。”


    嘴上如此說著,手上的動作卻不停,曹鼎蛟直接把**遞到了下一位傷員手上,那人隻是輕輕抿了一口,到了一身謝謝,然後這才緩緩躺下。


    曹鼎蛟所說並無道理,曆史上的濟南城憑借一千多正兵和一部分青壯守城,也足足把把清兵擋在城下九天。


    如果算上之前被圍的幾十天,濟南若是兵力充足的話,皇太極親自到來,不丟下兩三萬人馬的傷亡,休想輕易攻克濟南城。


    可代善心不夠狠,而且清兵也是強弩之末了,之前他們確實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攻下了大明五十二座州府,可他們已經深入大明腹地,這也算得上兵家大忌了。


    再打下去,誰勝誰負,猶未可知,等海軍陸戰隊的精銳從北直隸南下,曹鼎蛟覺得代善都不一定跑得掉。


    所曹鼎蛟料定代善一定會撤,隻不過他又不是諸葛蛟,能掐會算的話他早就裝起神棍來了,奈何這些年的穿越福利基本上被他揮霍幹淨了。


    他曹某人也沒有了先知先覺的大預判術,因為曆史原本的軌跡也出現了很大的偏差,曹鼎蛟真的沒辦法去改變這些人為因素造成的事件。


    “殺!”


    驟然煽起了無比激烈的喊殺聲,宋學朱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色,仿佛在用質問的表情看著曹鼎蛟。


    曹鼎蛟也是愣了片刻,他沒想到打臉打的這麽快,他這邊剛剛說完清兵馬上就退兵了,結果人家就大舉進攻了。


    曹鼎蛟自然是惱羞成怒,頭可斷,血可流,老子本想裝裝逼,你姓愛的狗東西讓人打擾本官,簡直是活膩歪了。


    在曹鼎蛟看來,愛新覺羅、代善就是姓愛,你說你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姓這個,惡不惡心啊??


    曹鼎蛟也不廢話,直接抱起了一根碩大的木棒,然後殺氣逼人的衝向了清兵。


    曹鼎蛟通過這一戰解鎖的新的姿勢,他突然發現黑切在單挑或者是戰場上廝殺的時候確實是利器,同王富貴縱橫的時候,確實是看不出缺點。


    可曹鼎蛟守城時卻突然發覺,這玩意兒群挑也不靈,於是他換了一根碩大的實木柱子。


    在別人看來,這麽碩大的柱子拿來攻城都夠了,可這貨用起來卻虎虎生威,直接耍起太祖長棍,一捅一大串,都說槍挑一條線,棍掃一大片,曹鼎蛟這一棒子下去直接能夠清理出來一片戰場,●^●。


    雖說不少人都能苟活下來,但是那被打下城牆的滋味是真不好受,要是磕著碰著了腦袋還容易當場去世。


    真有幾個倒黴蛋腦袋著地,脖子直接強行錯位,然後當場犧牲了。


    曹鼎蛟發出了一聲怒吼,然後將爬上雲梯的一個個鐵烏龜捅了下去,那些清兵隻得冷哼一聲,然後栽下城牆。


    周圍諸將稍微一愣,隨機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無數人馬互相感染,喊殺聲震天動地。


    西南一角,已經爬上了數十個悍卒,曹鼎蛟用眼角的餘光掃到,二話不說直挺挺的衝鋒而且,手上碩大的木棒使得虎虎生威。


    三步並作兩步,迅速殺至戰場。


    曹鼎蛟雙鬢下青筋隱隱鼓起,突然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殺!”


    用盡全身氣力的一擊,然後狠狠砸入了清兵陣營,每個人臉上都是錯誤的表情,然後努力舉起了小圓盾想要扛住這一擊。


    可這數十人如同遭遇了火車的入侵,蠻橫不講理的怪力砸在了他們身上,盾牌凹陷下去,他們整個人的身形也向上飛騰。


    巨大的反震之力也讓曹鼎蛟的虎口布滿了血絲,他手上的水泡硬生生的被擠破。


    曹鼎蛟強忍著劇痛一下又一下的敲著西瓜,清兵的這些悍卒盡管有著頭盔的保護,和他們的腦袋硬生生的被砸進了胸膛。


    午後殺到了黃昏,糾纏扭打到了現在,已然到了越來越激烈的時分。


    “嗚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響起,已經是鳴金收兵的聲音傳來,清兵們頓時如潮水般退去,不遠處營帳內的代善狠狠的砸的拳頭,旁邊的桌案都是應聲而碎,從大戶人家搶來的精品木桌化為了廢品。


    營中眾將卻是無動於衷,代善冷聲說道:


    “再給本王半日的功夫,本王必下濟南。”


    代善對麵的使者卻冷聲說道:


    “和碩親王,奴才也知道您立功心切報仇心切,可是就算再多給你幾日又如何。


    今日的情況奴才也瞧見了,濟南城不好拿,陛下已經下令讓咱們見好就收,若是等明軍反應過來,完成了合圍,那咱們這十數萬大軍連退路都沒有了。


    陛下說了,咱們隻是來試探一下大明,並非與之決戰,如今決勝的時機還未到。”


    代善十分不情願地看了一眼身後的濟南,其實他也明白,自己打到這個地步已經算是賭氣了,這種糊塗仗越打越虧,此次入關已經搶劫到了金銀財寶無數,真的沒必要再拖下去了。


    “傳令大軍,即刻拔營撤退,曹鼎蛟,這筆賬本王早晚要找你算,你給本王洗幹淨脖子等著,呸。”


    “奴才遵命。”


    清兵如潮水般撤去,人馬浩浩蕩蕩的離開,如同從未來過一樣,若不是濟南城上還留著斑駁的戰痕,任何語言也無法形容之前的血戰,曹鼎蛟阻止了濟南血案的發生,又讓曆史的蝴蝶發生改變。


    ……


    石家莊,曹文詔,孫承宗,盧象升三軍會齊攻皇太極,打的最猛的卻不是他們三人,而是急於戴罪立功的孫傳庭。


    孫傳庭直接帶著孫承宗組建的河北軍主力和少部分秦軍精銳和悍勇的清兵斯殺,居然在清兵那邊闖下了不弱的名頭。


    對戰東北白山黑水的女真鐵騎,雙方甲騎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的碰撞,毫不留情的互相砍殺。


    雙方都是疲憊異常,雙方都是拚出了最後的血勇。


    明軍的騎兵雖然遠遠少於皇太極,可是帳下的步兵卻大部分人馬都是軍隊。


    衝而不散,亂而複聚。


    不知道有多少騎士對戰之際,互相將長矛捅進了對方的胸膛,然後一起栽落馬下。


    落馬甲騎,但有一口氣在,也仍在糾纏扭打,直到被亂馬踐踏而過。…


    皇太極南下之後,燒殺劫掠實在太多了,每個人馬上懷裏都揣著沉重的財貨,相當於是在負重作戰。饒是如此,也不減此戰的血腥和激烈。


    血色籠罩著整個石家莊,打的是昏天暗地,血流成河,血流漂櫓,清兵扛不住了,丟下了幾個牛錄負責殿後送死之後。


    曹文詔,孫傳庭,孫承宗,盧象升這幾位大明的猛人也是竭盡全力的想要阻擋,可是依舊擋不住一心想要逃竄的皇太極,最後看著人家遠去的身影,隻好把目光對準了剩下的殘兵。


    皇太極倉皇的帶著大軍逃竄了,皇太極此次入關之旅也算是宣告終結,雖然談不上大勝卻也小賺。


    畢竟他們和明軍主力決戰之前沒有多少損失,打下了整整五十二座州府。


    基本上稱得上是小賺,因為之前劫掠了不少物資,從大明搶到了不少人口和大量的金銀細軟,要不是這幾場大戰打下來損失有點慘重,他們基本上稱得上是大勝了。


    明軍幾大名臣名將最後隻好不甘心的收兵了,這一戰沒有盡全功,讓他們不上不下很難受,雖從皇太極身上咬下來了一塊肉,可對大局卻沒有什麽影響。


    實在是讓人遺憾。


    南京。


    縱觀崇禎皇帝的一生,實在是可悲可歎。


    如果用倒黴無法形容崇禎皇帝的話,那隻能倒黴到家了來形容他了。


    上台以前,憋足了勁要幹掉那個死人妖,死人妖幹掉了,又出來黨爭。


    後金入侵,看準了袁崇煥,要他出來上崗,一頓折騰,後金沒能折騰回去,袁督師倒給折騰沒了。


    本想著臥薪嚐膽,忍幾年,搞好國內經濟建設,再去收複大好河山,結果出了天災,又出來若幹人等造反。


    老朱同誌不信邪,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丟光了遼東,丟光了精銳部隊,稅在文官的慫恿下越收越多,可是戰場上卻不見成效。


    崇禎十四年之前,全部都是反賊看見了官兵就跑,崇禎十四年之後,全都是官兵看到了叛軍就跑。


    河南在崇禎十四年的那一場大旱,終於讓大明年輕的皇帝開始懷疑自己的天命,他開始相信大明氣數已盡了。


    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崇禎皇帝以為麵對無數的打壓,感受無數的痛苦,終究會有一天會看到開花結果。


    哪怕是按照的套路,他也應該翻身一次吧,可現實卻是無數次的打臉,一次又一次的被打臉。


    可能老天爺都覺得看不過去了吧,曹鼎蛟這貨才被扯進了這亂世之中,拯救大兵崇禎的光榮任務落在了他的身上。


    奉天殿,崇禎皇帝再次脫下的身上的龍袍,沒過過幾天安穩日子的他大開內庫,慷慨解囊,自己卻又過上的從前的過日子。


    穿打過補丁的衣服,吃著簡單的小菜,用著皇後給他親自縫製的衣服,崇禎很節儉,他的衣服、襪子,都打了補丁,請注意,打補丁的,並不一定很節儉,往往很浪費,比如後來清朝的道光同誌,衣服破了,讓人去打了個補丁,五十兩白銀,這哥們全然是敗家的,還說特便宜。


    說白了,清朝那些皇帝全都是虛偽的人,透過本質來看,除了康熙還算有為之君,其他人都是混在功德本上吃飯,一個更比一個會敗家,就這樣敗了兩百年。


    崇禎皇帝還在為明天是不是該少吃一頓飯來激勵自己而考慮的時候。


    外麵卻是戰報頻傳。


    司禮監掌印王承恩來報:


    “官軍收複北直隸,總兵官曹變蛟親冒矢石…”


    山東左布政使宋學朱來報:


    “濟南守軍血戰清兵八日,擊殺擊傷清兵六千餘人,入關清兵北狩,山西巡撫曹鼎蛟親冒矢石……”


    三省總督孫承恩來報:


    “三省聯軍共同聯手擊敗皇太極,皇太極潰敗遠遁,沿途斬獲無算,陝西巡撫孫傳庭親冒矢石……”


    山東海軍總兵官曹變蛟來報;


    “生擒李自成,克複北直隸。”


    大概的意思就是:


    石家莊人民發來賀電!


    濟南人民發來賀電!


    北直隸地區人民發來賀電!


    崇禎皇帝垂死病中驚坐起,邊關又聞喜報來。


    “皇後,這小蔥拌豆腐給朕撤了,今天加三個…不對,給朕加五個大菜,涪陵榨菜和茶葉蛋各來一份,安排。”


    後麵傳來一個抱怨的聲音:


    “幾個菜啊喝成這樣,陛下你怕不是喝高了吧,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周氏皺著眉頭從後麵走了出來。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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