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易抿唇,笑而不語,似乎並不覺得自己不記得有什麽不對。


    流光看了他好一會,眼裏還是掩不住流出一絲黯然,嘲諷一笑道:“不是我殺的,是衛衍。他那個人骨子裏極度狂妄,不會在意後果如何,你,別明著算計他,這次他怕隻是想給你個提醒,才殺了這些人,而非直對你。”


    許易微微詫異,他不懷疑流光的話,但對衛衍的膽大妄為還是驚了一下。


    這兒,可是呂國皇宮,衛衍竟就如此放肆。


    “我知道了。”許易淡淡笑道。


    “他手裏的盤龍衛實力很強,不是你的飛影能比的。”流光垂眸,忍不住說了一句,才轉身離去,輕揚的裙袂露出她腳腕的鈴鐺,隨著她的離開,聲音漸行漸遠。


    許易沉默了一會,待耳畔不在回旋那鈴聲後,才向暗處的暗衛道:“將這裏收拾幹淨,我不希望傳出什麽言論。”


    “屬下明白。”暗衛應了聲。


    許易看了眼原處沾染了鮮血的君子蘭花,踏步回了自己的寢殿,沒過一會兒,君蘭宮中,便又三三兩兩走動著宮女太監,模樣和死去的人,一般無二。


    “主子,長公主已經到達了東門城中,在過幾日,就要正式開戰了。”暗衛又悄然出現。


    “路上可發生過什麽”許易抬眸。


    “並未。”


    “並未”許易一頓:“罷了,讓人盯著點她,決不能讓她作出什麽自作主張的事,這次,讓楚遠在前麵就行。至於晏嬌嬈,找個機會弄掉,免得讓她在出來。”


    許易是知道晏傾雪的性格的,就算經曆了許丞相的事,也依然不夠穩重,這次東門城之戰,許易隻想讓她看著,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沒事。


    敗,便是楚遠的錯,贏,便是她的功。


    隻要她什麽都不做。


    “是。”暗衛將書信放在一旁的桌案上,退了下去。


    許易看了眼那封家書,並未理會,從貴妃椅上站起身,換了身衣袍,向鳳宮走去。


    當夜,楚閣老的人在天牢外劫殺了三批刺客。


    月淺棲端坐在天牢屋簷頂端,身後的明月將她的容易映照出了幾分模糊,素色的衣裙被夜風揚起,飛揚著悠揚的弧度。


    “今晚應該就這麽多。”


    “許易的飛影衛並不怎麽樣,嘖,連楚家的都比不過。”白景搖搖頭,頗為輕蔑。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月淺棲淡淡說了句,眼裏的聲色和身後的皓月一般清冷:“子舒”


    “啊哦,家主,我在。”劉子舒顫顫巍巍的坐在白景身邊,眼裏滿是恐懼,看都不敢往下看。


    沒辦法,他畏高,而且身邊的白景明顯不待見他。


    “你可去看過呂皇了”


    “是,陛下是中毒,就沉澱期來看,少說也有十多年,我的醫術還解不了。”劉子舒立刻說道:“而且依弟子看,呂皇陛下並不願意醒來的。子弟給她施針時,她的身體是下意識排斥的。”


    “這些,你跟蘇鳴說了”


    “沒有,隻是了陛下是中毒。”


    “那就成。”月淺棲笑了笑,鳳宮中的人也並不簡單,說太多,許易怕是會瘋。


    白景淡淡道:“十多年前自己種下的毒,和許易有關吧。”


    “嗯。”月淺棲沒否認。


    “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毒是許易下的,隻是目標錯了。”


    月淺棲笑而不語,沒承認也沒否認。這件事,誰都說不清,許易的愛,已經到了一種近乎偏激扭曲的地步。她無法言論什麽。


    “什麽意思”白景挑挑眉,他是知道一些事,但他到底沒有參與過那些事,想要查,這麽多年又怎麽查到什麽。


    “那毒,許易也有。”月淺棲偏頭看著他,又看向劉子舒:“你可見過皇夫殿下”


    “沒有,是蘇公公來迎的,那個時候,皇夫殿下似乎是在議政殿審判二公主的事。”劉子舒搖搖頭,說完就立馬閉嘴。


    月淺棲頗為可惜的笑了笑:“那你就是沒見過許易了。說來,他也不可能讓你見,畢竟太醫院那些人看不出的,我萬草閣的醫者可未必看不出。許易啊,也要死了。”


    “子母毒”白景目光閃了閃,微微詫異道。


    “不知道。”月淺棲一笑:“那個時候,許易已經想要殺掉風行了吧,所以這毒,看似是下給風行,但事實上卻是給呂皇的。否則以許易的手段城府,不可能讓呂皇出事。”


    那可是他最愛的人啊。


    白景抿唇,細長的鳳眼微微上挑,不自覺帶著一絲淩厲,絕美的容顏難得沒有什麽表情,微皺的濃眉,似乎是煩著什麽,讓人莫名想要去撫平。


    “怎麽了”


    “這算是什麽”


    “什麽”月淺棲蹙眉,不懂他的意思。


    白景緩緩站起身,理了理暗紫色的華貴衣袍,一把將劉子舒拉了起來,勾唇一笑:“沒什麽。”


    月淺棲頓了一會,道:“我該回玄月小築,就此別過。”說著,拉過劉子舒,淡藍色的紗綾如水蛇般纏住他的腰,月淺棲直接拎著,一躍飛出數十米。


    不一會,就隻聽到劉子舒顫顫巍巍的叫聲,越來越淡。


    白景翹著唇角,眼裏卻沒什麽溫度,他也沒離開,掀袍又坐回了原處,目光晦暗的看著天牢下染了血液的地麵,筆直的倒影映月拉長。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景公子,好久不見。”暗處,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出現,手中提著兩個酒壺,語氣冷的沒有溫度。


    “自己那副德性,就別在那兒賣弄詩詞了,在好的詩從你嘴裏說出來,也是沒味道。”白景淡淡瞥了他一眼,一掌揮開他扔來的酒壺,慵懶道:“教主的酒,本公子可不敢喝。還是回我的藝客居,賞美人來的好。”


    “嗬。”男子冷冷一笑,並未攔著他離開,目光看向一旁地上,漸漸化作汙水的酒,神色莫測。


    東門城位於呂國東北邊境,環境並不好,常麵幹旱,風沙不小,尤其是這個時節,夜裏刮來的風刺骨凍膚。


    沿路看到的情景,讓晏傾國和楚遠帶兵到達東門城時,臉上的神色難看至極。


    東門城隻有城主,顧出來迎接的就隻有城主和一眾將士。


    而這一任的城主,乃是楚家當年的舊部,顧德。


    此刻,楚遠一身鐵甲,端坐在馬上,劍眉緊皺,見到出城迎接的顧德,便開口問道:“城外那些百姓是怎麽回事”


    顧德一愣,剛想恭維的話生生咽了下去:“楚將軍說的,可是那些難民”


    “嗯。”


    “唉,楚將軍有所不知,夏國大軍無法攻破城門,便開始掃蕩周圍的村莊,那些難民們人數太多,我東門城安置不下,所以”顧德為難的說道。


    “所以便讓他們在城外自生自滅”楚遠目光頓時一冷,如劍一般射向顧德。從朝陽城到東門城,這一路,每行十多裏,就可以看到一個小型的墳坑,裏麵橫七豎八的堆積著無數的屍體,全部都是年幼婦孺和一些有疾病的男子,五一不是餓死,病死,冷死。


    楚遠看著,都覺得寒心。


    “下官也曾讓他們進城,可他們一進城,就如同瘋了一般,攪和的城裏不得安靜,這不是添加內亂嗎而且那些百姓中,還有夏國的人,這萬萬不能放進城啊。”顧德立刻說道,條條有理。


    “是嗎可本將軍,隻看到了我呂國的百姓。”楚遠冷冷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臉色微白的晏傾雪:“長公主以為如何”


    “本宮覺得顧大人所言,並非沒有道理。”


    “嗬,那公主就等著寒百姓的心吧,您可是已經寒了江南百姓的心了。”楚遠毫不客氣的說了句,便不在看任何人,朝身後的士兵們做了手勢,便自顧自從顧德身邊進城。


    “大膽”晏傾雪瞪大眼,惱怒的看著楚遠的背影,咬了咬牙,終究道:“放那些百姓進城。”


    “長公主殿下,這”


    “怎麽,你也不聽本公主的命令嗬,本公主不能拿楚遠怎樣,你一個小小守城,本公主還是能殺的。”晏傾雪冷冷道,臉色鐵青。這一路走來,楚遠從不聽她的,反而時常命令她,絲毫不客氣,全然不當她是公主,她心裏本就已經氣急,現在對顧德說話,就更不客氣了。


    “殿下息怒,下官怎敢不聽公主的,下官這就讓人放那些百姓進來。”顧德大驚,連忙彎腰說道。


    “哼。”晏傾雪冷哼一聲,打馬進城,看都沒在看顧德一眼。


    顧德待她走遠,才直起身子,朝地上碎了口唾沫,滿眼不屑。


    “大人,我們真要放那些難民進城”一旁的親信擔憂問道。


    “不然還能怎樣,這可是長公主殿下和楚將軍的命令。哼,我看等那些難民進城了,他們該如何收場,那可是一群瘋子。”顧德冷笑著說罷,便踏步朝城裏走去,轉身之後,臉上又堆起了諂媚卑微的笑容。


    親信看著他離去,笑了笑,看向大開的城門,低聲道:“這下可好辦了。”


    ...


    (天津)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亂世朝歌美人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殷燃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殷燃並收藏亂世朝歌美人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