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蘊兒一愣,表情更加慌加。


    “你瞞我也無用,我如何會看不出來?”江憐豔道,“孩子是林啟的?”


    “嫂嫂,我……”


    江憐豔擺擺手道:“你三哥去了那麽久了,我還有什麽想不開的。恩仇已了,孩子卻是無辜的。”


    李蘊兒再也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確實是林啟的……嗚嗚……當時……在船上懷上的……”


    江憐豔輕輕拍著她的背,道:“沒事的,至少你們是有婚約的,連納征都辦了。”


    李蘊兒沒想到江憐豔竟還能說出這樣有些玩笑意味的話,不由吸了吸鼻子,道:“嫂嫂你不怪我?”


    “我能怪你什麽?”江憐豔歎道。


    兩人便如此這般說了些體己話,江憐豔眼中忽然有些閃爍,細聲問道:“你們對孩子總要有個交待,你可知林啟如今人在何處?”


    李蘊兒道:“他人在哪,我如何能知道?”


    “他沒與你說過會去哪?比如說……京城?”


    “他才不會與我說。”李蘊兒說著,忽然轉頭詫異道:“嫂嫂怎會知道他要去京城?”


    江憐豔卻隻是低著眼。


    “嫂嫂?”


    李蘊兒抬頭一看,卻見平時伺候江憐豔的兩個健婦已然滿臉冷漠地進了屋子,竟是將自己按住。


    “嫂嫂你要做什麽?”李蘊兒極是詫異。


    “蘊兒,你別怪嫂嫂,這是為了要給你三哥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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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去年,隆昌帝蕭劭仿佛蒼老了好幾倍,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找到聽自己命令的人。


    前幾天,伺候了自己一輩子的老太監也死了一個。


    蕭劭懷疑是太子蕭逸動得手,於是更加風聲鶴唳起來。


    想到那個死了的老太監,他忽然想起自己派到遼邊的監軍田壽。


    “嗬,這個狗奴才,竟然跟著平遼軍跑了,連京城也不敢回。”


    平遼軍,隻有平遼軍可以與那逆子的新軍為敵了。


    然而,秘令林啟勤王他不來,以林述威脅他也不來,蕭劭發現自己拿林啟毫無辦法。


    事到如今,也隻有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如此想著,他執起筆龍飛鳳舞地寫了一行字,將玉璽大印蓋了,鄭重其事地將詔書交給了馮柄。


    如此他唯一還能夠相信的,也隻有皇城司的馮柄了。


    “送到林啟手中。”蒼老的隆昌帝緩緩開口道。


    半個時辰之後。


    東宮。


    “封林啟為平遼王?”蕭逸表情平靜的,語氣卻難得有些詫異。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新做的眼鏡,上麵那層玻璃薄薄的,其實沒什麽度數。


    蕭逸推了一下眼鏡,他覺得這樣有助於自己思考。


    一輩子的老習慣了。


    說著,他將詔書遞給蕭祥,道:“三哥怎麽看?”


    “封王未免太誇張了。”蕭祥道:“父皇這是在病急亂投醫。”


    蕭逸搖了搖頭:“他確實目光如炬。可惜沒有用了。”


    蕭祥又咳起來,咳了良久,仿佛會就這樣咳死過去。等好不容易止了咳,他擺了擺手歎道:“父皇還能活幾年光景?何苦還攥著那點權力不放……”


    蕭逸道:“人雖老了,反而更珍惜剩下的這幾年光陰……生命與權力,恰好都是世上最難舍難離的東西。”


    他用目光示意蕭祥將那封聖旨還給馮柄,淡淡道:“封王就封王吧,但封地食邑就別給了。林啟也活不了多久。”


    蕭祥聽了心中好笑,自己這四弟向來節儉得有些過頭。


    馮柄顫抖著接過那明黃的聖旨。


    卻聽蕭逸又道:“你就不用特地送去了太行山了,林啟就在京城,你把消息傳開便是。”


    馮柄不敢多問,隻好領命而去。


    蕭祥卻不免好奇道:“父皇要封林啟,你卻把消息傳開?”


    “想要釣魚,總是要放餌的。”蕭逸有些老氣橫秋地歎道:“何況我確實也想再見見那個孩子。”


    “咳咳……那個孩子?”


    蕭祥又咳起來,像是要把肺都從嘴裏咳出來。


    蕭逸看向他,目光間有些憐憫,又有些釋然。


    蕭祥看到他的目光,笑道:“你不必感懷,人總是要死的……”


    蕭逸道:“我以前試著改變過這件事,但最後沒做成。”


    蕭祥習慣了蕭逸偶爾不知所雲的說話方式,也不在意。沉吟了一會,道:“如今我們新軍初成,除了平遼軍,天下無人敢纓其鋒,所以林啟是唯一能對你造成威脅的。三哥我時日不多了,走之前,會把這根刺替你撥了。”


    蕭逸搖了搖頭,道:“林啟的事我自有主張,三哥就別管了。我們接著說剛才的話題,我打算將這個基地建在杭州……”


    “杭州?”蕭祥頗為詫異,道:“冶鋼也好,火藥也罷,這些東西如你所言,都是為了防備女真及蒙古。不放北地,卻放江南。臣認為不妥,一則不便投用,二則大量的原材皆在中原……”


    蕭逸道:“若有一日長江以北失守呢?”


    蕭祥隻當他在玩笑,輕笑道:“如何會有這麽一天?”


    蕭逸道:“我推算了一遍,從概率而言,將東西放在長江以南,是最優的選擇。”


    他擺了擺手,止住蕭祥,自己繼續說道:“我知道三哥你想像不出梁朝會痛失中原的場景,我們一直都在努力振興這個朝局,如今我們有了新軍,有了燧發火槍,但還不夠。我演算過,以女真人滅遼的戰力為基數對比,我目前並沒有把握守住江北。事實上,這一切比我想像中要艱難,三年了,我竟然還沒能登上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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