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章激動道:“東翁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可靜待升遷矣。”


    胡牧臉上的喜色還未褪去,突然皺眉道:“不妥,不妥,這耶律明豐,絕不能是老夫所斬。”


    “為何?”


    “要是朝廷覺得老夫允文允武,回頭派個戰亂之地安置,那我這條命,可就玩完了,這耶律明豐絕不能是老夫所殺。”


    堂上幾人心中俱是無語。


    “不敢立功,你還想升遷?”


    林啟隻好笑道:“胡大人深謀遠慮,在下佩服佩服。”


    顏懷不耐惱地挪了挪屁股,暗道這胡牧膽小如鼠,怪不得以進士之身被江垣壓製多年。


    胡牧站起身,讓自己離那盒子遠了點。


    “無妨。”林啟隻好道:“胡大人可以尋一個信得過的武將,將此功勞讓與他。胡公有指揮之功,又可以賣個人情。”


    宋承章暗自心道:“果然就是個市井商人,如此功勞,竟也拿來如買菜般討價還價。”


    胡牧卻道:“不妥,這文水縣民風彪悍、不服管束,若再出個張超、吳天這樣的傲慢匹夫,老夫如何約束?”


    顏懷經過昨夜之事,對這些當官的心中頗有不滿,此時冷哼道:“果然,大梁官員盡是膽小如鼠,蠅營狗苟之輩,怪不得打不過遼人。”


    胡牧吃了他的掛落,卻也不敢怒,隻是尷尬地笑道:“可我這邊,適合領這功勞的人選確實不多。聽說那徐峰武藝高強,不如將這功勞安在他頭上如何?”


    林啟道:“不妥,徐兄與苗慶相交,引了些非議,我打算讓他出門避禍一些時日,免得有些意料之外的禍事。”


    胡牧喃喃道:“總歸這個功勞,我不能收……對了,聽說林公子有個紅顏知己,乃是燕北劍客蘇刻舟的弟子,不如就將這功勞讓給她吧,反正這些恃俠懲武的綠林人,也無所謂這些。”


    “胡大人你胡說什麽。”林啟正色道。


    胡牧嚇了一跳,諾諾不敢說話,心道:“難不成老夫‘恃俠懲武’這話得罪他了?”


    卻聽林啟道:“什麽紅顏知己,胡大人是朝廷命官,說話要注意分寸。”


    “是,是。”胡牧隻好拱手賠笑。


    宋承章看著這一幕,轉過臉去。自家東翁被一個草民這樣耳提麵命,作為慕僚,他亦覺得麵上不好看。


    胡牧卻沒有這種覺悟,心知接下來,林啟定然是開始要好處了。


    果然,林啟沉吟了片刻,張開嘴。


    胡牧凝神去聽。


    “不知胡大人可有看過《後庭記》?”


    胡牧實實在在愣了一會。


    這小子,是腦子不好吧。


    “這,老夫沒看過。”


    林啟不過是見胡牧姿態放得有些太低了,有意調節氣氛。問了一句之後,便沉吟道:“如今江垣、吳天身死,縣衙三班六房估計也要重新調配人員。接下來要收秋苗了,胡大人可忙得過來?”


    胡牧呆了呆,道:“眼下還早吧,這麽快就要準備秋稅?”


    “未雨綢繆嘛。”


    胡牧馬上反應過來,便對林啟道:“忙不過來,忙不過來。”


    宋承章卻道:“但讓商戶替縣衙收糧,這沒有先例啊……”


    “哦?”


    林啟一個“哦”字還未說完,胡牧已道:“不礙事,不礙事。要什麽先例。這文水縣如今是我說的算,不對,是我與林……”


    林道:“胡大人不必如此,你是一縣父母,我是你治下之民。”


    話雖如此說,秋苗之事,彼此已心中有數起來。


    ****************


    林啟與顏懷出了縣衙,卻見諸人還是等在門口,不由苦笑道:“我不是跟你們說了,讓你們先回去,忙了一夜,也都累了吧?”


    “俺們不累。”


    “好了,都去歇著吧。”


    保安隊諸人散去之後,方芷柔卻不走,輕聲道:“客棧被燒了,你到我府中歇息吧?”


    林啟擺擺手道:“我與徐兄去祭奠一下周嬸。”


    “我隨你一起去。”


    “不必,我不是在城裏買了一個院子嗎,等會祭拜完,我帶他們到院中歇息。”


    “你那院子還未灑掃,如何能住人?再說了,徐姐姐還在我那呢。”


    林啟還在沉吟,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呼喊:


    “林啟。”


    他回過頭,卻見翦秋站在那,盯著自己,眼神卻頗有些複雜。


    那眼神中竟然有思念,有愛慕,有柔腸百結,有肝腸寸斷。


    林啟不禁愕然。


    這又是怎麽回事?


    下一刻,翦秋目中含淚,向林啟跑來。


    南靈衣正要上前攔住,翦秋卻帶著哭腔喊道:“林啟,我是江茹啊。”


    林啟如遭雷擊,撥開南靈衣的手,上前兩步,翦秋已撲在他懷裏,泣不成聲道:“你沒事吧?擔心死我了。你為什麽老是要讓自己陷於險地?”


    “江茹。”


    林啟隻覺一股難言的感覺從心裏泛起,腦中一片空白,止不住渾身顫抖。


    他抱著懷裏的女子,恨不得將她融在自己身上,再也不分開。


    “我找你找得好苦,你知道嗎?醒來之後,日日夜夜,我都在想你。每天都在擔心,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危險?”


    翦秋抬起頭,一行淚水從眼角劃過。


    “我也是。”


    “你既在縣城裏,為何不來見我?”


    翦秋道:“我不過隻是一青樓煙花女子,如何能配得上你?”


    林啟微覺有些奇怪,撫去她臉上的淚痕,輕聲道:“我怎會介意這個?你應該明白的。”


    翦秋低下頭,將頭抵在林啟肩上,輕輕“嗯”了一聲。


    林啟隻覺千言萬語湧上喉間,竟不知如何去說。


    隻好用力將她摟在懷裏。


    旁邊方芷柔見了這一幕,眼睛一酸,心中千般滋味,失落中帶著些酸楚,隱隱還有一些嫉妒。


    南靈衣與徐峰皆是轉過頭去,向後又走了幾步。


    顏懷自己看得津津有味,卻用手捂住胡蘆的眼睛。


    胡蘆抱怨道:“少爺你為什麽擋著我?”


    “這種事情,你可不能看……嘖嘖,你看他們馬上就要親了。”


    “你捂著我,我還看什麽?”胡蘆突然道:“少爺,你也不能看,夫人可是特地交代過……”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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