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紫晨不敢想,他隻能口不應心地寬解南宮虹夕。但心底裏,他還是希望南宮虹夕的肚子裏,再晚一點來消息。


    可是能像南宮紫晨這樣把事情想得通透的,後宮之中,當真是沒有幾個。


    包括柳書君,他雖然自詡對康正帝已經最為了解了。可是康正帝的一個新的舉措,他卻也著實心寒了一把。


    正午的蟬鳴聲,聒噪地讓人覺得煩躁。宮伺和宮侍們,拿著黏杆子,在康正帝比較喜歡去的宮苑殿宇忙不迭地消滅著蟬蟲。


    可是這卻比春風吹又生的野草還要難對付,還好,除了慕容淺秋之外,其他的君侍都沒有太大微詞。


    暑天燥熱,人的情緒似乎也容易變得毛躁起來。慕容淺秋扇著扇子,可那姿態一點都不是扇扇子的樣,倒有幾分恨不得要把胳膊都揮斷了的架勢。


    “主子,奴才給您扇風吧,主子這樣扇風,定然是越扇越燥熱的。”苗善兒看了許久,忍不住開口勸導。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待在房中憋悶,出來又燥熱!心煩意亂的!”慕容淺秋坐在涼亭裏,卻絲毫不覺得“涼”。


    慕容淺秋遠遠看見唐越和蕭燼二人,在不遠處的蔥蔥叢翠中帶著兩個孩童嬉鬧著。


    他忍不住有些怨念地歎道:“若是我的孩兒還在,要比枉哥兒大兩個月,肯定會比他聰明!哎呀——”


    苗善兒忍不住順著慕容淺秋緊張的方向看去:原來是曲枉然剛開始學爬行,爬了兩步,便趴著不動了。


    “蕭傛華也真是的!不是自己親生的,就是不能更盡心些!”慕容淺秋忍不住嘟囔著。


    苗善兒倒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主子……”


    “哎呀!我知道!陛下不允許任何人再提起,枉哥兒並非是蕭傛華所出!可是他明明就是待那孩子不夠盡心麽!這麽大的太陽,孩童的眼睛刺傷了怎麽辦?雖然蒙著紅布,可是薄薄的一層紅絹綢又怎麽能抵擋這麽大的太陽呢!這孩子也才三個月,皇女所的那幫狗奴才,也不曉得該勸的就要勸!”慕容淺秋不悅地說道。


    苗善兒也知道,當初孝惠太後還是文德太貴君的時候,原本是打算讓陛下把這孩子過給慕容淺秋教養的。


    “主子肯定會再有身孕的!陛下最近不是常來咱們清涼殿麽!奴才覺得,主子定然會盡快有孕的!”苗善兒勸解道。


    苗善兒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奶爹,你還是把二皇子抱起來吧,我擔心地上還是有涼氣,別讓枉哥兒著涼了。”蕭燼說罷,又用手擋著口鼻,轉過頭去,咳嗽起來。


    唐越微微蹙眉,問道:“你這咳症怎麽還不見好?”


    蕭燼搖了搖頭,說道:“不礙的,咳咳咳咳……這幾日燥熱,所以又開始咳嗽了。”


    唐越點點頭,說道:“你也快要久病成醫了。”


    蕭燼淺淺地笑了笑,轉而說道:“我看俏哥兒不喜歡說話,你跟所裏的掌事打過招呼了麽?叫他們多上點心!”


    唐越看看曲俏然,並不覺得有什麽異樣,便道:“沒事。”


    蕭燼深知唐越的性子,便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慕容淺秋在遠處坐的無趣,便對苗善兒說:“走吧,回清涼殿罷。”


    甬道的陰涼處雖然涼爽,可慕容淺秋卻不貪那份清爽。他帶著苗善兒和兩個個小宮侍從甬道正中偏右一點的暴曬處,頗有風姿氣度的走著。


    迎麵碰見了一個憋著嘴,竊竊垂淚的小宮侍,他慌忙向慕容淺秋一行人福了福身。待慕容淺秋走過,他才規矩的向遠處走去。


    慕容淺秋微微皺眉,想了半天,問道:“那個小宮侍好眼熟。”


    “哦,他呀!奴才記得,好像是歧陽宮的宮侍吧!要去叫他來麽?”苗善兒問道。


    慕容淺秋輕輕嗤鼻,說道:“得了吧!看他那一臉喪氣,便也知道,定是在哪又受了什麽氣!”


    苗善兒趕忙說道:“雖然陛下給翊坤宮什麽,都照樣的送一份去歧陽宮。可是,這中間的待遇,其實還是相差很大的!可見呐,不是所有人懷上皇嗣,都是一樣的!等主子您懷上了,陛下定然是對主子最好的!”


    慕容淺秋低垂著的眼簾,斜著睥睨著苗善兒。苗善兒這才想起,慕容淺秋最介懷的,就是大賞後宮的那一樁不同境遇的事情。他趕忙一臉尷尬的噤了聲。


    說到歧陽宮,歧陽宮的雍和殿金瓦紅牆,屋脊上站著的瑞獸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一隻黑色的鴉雀落在了瑞獸身旁,一直賴著不走。好事兒的小宮伺趕忙拿了黏杆兒去趕鳥。可這一不小心,把個屋脊上的瑞獸囫圇了下來。


    柳書君來找秦楚笑的時候,小宮伺正跪在地上哭著請罪呢。


    秦楚笑娥眉淩厲,深邃的眼眸鷹視虎瞪地看著小宮伺,俊挺地鼻子下,棱角分明地飽滿嘴唇微微緊閉著。


    柳書君趕忙說道:“蠢笨的奴才!還不快去找尚宮局的黃司闈去,遣人來修繕!哭哭哭!就知道哭!哭能解決問題麽!”


    跪在地上的小宮伺一臉悲戚地看向自家的主子,秦楚笑斜著眼看向柳書君,垂下眼眸,歎了口氣說:“柳倢伃救你一命,還不快點謝恩告退!”


    小宮伺如臨大赦地磕頭謝恩,退了出去。


    柳書君陪著笑臉,趕忙說道:“弟弟倒是僭越了,插手了哥哥宮中的事務,哥哥不如——就罰弟弟天天來給你捶腿道歉吧!”


    秦楚笑瞪了柳書君一眼,說道:“別了吧!天天叫你來插手我宮裏的事情,還不早晚得把我氣死!”


    柳書君也不理秦楚笑是真的生氣,還是隻說氣話。他走到秦楚笑身旁,也坐在軟塌上,就開始給秦楚笑捶腿。


    “嘶——別鬧!”秦楚笑趕忙避開了,他眉心微蹙,可神色裏的戾氣卻消失了。


    他繼續說道:“叫下人看見了多不好!你幹嘛?來幫陛下勸我?”


    柳書君一個眼神,屋子裏便隻剩下了他和秦楚笑兩個人。


    “哥哥你……”柳書君一臉懇切地想要開口勸說。


    可秦楚笑卻反倒笑了,他伸手做了噓聲狀,低聲地說道:“你不會是真的來勸我的吧?”


    柳書君倒是愣住了,他不是來勸人的,難道能是來看好戲的不成?


    秦楚笑見柳書君不明就裏。便對他說道:“她啊,早前就跟我說過了。說是要收拾齊王,必然要把她捧殺。”


    柳書君微微張口,他雖然有些芥蒂康正帝並沒有和他說這些,可是,他也知道,這樣一來就說通了。


    “怪不得,可是哥哥你也真是的!也不早些告訴我,害我還巴巴兒的跑來看看你有沒有氣壞了身子!”柳書君微微嬌嗔道。


    秦楚笑笑了,說道:“怎麽,來陪陪我不好啊?她這幾日又沒去陪你,見天的宿在鳳後那裏,你也不來陪我解悶兒,你倒是在未央宮裏又搗鼓什麽呢?”


    “我能搗鼓什麽啊!就是閑來無聊,把她給咱們講過的那些故事寫了下來,權當練練字,解解悶了。”柳書君說著,起身又做到了軟炕的另一側。


    “有沒有這多麽熱!還跑那麽遠去坐著。”秦楚笑翻了柳書君一眼。


    柳書君也不氣惱,反而也翻著他的麋鹿大眼,想屋頂看去,百般嫌棄地說道:“你可饒過我吧!你周身都散發著熱氣,跟個火爐子似的!”


    柳書君搖搖頭說道:“也不知道為什麽不讓你這擺上冰扇,看你如此辛苦,弟弟我當真是沒有勇氣懷孕了!”


    秦楚笑麵無表情地冷眼看著柳書君,歪著頭說道:“真的?也不知道是誰,前幾天還巴巴兒的盼著自己懷孕呢!”


    柳書君嘟了嘟嘴,說道:“早知道你和陛下老早就偷偷商議好了的話,我還過來勸你作甚!沒得把我自己氣得不要不要的!”


    秦楚笑倒是笑了,說道“你就不能來陪我說說話了?不和她學些好的,沒良心這一宗,倒是學的如出一轍!”


    柳書君赧了赧,又狀似賭氣地說道:“誰和她學這個了!我要是沒良心,還來勸你作甚!”


    秦楚笑淡淡地笑道:“早在去年臘八宴之後,她就告訴我了,齊王她一定會收拾。隻是,收拾她,肯定會讓我受些委屈。”


    柳書君歎了口氣,神色也沉重了下來,說道:“這齊王著實讓人覺得生氣!昨兒個聽說她在交泰殿門口,當著眾人的麵讓你難堪,陛下也沒有訓斥她,反而竟然給她了軍權,讓她去出征!我那時,真真是覺得絕望了!”


    秦楚笑眼底閃過一絲難過,卻還是道:“沒辦法,看著陛下為了我們這樣隱忍,我也不好不為她著想。”


    柳書君抬了抬眼,瞪大了他的麋鹿眸子,俏皮地說道:“喲!人說孕夫情緒波動極大,性格也會有變化,我是真真沒想到哥哥你變化這麽大!”


    秦楚笑一臉沒好氣地看向柳書君,說道:“你以為我和那個南宮虹夕似的,有事沒事都覺得天底下都欠了他的,一點也不懂得替人著想,站在別人的角度上看看問題的麽?”


    柳書君撅了噘嘴,說道:“幹嘛和他比啊!闔宮上下也沒一個那樣的吧!”


    “我聽義父說了些事,才覺得陛下是當真很難了。”秦楚笑歎了口氣道。


    柳書君倒是來了興致,他問道:“什麽事?”


    “大批的俘虜押解來京了。許多朝中大臣們,主張把俘虜全部殺掉。因為這些俘虜,全部都是不願意歸降的。所以很難處理。讓她們活著吧,國嘉還要花糧草養活她們。把她們全部殺掉吧,降將看在眼裏,誰知道她們會怎麽想?”


    “可是,咱們前不久又趕上水災,糧食自然是緊著災區發了下去。哪還有那麽多閑散的餘量去養活這麽一大批戰俘呢?況且她們拖家帶口的也有。即使是充到礦區裏了一部分,還有一大部分人,眼瞅著就要押送到榮都來了。”秦楚笑說道。


    柳書君蹙著眉,說道:“怪不得她最近時常親近鳳後。”


    秦楚笑有些不解地看著柳書君,問道:“此話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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