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邊劉三水他們槍聲一停,任自強再次盡量用溫和的語氣對因摸不清狀況且被槍聲驚嚇而依舊驚恐不安且瑟瑟發抖低聲嗚咽的女人們道:


    “姐妹們,我們是來救你們的,小鬼子都被我們消滅了,你們不用害怕,你們自由了。現在我們給你們解開繩子,解開後你們先不要亂跑亂動,要等我們前邊的人發出信號才可以起來,你們聽明白了嗎?”


    看了一圈發現她們一如剛才表情沒人回應,她們一個個披頭散發,身上新鮮傷痕隨處可見,而且其中有七位女子衣不蔽體。


    “唉!”任自強見此情景心情沉重,也不知該說什麽好,歎了口氣吩咐道:“陳三,你帶兩個兄弟去把鬼子的衣服扒下來給那七個姐妹先湊活著用。周青,咱們幫姐妹們解開繩子。”


    陳三、周青等人點點頭沒有言語,默默各自聽令行事。


    一陣忙活過後處理停當,任自強又揮揮手示意陳三他們八人去前方警戒,在女人們沒人注意的情形下,趁機從儲物戒裏取出一些食物和水壺,一邊挨個分發一邊沒話找話:


    “姐妹們,你們都該餓了吧,渴了吧?這是我們提前為你們準備的吃的喝的,你們先湊活一下,等這邊忙完我再帶你們吃好的。”


    這種情形下,他惟有用這些手段希望能緩解她們得緊張不安與絕望。而且她們本身被鬼子驅趕著走了這麽遠的路,肯定又累又餓又渴,沒見她們的嘴皮子都幹裂了嗎?


    果不其然,這幫女人沒能禁受住食物和水得誘惑,這無關其他,是人本能的生理反應。


    尤其是任自強拿出來的食物是王妮、李雪梅親手精心製作而且還是熱乎乎香噴噴的驢肉火燒,她們的眼睛一下變得直勾勾的頂著手裏的火燒,喉結發出不自覺的吞咽動作。


    起初她們隻是拿在手裏還不敢當他麵吃,而是背過身子小小咬了一口,結果驢肉火燒無與倫比的美味立馬使她們拋棄了其他全部念頭,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都不帶嚼的,簡直是硬生生往嘴裏塞,兩個腮幫子鼓鼓囊囊,猶如貪婪的倉鼠,有的吃得過猛竟然噎得直翻白眼。


    “哎,我說姐妹們,食物多著呢,你們別著急慢慢吃小心噎著,來,先喝口水順順!”


    任自強忙得猶如勤勞的小蜜蜂,圍著女人們一通忙活,適時遞給她們水和火燒。


    五分鍾過了,陳三喊了一嗓子:“強哥,我們可以打掃戰場了!”


    “知道了!”任自強向他擺擺手讓他們自便,沒工夫過多理會。


    食物和水,還有他那張憨厚的胖臉,以及溫和的語言,至少令這幫女人稍稍心安。


    麻煩才剛剛開始,古人雲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任自強覺得這句話正好反映此刻這些女人的訴求,她們吃飽喝足有精神了,開始正視自己的處境。


    她們先是看著大路上的數具鬼子屍體發了一會呆,回想起前不久被小鬼子強搶所致的家破人亡,以及親人離散。


    還有關在小鬼子營地被一個個像野獸一般的小鬼子欺辱、毆打,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暗無天日的不堪生活。


    此刻她們沒有獲救後重獲自由得喜極而泣,隻有倍感屈辱和餘生被毀滅的無助感,下一步不知該如何是好,不由捂住臉無助的哭泣起來。


    “哇.......嗚嗚.......!”哭聲像是會傳染似的,一傳二,二傳三,三傳全部。二十三個女人滿腹得屈辱一下爆發,個個悲戚流涕,淒苦無比。


    “哭吧哭吧!哭痛快了也許會好一點。”任自強也清楚這會兒即使強行勸阻也無效果,隻好默默起身離她們遠了一點,仰臉看天。


    此刻他已打定主意,即使多派人手也要把這些苦命的女人送回唐家堡,帶給她們煥然一新的生活慢慢淡忘這段不堪的過往。


    頭頂的這片天空是如此蔚藍純淨,可誰能想到純淨蔚藍的天空下竟然會有這麽多的罪惡發生呢?


    腦海中不由想起《竇娥冤》中的一些話,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分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隻落得兩淚漣漣。


    任自強剛默念完正在感懷中,忽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哭喊聲:“爹!娘!女兒沒臉見你們了!”


    哭喊聲中同時夾雜著踏踏踏急速的腳步聲。


    任自強一回頭就發現一個穿著鬼子衣服的女子低著頭快速奔向大路上的鬼子屍體,撿起屍體邊帶刺刀的步槍。


    起初他還以為那女子是恨極了鬼子準備拿鬼子屍體泄憤,心道,這姑娘還挺有膽色,知道找鬼子報仇。


    可是當看到女子拿槍的方式不對,她把雪亮的刺刀一頭對準自己胸口,雙目緊閉,一臉決絕,身體順勢前傾。


    任自強才反應過來:“不好!她這是要自殺!”


    “不要!”他驚叫一聲,腳下用力一點,猶如離弦之箭向那名女子飛撲過去。人沒到拳先到,一拳打在刺刀上,力道之大直接打彎刺刀,捎帶著把步槍也從女子手裏震飛。


    緊跟著左手推了女人身體一把,一下把她推了個仰麵朝天。


    也就是他能在這種千鈞一發之際救了這個女人一命,像周青、陳三來了統統不好使,這個女人挨這一下不死也重傷。


    “你特瑪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


    任自強翻身站起,心裏火大至極,我特瑪冒著極大風險救了你,給你吃給你喝,好心好意伺候你,你特瑪現在竟然給我玩自殺?你問過我意見了嗎?


    他左手劈手抓住要自殺的女人胸口衣襟,一把拉起來,右手順勢朝女人臉上扇去,想給她一巴掌讓她清醒清醒。


    不過巴掌快打到女人臉上時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女人,如果含怒出手的這一巴掌打中,估計打不死也打成白癡。


    於是硬生生刹住去勢,順勢把巴掌變成手指指著麵色茫然的女子鼻子破口大罵:


    “你特瑪知道不知道老子為救你們冒了多大風險?差點把老子一百多號兄弟的名都搭上?


    你特瑪想死為什麽不早點去死?老子要是知道救了你你卻玩尋死覓活這一套,何苦花老子那麽多功夫?


    要知道這樣那些吃的給狗吃也不給你吃,給狗吃了狗還知道搖尾巴賣個乖,可你呢?老子救了你給你吃的你連謝謝也不向老子說一聲,你良心被狗吃了嗎?你腦子裏都是漿糊嗎?你是想變成鬼再來報答老子嗎?”


    其實任自強罵出前兩句時已經回過神,後麵的話純屬順勢而為和意有所指。他不但想罵醒麵前的這個女人,也是為罵醒現場其他女人才說的。


    他很清楚抱有輕生想法以證清白的女人肯定不止眼前這一個,他也不會也不能變身知心大姐姐溫言軟語慢慢開解,真沒那時間。


    所以,響鼓還須重錘,他需要的是幹脆利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而不是花水磨工夫。


    因此,他罵完眼前的女人後,又故意用狀若噴火的眼神掃了一圈其他女人。


    結果,正傻愣愣看著他大肆口吐芬芳一幹女人接觸到他的眼神,秒變受驚小鵪鶉,無人敢與之對視,恨不得把細細的脖頸折斷,把低垂的小腦袋塞進胸腔。


    麵前的女人被任自強唾沫四濺的一連串質問和責罵直接罵傻了,呆愣了半晌又掩麵‘哇...’的哭起來,搖著頭哽咽道:“嗚.....我都被鬼子糟蹋了,嗚.....我那還有臉見人,你還是讓我去死吧?”


    “咋了?被鬼子糟蹋過就不能活了?就沒人看得起你了?我看你就是瞎幾把亂想。”


    任自強又借機厲聲嗬斥:“你也不用腦子好好想想,我和我的兄弟們看不起你了嗎?如果看不起你我們還能冒著把腦袋別在褲腰上的危險和小鬼子幹仗救你們?”


    “嗚......恩人,您看得起我有什麽用?嗚....屯子裏的人都知道我被鬼子糟蹋了,他們會看不起我,我哪還有臉回家了啊?嗚......”


    “不回家就不能活了?你這麽大個姑娘有手有腳想活下去很難嗎?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不想活?”


    “外麵都是小鬼子,我.....我一個女人怎麽活啊?”


    任自強一聽此話眼睛一亮,這說明對方也不是一心求死,於是拍著胸脯大包大攬:


    “想活這還不簡單,我在西邊沒有小鬼子的地方有個大農場,需要很多人幹活,你們如果實在不想回家就去我的農場幹活,那裏有吃有住還有工錢拿,那裏的人都很善良絕對不會看不起你們。如果有一天你們想通了,想回家也是可以的。”


    女人聞聽此言一下抬起頭,任自強這才看清她的臉,打眼一瞅就不像嬌生慣養的富家千金,但至少濃眉大眼,模樣周正,看歲數最多也就雙十年華。


    她雖沒說話,但她淚花下希冀的眼神表明有所心動。


    任自強趁熱打鐵,快刀斬亂麻,絲毫不給她們過多考慮的時間:


    “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我說的都是真得。你們也看到了我們為救你們殺了辣麽多鬼子,所以我們現在沒時間耽擱必須馬上撤離,要不然等鬼子追來了咱們全都玩完,你還是趕緊和其他姐妹商量一下拿定主意。”


    不愧是性如烈火一心求死過的女人,一旦幡然醒悟就會抓住機會,她雖然沒當著任自強的麵點頭同意,但她抹幹眼裏的淚水絲毫不拖泥帶水回到其他人中間的行為已表明她的心意。


    估計其他女人都已被任自強剛才振聾發聵的話點醒或是心動了,所以有一個帶頭其他人很快都跟著默從,站起來默默走到任自強身邊。


    “嗯,咱們走吧!”任自強點點頭頭前帶路。


    剛拐過彎就見吳成玉急匆匆跑過來,邊跑邊招手:“大當家,你......”


    還不等他說完任自強劈頭打斷:“吳大夫,你瞎幾把喊什麽?我怎麽就成了大當家了?我又不是土匪!”


    他深怕這一聲‘大當家’會給身後這些苦命的女子帶來誤會,會使她們認為前腳剛離開殘暴的鬼子,後腳又陷匪窩。


    “呃.....!”吳成玉被噎了個半死。


    “吳大夫,你這人怎麽不聽話?我不是安排你看城門嗎?”


    “我.......。”


    “我什麽我?我時間緊,你有話快說,是不是城裏出亂子啦?”


    “沒有沒有,城裏沒出亂子,我來是因為我找你有事相商。”吳成玉總算把話說順溜了。


    任自強向大路邊收繳的一堆武器努努嘴:“你是不是又惦記這些武器呢?”


    “不是,我找你不是為武器的事。”


    任自強很是驚訝:“不是武器是什麽事?”


    吳成玉一連敬服拱拱手懇求道:“大....哦,英雄,實不相瞞,我老吳對你們打鬼子的本事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所以我懇請英雄能收留我們,帶領我們一起打鬼子!”


    “想.....!”任自強原本是說想都別想,一口回絕,但話到嘴邊他又改主意了。


    白白給了老吳這麽多好處,讓他幫忙護送這些女人跑個腿他該沒意見吧?


    於是順口道:“想讓我帶領你們一起打鬼子那是不可能的。”


    吳成玉聞聽臉色一暗,欲張口再次懇求,任自強擺擺手沒讓他說話:


    “不過我可以把打鬼子的戰術教給你們,我保證你們學會了以後就是趕不上我們的本事,也比你們現在的水平強百倍。”


    “可以,可以!”既然強求不得,退而求其次也是可以接受的,吳成玉臉樂開了花。


    “但在教你們之前,你們要幫我一個忙,你能答應嗎?”


    吳成玉都不帶考慮的:“隻要不是對普通老百姓殺人放火,我都可以答應!”


    “那好,這事等咱們離開豐寧城再說。”


    一行人打掃完戰場,直接把鬼子屍體棄置大路不顧,扛著收繳的武器彈藥回到豐寧城。


    回到城裏,任自強先吩咐何大壯帶這些女人帶到青樓裏和其他女人相聚,洗漱一番,換換衣服鞋子之類,做好出發準備。


    又使喚吳成玉在城裏多搜集騾子、馬匹,順便讓他通知城裏民眾城門將在一個時辰後放開,去留自便。


    想來吳成玉應該知曉其中利害,豐寧城不日又將會被鬼子占領,但是前後死了這麽多鬼子,很難保證小鬼子在找不到正主,因而會惱羞成怒、獸性大發,向城裏無辜民眾舉起屠刀泄憤。


    果不其然,任自強把剩餘的糧食和搜刮來的財物收入儲物戒,在日落時分前腳帶著大部隊從東門出城。


    還沒等走出二裏地。就見城門裏扶老攜幼,推著大車小車背著大包小包湧出一大幫人,出了城就四散而逃。


    也是,民眾們又不傻,白拿小鬼子辣麽多錢,難道等小鬼子來了再乖乖奉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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