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航海的時代,任何一個從事貿易的港口必定是繁榮的。


    站在船頭,眼見的長崎港內各色帆船進出不絕,兩側的岸邊行人如織,若隱若無的琵琶聲融合的暖風熏人欲醉。


    臉上塗抹著慘白的東瀛藝妓,踩著木屐搖曳著腰肢,同過往的商賈浪人互相調戲。


    沉廷揚的心理始終翻湧的,都是左夢庚交代給他的話。


    此來東瀛,隻為鬧事。


    無理也要鬧三分。


    夏國官方的帆船,引起了無數目光的注意。


    畢竟就在不久之前,這麵旗幟成為了東瀛人揮之不去的夢魔。


    每當看到這麵旗幟,東瀛人的內心都止不住顫抖。


    現如今已有無數的傳說蔓延在東瀛民間,其中肆意描述著夏國的強大。


    這也導致東瀛人,看到夏國的商人都憑空矮了幾分。


    盡管他們本來就很矮,可是現在愈發的卑微。


    “前方有船,注意避讓!”


    船頭的水手發現了情況,趕緊警告。


    舵手聽到,剛想要轉彎,耳畔卻響起了沉廷揚的命令。


    “撞過去。”


    “啊?”


    舵手大吃一驚,渾然沒有想到平素文雅和藹的沉廷揚,竟然會發出這樣惡毒的命令。


    沉廷揚卻雙眉一凝。


    “聽不到嗎?”


    舵手不禁打了一個激靈,再不敢質疑,隻好閉起眼睛,任憑帆船橫衝直撞。


    帆船的前方,是一艘東瀛漁民的筏子。


    此時看到大船過來,已經在盡量避讓了,可是又哪裏來得及?


    船上的漁民抬起腦袋,絕望的看著山一樣的船頭碾壓而來。


    兩側的東瀛人看到這一幕,紛紛發出呼喊,想要阻止悲劇發生。


    但是他們的喊叫聲沒有任何用處,隻能看到漁民狼狽的跳入水中,單薄的筏子被帆船碾壓成了碎片。


    一時間四周的東瀛人咒罵之聲絡繹不絕,很多人咬牙切齒、怒火滔天。


    然而卻隻有罵聲,不曾見到誰打抱不平。


    就在這樣的氣氛中,夏國的官船靠岸了。


    船上的人一個個都緊張萬分,生怕東瀛人暴起,發生衝突。


    沉廷揚卻昂然自若,施施然走下了船。目光所及,盡是蔑視。


    附近的東瀛人沒有一個敢跟他的目光接觸,紛紛低下腦袋,很怕被他盯上。


    “哼,記打不記吃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沉廷揚越發對左夢庚的話感悟透徹。


    見一切平靜,夏國的隨從人員這才放下心來,紛紛收拾行裝,踏上了東瀛的土地。


    長崎的碼頭很大很大,想要走一遍都需要一天的時間。


    因此水麵上的撞船事故,隻是一朵小浪花,並不影響其他的。


    沉廷揚闊步行走之時,發現了又可以令他發作的場麵。


    隻見碼頭的一角,幾個漢人打扮的商人正在同東瀛的官吏爭吵些什麽。


    盡管他們十分憤怒,可是四周的東瀛人手中都有刀劍,令他們無可奈何。


    還有一個身穿綢衫的漢人富商,在一旁急急說著什麽,似乎正在勸解,但很顯然他的話語好像沒什麽用。


    那些東瀛人一邊大聲訓斥,一邊開始搶奪漢人商人的貨物。


    周圍的東瀛人紛紛發出嘲諷的笑聲,對這一幕仿佛司空見慣。


    沉廷揚二話不說,立刻就走了過去。來到那個東營官員的身旁,直接就是一腳。


    那東瀛官員正在作威作福,又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哪裏想到有人敢對自己動手?


    當場就被踹了個大馬趴。


    事起突然,場麵一下子混亂起來。


    “八嘎!”


    “襲擊官員,殺無赦!”


    其餘的東瀛人看到官員被打,紛紛暴怒,甚至有好幾個都抽出了配刀,朝沉廷揚逼了過來。


    沉廷揚的隨從豈能讓他受到傷害?


    立刻有幾個人站在了前麵,同時隨手一抬。


    場麵又一下子安靜了。


    看到這些隨從手中的短手銃,東瀛人全都變了臉色。


    他們不是沒有見過火銃,東瀛的火銃很有名氣。


    可是這種短手銃,又是如此精美,顯然不是一般人能夠佩戴的。


    但是這些突然出現的漢人幾乎人手一支,不能不令他們小心一些。


    那個官員隻是被踹了一腳,並不是什麽重傷,此時已經爬了起來。


    原本想要下令動手,此時看到這一幕,立刻意識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你們是什麽人?膽敢襲擊奉行所的官員。”


    沉廷揚隻是“哼”了一聲,並不回答。


    他的秘書郭正站了出來,聲如洪鍾,說給所有人聽。


    “站在你麵前的這位,是夏國駐長崎商務總代表沉廷揚先生。你是什麽身份?膽敢在這裏放肆。叫你們奉行過來!”


    此言一出,周圍嘩然不止。


    早就知道東瀛同夏國簽署了協議,夏國會在長崎派遣一位商務總代表,全權負責對東瀛的事務。


    卻沒有想到,這位商務總代表的亮相竟如此霸道。


    那個官員臉色一變,頭皮發麻,知道碰上硬茬了。


    他努力往回找補。


    “在下身為奉行所的官員在此執行公務,卻不知與總代表大人有何關係?”


    沉廷揚伸手一指那幾個瑟瑟發抖的漢人商人。


    “我夏國商人來此經營,卻被你們肆意苛待。就此事,你們長崎奉行必須要給一個說法。否則的話,我夏國必不甘休。”


    那官員這才明白怎麽回事,不由得份外委屈。


    “尊敬的總代表大人,我想您是誤會了。這些商人乃是來自福建,並非夏國境內。”


    他不這麽說還好。


    一聽這話,沉廷揚立刻發作。


    “日月普照,皆我夏國領土。我夏國承繼華夏正統,凡我漢人,皆我夏國子民。”


    碰見過不講理的,沒碰見過這麽不講理的。


    那官員憤聲抗辯。


    “就在下所知,夏國領土範圍並不包括福建。”


    沉廷揚嘿嘿冷笑。


    “反正日後福建也是我夏國領土,此事當然歸我夏國管。”


    那官員也不是傻子,立刻明白沉廷揚這是在立威。


    如果被他得逞,今後長崎這邊的規矩可就要亂了。


    他看向那個漢人富商,咬牙切齒地問道:“陳先生,你們福建商人的事,也歸夏國管嗎?”


    那個漢人富商搖搖頭,理所當然地道:“我們乃是鄭氏麾下的商人,與東瀛交涉一事,全由鄭氏處置。”


    東瀛官員聞言,不由得意起來,覺著自己終於占據了主動。


    “總代表大人,您都聽到了吧?他們已經自我承認,並非貴國商人。還請總代表大人莫要橫加幹涉,這與理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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