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鄭芝龍何許人也?”


    斬浪前行的船頭,一個精幹桀驁的獨眼年輕將軍站在廖中堅的身旁。


    隻見他一隻手扶著桅杆,一隻手目視大海,好似狼王巡視自己的領地。


    “鄭芝龍,見之如富紳,實則為梟雄。雖無大誌,然有心術。任何小瞧他的人, 都不會有好下場。”


    廖中堅不敢怠慢,說了自己對鄭芝龍的看法。


    “一個沒有雄心的人能闖出如許大的基業?”


    年輕將軍不敢相信。


    廖中堅聞言輕笑。


    “左部長,你想想,倘若鄭芝龍真有雄心壯誌,他的基業又怎會隻有這麽一點?”


    站在廖中堅身邊的人,是新鮮出爐的海軍部部長兼海軍司令……左華。


    當初海軍成立, 最高將領空置,大家都議論紛紛,不明白左夢庚的心意。


    此番左華空降,引起的議論更大。


    因為沒有人想到,海軍的最高將領會是他。


    但仔細想想,又很合理。


    畢竟左華是左夢庚親信中的親信,雖然之前遭了罪,後來又不知道去了哪裏,但隱匿之前左華可是旅長級的高級將領。


    如果他還在陸軍的話,如今起碼也是個副軍長。


    真正原因,隻有左華自己知道。


    就憑他幹的事兒,陸地上暴露的危險實在是太大。


    隻好到海上來避避風頭。


    雖然他是第一次下海,可到底成了獨立軍種的統帥,這個結果令他再滿意不過了。


    而要在海上有所作為,鄭芝龍是繞不過去的。


    山東這邊,最了解鄭芝龍的,就是廖中堅。


    因此趁著這次出海的機會,左華抓緊時間通過廖中堅掌握更多的情報。


    “統帥有言,鄭芝龍別看威風八麵, 可惜隻不過是一隻看門狗。如今是大航海的時代,真正的財富和國運都在大洋深處。可鄭芝龍隻敢守在岸邊, 不肯涉足深海一步,白白錯失了天賜良機。對這個人,我們要在戰術上重視他,但是在戰略上嘛……”


    廖中堅沒有說完,但左華懂。


    “既如此,為何還要賣火炮給鄭芝龍?”


    這也是左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既然骨子裏已經將鄭芝龍視為對手了,為何還賣武器給對方呢?


    一想到將來也許這些武器會打到自己的頭上,左華就感覺怪怪的。


    他是純粹的軍人,想法也比較簡單。


    而廖中堅是外事部部長,必須要了解和掌握整體戰略才能工作。


    “大海之上,鄭芝龍雖然厲害,但並非最強大的。在鄭芝龍之外,還有荷蘭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英吉利人。尤其是荷蘭人,一直對我中華疆土虎視眈眈,如今更是在台灣島上建立了據點。我軍目前的實力,還無法和這些歐羅巴人相抗衡,因此需要鄭芝龍頂在前麵。”


    左華隻是不懂,但不笨。


    他點點頭, 終於明白怎麽回事了。


    “我家少爺啊,什麽時候這麽陰險了?”


    廖中堅滿頭黑線, 這話並不好接。


    自從從軍之後,榮華富貴、世代永享都和別人一樣,稱呼左夢庚的職務。


    但是經過上次的遭遇後,左華又改了回來。不管什麽場合,都稱呼左夢庚為少爺。


    航線走了一次,已經熟悉了,船隊南下的速度很快。


    還是深夜靠近崇明島,不過這一次不是運輸貨物。


    “這是統帥的文章,拿回去之後,能印多少印多少,能發多少發多少。要求隻有一個,務必要讓更多的人看到。”


    廖中堅指揮著,將文稿卸下船,交給前來接應的徐爾爵。


    借著火把的光芒,徐爾爵當場將文章看了。


    “哈哈哈,不知道張西銘看到此文,會是什麽臉色?天下文壇因為此文,怕是要血雨腥風了。”


    廖中堅也預想到了。


    “整個天下死氣沉沉,萬馬齊音,正需要這等雄文激發人心,還天地以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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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爾爵是帶著鬆江府的意思來的。


    “就怕事態不受控製,鬆江府的產業受到衝擊。”


    左華給他吃了定心丸。


    “海軍陸戰隊成型不遠,一旦有事,立刻便可增援。”


    這才是徐爾爵想要的結果。


    “那可是太好了,如此大家便放心了。”


    當夜,船隊繼續南下,依舊駛往舟山。


    不過這一次鄭氏派了重要人物前來接洽。


    雄壯如虎,當岸而立,海天都為之色暗。


    左華站在船頭,目光死死鎖定此人,知道這是一個血海裏打滾的狠人。


    “不成想是鄭二爺親來,失敬失敬。”


    廖中堅為左華做了引薦。


    “哈哈哈,左華兄弟年紀輕輕,便能出海遨遊,必定大才,日後多親近親近才是。這大海上,詭異的很,少年人務必要小心才是。”


    左華放聲長笑。


    “左某什麽也不懂,就是一個愣頭青。長了一個混不吝的性子,覺著什麽不對就是一刀,正需要鄭二爺多多指點。”


    兩人相對而立,四目相對,全都從對方的身上嗅到了濃厚的血腥氣。


    火炮的交割十分順利。


    鄭芝虎親來,主要是擔心山東弄虛作假。


    這玩意兒可是事關生死的,再小心謹慎都不過分。


    每一門卸下來的火炮,他都親自查驗。


    結果發現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山東鑄造的火炮,每一門都和之前的樣品一模一樣。


    “這次承了左將軍的人情,日後必有厚報。”


    廖中堅聽過就算。


    “貴我雙方乃兄弟之盟,互利互助是應該的。”


    鄭芝虎一刻也等不得。


    “大戰在即,勝負難料,請恕在下不能久留。怠慢之罪,鄭某日後彌補。”


    眼見著他要走,左華突然道:“晚輩和鄭二爺一見如故,相見恨晚。不知可否同乘一船,雖隻有微薄之力,大戰之時能為鄭二爺搖旗助威也好。”


    他竟然要親自去福建,實地觀察鄭氏和荷蘭人的大戰……


    “左部長!”


    廖中堅大驚,想要阻止。


    來之前可沒有說過此事,這明顯是左華臨時起意。


    可他作為海軍主將,貿然深入第三方的戰場,風險實在是太大了。


    左華卻固執的很。


    “此事與你無關。”


    他的目光隻是看向鄭芝虎,略帶挑釁。


    就怕鄭芝虎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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